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的一些特質

周越恒睡眠質量不錯,入睡很快,也很少做夢,所以在淩晨四點醒來時,周越恒的第一反應是迷茫。

猛然驚醒的他還殘留着夢中的記憶,夢裏祁放蹲在他腿邊,腦袋上真長出了兩只立耳,祁放滿帶着笑意喊他哥哥,身後搖晃的卻是一條狼尾巴。

窗外天還黑着,周越恒坐起身打開了落地燈,他已經沒有了再次入睡的困意,索性拿起床頭櫃的佛經,但身子稍傾,他便感受到了異樣,周越恒掀開被子,目光注視兩腿之間。

原本以為周六可以和周越恒一起用餐,祁放起得很早,下樓卻沒看見周越恒的身影,只有陳姨獨自忙碌着。

“陳姨,”祁放走到廚房想搭把手,一邊拿起碗碟一邊假裝不經意問:“哥今天還沒起床?”

周越恒起床的時間很固定,往常這個時候他已經在樓下喝茶了。

“少爺啊?”陳姨舀了碗炖得濃白的雞肉湯,轉身遞給祁放,說:“少爺一早出門了,飯也沒吃呢。”

祁放眨眨眼,追問道:“是公司出了什麽事嗎?”

陳姨搖搖頭,“那就不知道了,少爺從小就主意大,你放寬心吧。”

祁放端着碗應了聲,扭身回客廳,看見茶幾上未動過的茶具,又蹙了蹙眉。

陳姨腰不太好,不習慣在低矮的方桌吃飯,往常她都是獨自在另一側的小桌吃,今天祁放卻端着碗跟她坐在了一處。

陳姨看了他一眼,笑笑說:“一個人吃飯不習慣吶?”

“嗯。”祁放捧着碗。

“嘗嘗今天這個湯味道怎麽樣,昨天就備上了,少爺走得着急,湯也沒來得及喝一口。”陳姨指着湯盅,面露可惜。

祁放順從地嘗了嘗,在陳姨期待的眸光下豎起了大拇指。

“陳姨手藝最好了。”祁放不吝啬地誇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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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陳姨露出欣慰的笑容,說:“好吃就行,還怕不合你口味。”

湯匙在碗中攪動發出聲響,陳姨忽地問:“那小玥身體怎麽樣了?”

“挺好的,您老做湯炖肉讓我送過去,她都愛上您做的這一口了。”

陳姨又笑起來,用公筷夾了一筷子煎肉到祁放碗裏,顯然是被他哄得開心了。

“小姑娘後面也要去上學吧。”

“嗯,”祁放點點頭,“等她做完手術恢複好就去。”

“是,身體是本錢,養好了才能操心其他事。”陳姨附和道。

祁放咬了一口煎肉吞下,有意無意道:“陳姨,你是不是陪哥很久了?”

陳姨愣了下,道:“确實有些年頭了。”

“少爺五歲我就在周家當差了,從那麽小個蘿蔔丁一直看到現在,要不是他和老爺子生嫌隙……”陳姨打了個頓,略過道:“我就陪着少爺出來了。”

祁放撂下煎肉,喝了口雞湯,又關切問:“那……哥的腿是先天……?”

祁放曾經試圖在網絡上搜索有關周越恒身體狀況的具體信息,但都沒有準确的說法,加上周越恒性格本就不張揚,網上有關啓越幕後掌舵人的信息少之又少。

陳姨聽到問話,微微一滞,倏爾,她嘆了口氣,搖搖頭放下筷子,神色稍凝,正色道:“這話你問我也就算了,可別當着少爺的面說。”

“是,”祁放抿唇,道:“抱歉陳姨,是我太好奇了。”

看他慚愧的模樣,陳姨擺擺手安撫,“正常,大家都好奇。”

她放下筷子,沉聲說:“少爺那腿可不是先天殘疾,他高中那年跟周先生鬧了矛盾,夫人就帶着他出門散心去了,結果路上發生了意外,夫人當場……,少爺命硬,ICU裏住了十多天,保下一條命,但腿自那以後也就站不起來了。”

陳姨幾次嘆息,順着祁放丢出的引子接着說:“周先生和少爺的關系本來就差,夫人去世以後,他們倆父子的矛盾更大了,加上周先生總把夫人的死怪罪到少爺頭上…哎,還以為父子之間不會生仇,遲早有一天能重歸于好,可惜現在周先生也去世了。”

祁放眸光定定,看着窗外開放的黑葉鳶尾,驀地回想起周越恒在得知祁澤成丢掉他母親遺物後的情緒變化。

他臉色發沉,緊繃着面容。

周越恒當時有被他喚起傷心事嗎?

良久,就在陳姨以為祁放不會說些什麽的時候,祁放突然問:“陳姨,哥的腿有沒有站起來的希望?”

陳姨搖搖頭,“不太可能,最開始那兩年少爺連複健都拒絕,現在倒也不抵觸了,但也過了黃金期。”

祁放颔首,嘴唇抿直繃成一條直線。

他不再言語,沉默地吃着早飯。

周越恒周末不應酬的時候很少會出門,除了固定的、敷衍般的複健療程外,幾乎是不會去其他地方。

前些年他受周鎮的影響,真真切切把母親去世的罪責包攬在自己身上,他不接受複健,因此與周鎮又爆發了一場争端,周鎮不理解周越恒的偏執,周越恒也懶得跟周鎮多話。

可随着時間遷移,周鎮去世,他也不再那般極端,甚至開始接受治療師的方案建議。

但距離他受傷已經過去了很久,複健的效果并不明顯,周越恒也不在意,把複健當成需要完成的工作,每月固定日期會抽空過去。

司機接到他的電話說要用車,下意識就認為周越恒是打算去醫院複健,可沒想到周越恒一上車就否認了。

他去了林盂的家。

林盂是周越恒的心理醫生,出車禍後,一直是林盂負責周越恒的心理疏導,這麽些年兩人關系還算親近,哪怕周越恒找他的次數越來越少,自始至終也沒斷過聯系。

早上收到周越恒信息時林盂前一晚剛從外地回到江城,原本今天他是沒有工作安排的,得知周越恒想來找他又特意安排了時間,直接讓他來家裏。

周越恒去過林盂家兩回,知道突然相約打亂了林盂原本的安排,周越恒将王東備在車上打算送給合作方的禮品拿走了,又囑咐王東再添置一份。

王東收到信息很是意外,但還是立刻答應下來。

司機提着禮品送周越恒上樓,到了林盂家,司機按響門鈴,不多時便有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疾步而至打開了房門。

他穿了套灰色的家居服,臉上架了副黑框眼鏡,微胖,看見周越恒時,他笑了笑,又沖司機颔首示意。

“真夠早的。”

“叨擾了。”周越恒道。

林盂擺擺手,司機遞上禮品袋,卻沒有進屋,林盂接過大包小包的東西,揚揚眉道:“這可不能抵治療費哈。”

周越恒勾唇,道:“不會少你的。”

周越恒跟着林盂進了房門,司機把門關上徑直下樓,林盂獨居,陪他的只有一只體型肥大的緬因貓。

周越恒剛進屋,蜷在沙發的緬因貓就睜開眼懶洋洋地睨了他一下。

“早飯吃過了?”林盂問。

周越恒搖頭,“空着肚子專程過來讨一頓飯的。”

林盂笑笑,“我這兒可只有速食。”

“随意。”周越恒驅着輪椅行到客廳,緬因對突然造訪的來客充滿好奇,翹着尾巴繞着輪椅轉了兩圈,又走到遠處坐下,像雕塑一樣直勾勾地盯着周越恒。

周越恒沖它打了個響指,貓背過身去不理他了。

嗤笑一聲,林盂給他倒了杯溫水,“它可不好親近。”

“看出來了。”周越恒道。

将冰箱裏的速食煮上,林盂定了個時回到客廳,他在沙發坐下,與輪椅上的周越恒平視相望。

“說說吧,”林盂道:“為什麽突然找到我?”

周越恒指腹壓着杯口,并不避諱閃躲,直接說:“我有了生理|反應。”

林盂聞言驚訝地擡了擡眼鏡,問:“是現實中遇到的人?還是社交媒體亦或是虛構的人物?”

“現實裏的。”周越恒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回想起夢中的場景。

應當也算是現實中的人?只是祁放沒有那奇奇怪怪的耳朵和尾巴。

“新認識的?”林盂又問。

“嗯。”周越恒點點頭。

“是男性還是……”

“男。”

林盂垂首思索了下,又問:“他讓你覺得最有沖動的地方是什麽?”

周越恒好似被這個問題難住,沉默下去,林盂也不着急盤問,廚房定時的鬧鐘響起,他起身趕去關火。

林盂在廚房發出一陣陣鍋碗瓢盆的動靜,周越恒把水杯放在小幾上思索林盂的問題。

感受到沖動的地方?

周越恒回想夢中的場景,但此時并沒有心緒的波動。

待林盂收拾好出來,他擺了兩個碗,放下筷子,走回周越恒身邊繼續盤問:“怎麽樣?有答案了嗎?”

周越恒想了想,用一種不太肯定的語氣答複道:“脆弱。”

“嗯?”

“順從。”

林盂抱臂,道:“還有嗎?”

“可掌控。”

林盂蹙眉,問:“符合這些特質的人應該很多吧。”

“你只對他産生了反應?”林盂問。

“暫時是。”

林盂點點頭,道:“不管如何,是個好消息。”

周越恒舉杯又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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