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噬靈者
小店店面裏空無一人，通往後面的那扇門大開着。門口挂了盞燈，此刻已經碎了，玻璃掉了一地。這應該就是剛剛突然滅掉的那盞。
莫白冷着臉朝門口走進去。在進去的剎那，他的目光微微一動，屋子裏的電燈盡數亮了起來。同時，門後屋裏的慘烈的景象也全都落進了莫白眼裏。
一個臉朝下的男人趴在地上已經沒了呼吸，他的屍體是幹癟的，成死灰狀，而他背上的肌肉朝兩邊被翻開，中間的脊柱被抽了出來，一節一節斷在屍體邊上。地上淌滿了猩紅的血液，牆上也濺滿了，伴着強烈的血腥味，觸目驚心。
而莫麒頭上帶傷躺在門邊上，不省人事。
莫白眸光一凜，快速地蹲下身探了探少年的脖子上的脈門，喚了他一聲：“莫麒。”
少年的睫毛顫了顫，卻沒有醒來。
莫白眉頭動了動。他掃着少年的身軀，最後将視線落在了對方額頭上的傷痕上，猶豫了片刻，終是伸手将對方打橫抱了起來。
莫麒白襯衣的胸口上有一個梅花狀的印跡。莫白盯着它眯了眯眼睛，上面便顯出了一層很淺的妖氣。
莫白的臉色越發冷。
噬靈之術，妖。
“什麽人！”一聲淩厲的女聲在門外響起，莫白面如寒霜地回過身去，目光落在那個紮着利落馬尾白衣黑褲的女人身上。
清麗的容貌，目光如古水般寒涼。
夏清月掃一眼莫白身後的屍體和滿地滿牆的血液，再将目光從額頭帶傷的少年身上一過，停留在抱着少年的那個男人臉上。“将人放下。”
莫白掃量了來人的靈力路數，見對方是個神，便不打算和對方糾纏，只開口，道：“讓開。”
夏清月眸光一凜，冷冷一揚嘴角：“孽障。”然後倏地出掌襲了過去。
莫白腳步一動身形一晃，穩穩地避開了對方的這一掌。帶着靈力的一掌打在牆上，直接将牆轟出了一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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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神色越發不耐。他再一次冷道了一遍：“讓開。”
能夠躲過自己一掌，顯然這害人的妖孽實力不一般。夏清月越發戒備地運起了周身的靈力，命令道：“将人放下。”
“清月等等！”
夏清風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夏清月和莫白對峙的場面。他看着血腥的殺人現場和牆上被人轟出的那個大洞，心想虧了夏清月知道要罩個結界，不然自己又得給她掃尾。
莫白和夏清月都朝從空中落地的夏清風望過去。
“你是不是傻？”夏清風無語地白了夏清月一眼，“你都不看清楚就出手了？你再仔細看看，他是個什麽人？”
夏清月聞言狐疑地盯着莫白。片刻後，她看着對方身上那層刻意收斂起來的淡到看不出的純白靈力，“咦”了一聲：“你也是神？”
莫白：“……”
不回應那就是默認了。夏清月這才收起了招式，挂上了一個明媚的笑容：“不好意思，剛剛沒認出來。”簡直和方才出手襲擊莫白的那個樣子判若兩人。
莫白覺得，一個軀體要有至少兩張面孔，可能是如今的天界對天神的不成文規定。
見誤會解除，夏清風便問莫白道：“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個少年，又是怎麽回事？”
“被那妖傷到了。”莫白自動忽略了第一個問題。
“那你現在打算幹嘛？送他去醫院嗎？”夏清月問道。
莫白垂眸望一眼懷中閉着眼睛面色蒼白的莫麒，點了點頭。
夏清風不由也随他看着那少年的臉。只是他一瞟，卻看到那少年的身上沾着灰塵，因為莫白抱着他，身上不免也被沾到了些。
夏清風有些驚奇。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人潔癖程度完全不亞于自己，竟然會這樣毫無芥蒂地懷抱着一個在地上躺過髒兮兮的人？
“你打算怎麽去？就這樣抱着人飛過去？”
莫白有些猶疑。
其實莫麒傷得不嚴重，估計是被吓到了，額頭的傷是磕在門上撞出來的。而且就算是要命的傷，有莫白在也完全不需要送醫院，分分鐘就能治好。不過一般人類遇到這種不清楚的情況，肯定是會報警然後将傷患送醫院的，要是不把莫麒送到醫院去，等他醒過來了肯定得問他是怎麽回事。難道自己還要消了莫麒的記憶不成？而且消記憶這件事情，還一消就得消倆，畢竟木子塵還被他打昏了丢在車裏呢！
莫白想到這些事情就頭疼。
“行了，這件事情交給我吧。”夏清風道。他到外面打了個電話，回來後就對夏清月說：“将這裏的情況收集一下，很快就會有人界的警署來接手了。”
然後又對莫白道：“外面停着的那輛車是你們的吧？我看裏面好像還有個人，你先帶他們離開，該送醫院送醫院。”
見莫白眉頭仍然不舒展，他又加了一句：“放心，這件事情不會牽連到他們兩個。那孽障逃走了，此時這裏不安全，你盡快走，我之後會再與你聯系。”
莫白這才抱着莫麒回到車裏，然後那輛車載着兩個昏迷不醒的人和一個神風馳電掣地朝遠處沖了出去。
夏清月收集完現場的信息後把信息珠丢給夏清風，問他：“那人你怎麽認識的？好像很不好惹诶。”
“也是碰巧。”夏清風淡淡道。
“哦喲，不愧是師兄啊，碰巧還能認識這麽厲害的神，而且這神看起來在人界已經呆了不少年。”夏清月見夏清風不肯詳說揶揄道。
夏清風面無表情地掃她一眼：“時間也不早了，你再不回去不怕人會找你？”
“你講不講義氣？”夏清月咬咬牙翻白眼，“明明是你‘請’我來幫你忙的诶！不然你當我閑得慌啊。”
“行，現在忙已經幫了，‘請’你回去吧。”
對于自家師兄欠揍的态度夏清月已經習慣了。所以她只威脅地朝對方揚了揚拳頭，轉身就走。走出幾步後頭也不回地跟他擺擺手：“對了，梓清和梓月想你了，你有空來家裏吃頓飯。”
夏清風看着夏清月走遠，淡淡地笑了一聲：“嗯。”
——————
莫麒醒過來的時候額頭貼了塊紗布躺在醫院裏。他睜着眼睛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茫然了好一會兒。
莫白負手站在窗前，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看着病床上的少年，道了句：“醒了？”
莫麒朝聲音來源望過去，在看到那人在晨光中朦胧的臉時應了一聲，然後支起身子。
“我怎麽在這裏？”
他望了圈病房後問道。
莫白朝莫麒走過去，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昨晚之事你不記得了？”
莫麒想到昨天他聽完講座後坐了木子塵的車回家，結果一行三人迷了路。他跑下車去問路，進了一家小店。小店裏好像沒有人，然後他又往後頭那扇門裏走了進去……
“我昨天走進那家小店後想去裏屋找人的，不過才走到門口那盞燈就滅了，然後我好像被人撞了一下，之後我就不記得了……”
他看着莫白，“發生了什麽事嗎？”
莫白沒有回答他。少年白襯衣胸口的那個印跡被他消除了，此刻上面幹幹淨淨的。不過因為昨天晚上醫生給莫麒檢查身體，就将他襯衣的扣子解開了，此刻少年白皙的胸膛正大喇喇袒露在莫白眼前。
莫白的眸光動了動，然後錯開視線。
“你的身體沒有大礙，額頭的傷應是那歹人推了你之後撞的。既然已經醒了，便穿好衣服回去吧。”
“哦——诶？”被莫白一說，莫麒才後知後覺地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在發現自己衣衫大敞裸`露半邊肩膀和胸膛後，他的耳朵和臉瞬間紅了，然後慌慌張張地将襯衣扣子扣上，穿好鞋子起身。
“好，好了。”
莫白默默掃了他下半身一眼：“還有褲子。”
“……”莫麒憋紅了臉拉上了牛仔褲的拉鏈。
——別問他為什麽檢查身體要順帶着把下半身也給檢查了，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醫生看到大半夜莫白抱着昏迷不醒的他進醫院并且在陳述病因的時候只說了一句“弄昏了”的情況下産生了什麽可怕的想法！
莫白回到住處時，夏清風已經把昨天現場調查的結果發給了他。後來那個逃走的妖還是被他抓到了，但和莫白猜測的結果有差，不是貓妖。
不是貓妖？莫白雙眸微微一眯。
他猜測那害人的妖是只貓，憑的是莫麒胸口那個梅花印。這個印跡應該是撞到莫麒的那東西留下的，能留下這種形狀痕跡的，莫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貓。這還多虧了他見到過莫麒在小區裏面喂流浪貓才能聯想到這個。不過，既然害人的不是貓妖，那這印跡又是什麽東西留下的呢？
“篤篤篤。”
門外有人在敲門。
莫白收了思緒朝門外看過去，透過門板看到不久前才在門口分別的少年換了身衣服正站在他門口，頭上黑黑軟軟的頭發還濕漉漉的，顯然剛洗過。
莫白走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莫麒就詢問道：“莫白哥，我能進去嗎？”
莫白垂着眸子盯了他片刻，随後側身讓了他進屋。
莫麒在門口換了鞋子，擡眼掃一掃屋子裏的陳設。全套白色的家具，加上一只手數的過來的家電，冰冰冷冷的，一點都沒有生活的氣息。莫麒不由有種感覺，莫白只是暫居在這裏的，随時都會走掉。
“找我有事？”
“嗯。”莫麒低着頭，神情有些緊張。
莫白見狀對他示意了一下，“坐。”然後倒了杯水給他。
莫麒接了過去，因為心裏裝着事，都沒反應過來竟然是莫白給他倒水的。
他的雙手捧在玻璃杯上，骨節有些泛白。“莫白哥，你看新聞了嗎？”
莫白搖頭。“怎了？”
“就我們昨天晚上去的那家店……”莫麒咽了咽口水，“新聞裏說，裏面發生命案了，好像，就是昨天晚上的事……”
莫白看着他緊張地咬着嘴唇，問他：“昨晚你沒回家，同你家裏人怎麽說的？”
“哦，我昨天和我外婆說會晚點回去，讓她和我外公不用等我。不過他們早上去我房裏沒找着我人，就打電話給我舅了。我舅怕他們擔心，說我昨天住在他這裏。剛剛我回去和他們解釋了，說我們昨天講座結束後太晚了，我和你一起住在你朋友家了。”
說到這個莫麒還有些不好意思，拜托莫白道：“過會兒我舅和我舅媽如果問起你的話，麻煩你也這樣和他們說，我怕他們擔心。”
莫白瞥一眼他額頭的紗布，“你的傷呢？又作何解釋？”
“哦。”莫麒摸了摸額頭包着的紗布，“我說我昨天走臺階不小心，摔了。”
莫白：“……”摔跤的時候都不拿手去撐一下，直接撞到頭，這個解釋真是一點都不符合常理呢。
“既如此，昨晚之事你也不用擔憂。”莫白看着莫麒的眼睛，道，“昨夜那店裏确實發生了命案，但與你無關。”
“是……在我們進去之前嗎？”
“嗯。”
莫麒手裏的水杯沒拿穩，杯底“哐”一下磕在了茶幾面上。想起昨天自己受的傷，他後怕地喃喃道：“所以，昨天我碰到的，就是那個兇手嗎？如果莫白哥你進來得再晚一點，我是不是，是不是也……也被……”
看着少年忍不住顫抖的手和他蒼白的面色，莫白眉頭動了動，然後伸手在他頭頂輕輕拍了拍。
莫麒擡眸朝他望過來。
“莫慌，已經沒事了。”
莫麒看着對方冷靜淡漠的雙眸，感受着對方安在自己頭頂的手心溫度，好像真的同莫白說的那樣不慌了。
他垂下眼睫，輕聲道了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每次只要和莫白哥呆在一起，好像再大的事情都不用怕一樣，特別安心……”
莫白眸光一動。
“莫白哥。”莫麒擡頭望着他。小鹿一般的眼睛，澄澈水靈。“我以後能常來找你嗎？”
莫白神色清淺地同他對視。良久之後，他道：“嗯。”
莫麒笑起來，笑容如同清晨的曦光，照得人心裏暖洋洋的。
莫白心裏有些柔軟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作者親媽的檸檬精小劇場：
莫麒蹭了莫白一身髒。莫白冷臉。
莫麒（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在莫白胸口蹭蹭）：莫白哥哥不要生寶寶的氣……
莫白（嘆氣，無奈地揉揉胸口的腦袋）：嗯，不生氣。
莫麒爆發妖孽受屬性，導致莫白第二天起來看到家裏到處都留着痕跡。莫白冷臉。
莫麒（眨巴着忽閃忽閃的眼睛）：莫白哥哥，屁股疼……
莫白（嘆氣，親親對方的額頭）：我去清理。
莫白：對自家老婆治愈系的笑容真是毫無抵抗力啊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