第6章 皇家亂事一鍋粥（六）
“如果我說陛下猜對了？陛下會怎麽做？”
“幫你。”兩個字，直接幹脆地從楊朔的嘴裏說出。
“幫我？”宋釋之反問。
楊朔的眼裏終于不似原先的清冷，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微微晃動了一下，些許茶水直接便溢在了楊朔的手上。“有些人和事，如同這個杯子裏的茶水，過滿的話…終究是要溢出來燙傷自己。皇叔的權力…實在是過大了一些。”
楊朔話已至此，宋釋之自然釋明白了他所想要表達的意思。如今的朝堂之上，大臣們幾乎都以楊番的話作為準則。但是這一切所造成的原因之一，難道不正是皇帝‘無所事事，昏庸無能’的表象？
“恕在下鬥膽，其實只要陛下撤下這‘面具’，想必…這朝中大臣也不會……”
“面具？什麽面具？”楊朔輕笑着看着宋釋之，“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有些事情，亦歡…你還是不要多問多慮比較好。”
宋釋之察覺了楊朔的笑意，但卻不知曉他的笑意為何而來。見對方已經如此提醒，他自然也能再多加幹涉。
“那…陛下準備怎麽幫我？”宋釋之輕聲問道。
楊朔望了望窗外，幾片黃葉順着秋風搖搖蕩蕩地飄落。宋釋之随着楊朔的視線也向着窗外望去，只聞得楊朔道出一句，“再等段時間…下月初皇家狩獵。我會讓你跟着一起去。”
宋釋之領會，低聲應和了一句。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宮了。”楊朔起身，說了一句。宋釋之下意識地擡頭看着對方，而楊朔此刻也正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宋釋之見楊朔只是靜靜地站着，倒是有些不解，微微蹙起了眉頭。
不過宋釋之很快便反應過來，身為九五之尊的楊朔都已經起身，自己卻還是如此坐着，似乎很不合适。于是便立刻起身道，“在下恭送殿下。”
楊朔瞧見宋釋之這一反應，眼中掠過一絲笑意。即便只是一閃而過，但卻似乎是出自真心。
楊朔走至離宋釋之只有幾寸的地方，伸出手指，輕輕拿捏着宋釋之的下巴，使得他不得不得擡頭。兩人視線相抵，便聽見楊朔輕描淡寫了一句，“你的眼神真的很像一個人……”
一句話，似是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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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在王府切莫不要輕舉妄動。”說罷，便轉身離去。
宋釋之便楊朔剛剛的舉止驚得愣在原地，只是呆呆目送着楊朔離去。等到楊朔遠去之後，宋釋之才伸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剛剛所觸及的地方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屬于楊朔的溫熱。以及，那指尖似有若無的檀香。
宋釋之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不由低頭失笑。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聯想到那個人？
宋釋之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全部抛之于腦後，這才也走出這間茶室，朝着王府走去。
……
幾天之後，宋釋之便接到了一從皇宮內傳來的聖旨。說是念在夏亦歡保護親王有功，賞封為禦前帶刀侍衛，下月初的皇家狩獵需随行跟從，和其他帶刀侍衛一起保護皇上、王爺以及各個皇親。
楊番得知這一旨意的時候，自然沒有任何質疑的聲音。
夏亦歡保護了自己的确是事實，皇帝給予的這個封賞倒也合乎常理。只不過，楊番曾經派人暗地詢查過夏亦歡的身份，只不過，皆無所獲。按理來說，按照夏亦歡自己的敘述，長年在外漂泊，的确難以留下什麽蹤跡。但是…楊番卻總是覺得，夏亦歡的身份似乎幹淨過了頭？
如今聖旨已下，楊番只得暗自留個心眼。其餘的，倒也沒有多說。
又過了二十餘日，終于到了皇家狩獵的這天。雲都國的皇家狩獵每隔兩年才會舉行一次，每次都要花上十餘天的時間。幾乎所有的皇親貴族都會參與其中。狩獵的地方自然是皇家私有的林場。這場狩獵早在兩個多月以前便開始籌備，皇家狩獵的林場設在距離雲都國西郊，而休息的營地也設在了林場外圍。
出發當日，宋釋之換上帶刀侍衛特制的侍衛服，跟随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行進了約莫兩個時辰左右，這才到底了西郊林場的營地。
等到皇親貴族都安置妥當之後，一直駐守在營地外圍的宋釋之早已經是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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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釋之彎下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內心卻忍不住瘋狂吐槽起來。
“夏侍衛。”一略顯尖細的聲音從宋釋之的上方傳來。宋釋之微微擡頭，才發現是一公公。他連忙起身問道，“公公找我，可有何事？”
“皇上喚你去一趟。請夏侍衛跟咱家來。”公公上下打量了一眼宋釋之漫不經心地說道。眼前這人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怎麽皇上前腳才剛剛歇下，後腳便傳喚此人？
宋釋之倒是毫不在意公公這打量的眼神，只不過暗自思索起來。自從上次在茶館一別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面，不知道楊朔将自己喚去，到底所為何事？
“煩請公公帶路。”
“嗯，跟咱家來吧。”公公說罷，便轉身朝着營地內走去。宋釋之見此，自然是提步跟着了上去。
等到兩人走到營地內一最大的帳篷前，那位公公便轉身對宋釋之說道，“陛下就在裏面，夏侍衛請進去吧。”說完，便挑起帳篷的簾子。宋釋之倒是沒有多說，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走了進去。
營帳之中，楊朔正坐在前方的龍椅之上，同一男子正在細細交談些什麽東西。楊朔的餘光瞥見入門的宋釋之，便立刻将視線轉移至了後者的身上，“來了？”
那男子聽見這話，倒是也轉身看了宋釋之一眼。兩人視線相對，宋釋之便一眼認出了對方，正是之前在街上攔住自己的黑衣人。宋釋之自然也是聽見了楊朔之前的那句話，于是便走到前方，對着楊朔恭敬地喊了一句，“屬下拜見皇上。”
楊朔轉眼看着宋釋之身邊的男子，開口道，“墨毅，你先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只見那名被喚為‘墨毅’的男子，低頭應了一句，轉身便退了出去。
楊朔見營內只剩下兩人，于是便開口道，“走了一路感覺怎麽樣？”
宋釋之沒有想過，楊朔會是這樣的開場白，倒是一愣。不過他很快便接話道，“謝陛下關心，屬下很好。”
楊朔聽見這話，倒是揚起一絲笑意。他走至楊朔的身側，兩人并肩着站立，“這次狩獵，便是機會，可得好好把握才行。”言下之意，兩人心知肚明。
“如果有什麽需要，大可直接提出來。”楊朔側頭看了宋釋之一眼，說道，“朕答應過幫你，那就一定不會食言。”
楊朔聽聞這話，倒是沒有出聲。片刻之後，這才應道，“是，屬下明白。”
“你很猶豫？”楊朔似乎聽看出了宋釋之此刻猶豫掙紮的情緒，出言問道。
“……”宋釋之一時沒有接話，不過他想起之前系統所說的話，這裏的一切不過都只是設定的數據而已，即使任務是刺殺楊番……
“…夏侍衛？”楊朔又出聲提醒了一句，“莫不是害怕了？”
宋釋之回過神，他看向楊朔，這次一字一句道，“屬下也只是受人所托而已，沒什麽可害怕的。不大了就是豁上這條性命。”
楊朔聽見這話，不由輕聲低笑了一句。随即，宋釋之便聽見楊朔說道，“放寬心，朕會護着你的。畢竟……”楊朔側過身直勾勾地盯着宋釋之，似是玩笑般地說道，“朕還舍不得讓你死去。”
略顯暧昧的話語讓宋釋之微微睜大了眼睛，還沒等他說上什麽話。便又聽見楊朔吩咐道，“從今天起，你就老老實實地待在我的身邊。”
話音剛落，楊朔便看了宋釋之越發吃驚的神情。他像是解釋般地又提了一句，“你這個侍衛的身份可不能白白浪費。從今天起，得好好保護朕才行。”
“何況……”楊朔将臉貼近宋釋之的耳畔。身上的檀香味再一次沖擊了宋釋之的嗅覺。耳畔傳來的溫熱的呼吸聲也在不斷刺激着宋釋之。宋釋之只覺得自己心跳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加快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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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釋之的內心劃過無數的咆哮聲，但卻還是站立在原地，沒有動彈半分。楊朔看着宋釋之漸漸泛紅的耳根，眼裏湧起一股很是明顯的笑意，他刻意又縮短了一些距離，嘴唇開始似有若無地摩擦着對方的耳朵。
不過楊朔倒是見好就收，只是輕聲道了一句，“何況，只有這樣，同一條船上的我們才方便交流。”
聽完楊朔的這一句話，宋釋之便立刻移動身子，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他微微低頭恭敬地回應道，“是。屬下遵旨。”
楊朔看着宋釋之紅到不能再紅的耳根子，笑而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