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是他為什麽這麽做?

兩人不歡而散,許書銘驅車回去的時候,只覺得鐘聞天這人着實無聊,竟然還想拿他來作消遣。

到了公寓附近,停好車之後,許書銘沒有急着立刻回家。從高爾夫球場到市區,來來回回折騰一下午,時間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太陽下了山,冬天傍晚時分的溫度徒然下降,許書銘穿得單薄,走在戶外不一會兒便覺得寒風刺骨。

但是他心頭火氣猶在,便想借着這股寒風,好好消消氣。

路上,迎面走來兩個行人的對話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一對父子,小孩兒個子只到父親的的大腿高,但是小小的人卻一點不在意,一只手拉着父親的大手,用脆嫩的聲音道:

“爸爸,我數學考了一百分,今晚可以去吃肯德基嗎?”

那父親牽着兒子的小手,聽了他的童言童語,便笑道:“難道是我記錯了?越越要考雙百分才去的啊。”

小孩子許是很久沒吃肯德基了,聽到父親不肯,便停下腳步,拉着父親不肯走:

“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肯德基嘛!”

那父親一見小兒要求沒被允許,便突然撒起潑來,十分驚訝,人行道上行人不少,聽到小孩子的話,都投來關注的目光。

一頓肯德基而已,其實對現在大部分普通人家來說,其實都能支付得起,實在當不得一件了不起的事。

但是那父親聽了孩子的哭鬧,臉色一下漲紅了,卻死咬着牙關不肯答應下來,只蹲**,安撫兒子:

“越越,聽話!等下個月行嗎?這個月——”

那孩子卻還是不肯,聽到父親還是不帶他,越發傷心,大聲道:

“你上次就這麽說的!這個月都發工資了,我都看到了,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肯德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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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父親臉色一變,語氣嚴厲起來,他一把抱起兒子,不再對他和顏悅色: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點都不知道體諒爸爸的辛苦,你吃了肯德基,下個月學校組織去海洋館,那你就給我待在家裏!”

孩子的眼淚被爸爸吓得停在眼眶,他還不懂為什麽吃了肯德基,下個月就不能去海洋館,然而父親并沒有耐心和他解釋,一個成年人世界的心酸,抱着兒子快速地離去。

在小孩子被父親抱着離去的時候,許書銘看到那小男孩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眼眶紅紅的,剛剛還在放肆朝父親發洩脾氣,現在已經不敢在哭鬧。父親這番言語,在他的大腦裏不停地回蕩,即使他才這般幼齡,但是關于貧窮的選擇已經慢慢紮根在他的心裏。

許書銘停下腳步,望着那對父子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那時他家境也不好,香島的學校,比起內地的學校,學期旅游、組織外出活動,名目更多。

他的父母也曾為他帶回來學校要收費的消息,臉色愁苦過。他們都是做教師的,知道一個學生在學校,攀比之風是存在的,如果孩子不參加這些活動,勢必要收到別人的眼色。

他們都是愛孩子的,即使再沒錢,只要他開口要錢,都會點頭答應他。然後晚上,趁他睡着的時候,單獨出去,去找街坊門借。

那麽小的廉租房,就是咳嗽一聲,都能傳遍各個角落。

父親開門的聲音,他怎麽會聽不到?

有時候,要是夜裏安靜的時候,父親敲別人大門,開門人不耐煩的說話聲,都能一一傳到耳朵裏。

為了養大他,他們受了多少閑氣?

想到這段時間,因為公司和李副總的事,他已好久沒給他們打電話,許書銘便趁熱打鐵,即刻掏出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許母的手機很快就被接聽,那頭傳來母親久違的溫柔聲音:

“書銘?怎麽這個時間打電話給我?今天不要加班?快要年底了,還以為你會很忙。怎麽樣?學校一月份也要放寒假,左右家裏也沒事可做,我和你爸爸一起去看你如何?——你總是不肯回家,那只好讓我和你爸去找你了。”

母親笑着抱怨他,許書銘聽得好笑,這是心裏在怨他不關心他們呢。

他待她一口氣說完,才慢慢一句一句回她:

“好,你們盡管來,我一定好好招呼,正好過年的時候,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旅游。聽說北方冬天會有冰雕展,非常宏偉壯觀,你們也沒有機會去玩過,倒時候可得好好看看,拍好些照片去跟街坊炫耀。”

“好好好,——嗳,老頭子,你說兒子的建議好不好?……別再看你的報紙了,過來和書銘講兩句,平時沒事就說他,現在打電話回來就躲到一邊!……兒子,我叫你爸跟你說說話,他現在退休了,脾氣越發古怪,我都懶得搭理他,怪人一個。”

母親和父親的口角,做兒子的哪敢插嘴評論,只得在電話裏嘿嘿幹笑兩聲,那邊許父接了電話,咳嗽一聲才道:

“工作都還好吧?”

一如既往的先問他的工作,那邊許母聲音遠遠的**來:“你除了工作就不會問別的了?是工作重要還是身體重要?”

許父不悅地轉了轉身,對許書銘小聲道:“老婆子,越來越唠叨,是不是?”

“你說什麽!許榮恒!”許母大發雷霆。

許父趕緊對許書銘道:“你說的建議我和你媽媽都同意了,等我們挑好日子再通知你。我們去的時候,就住酒店,或者租個公寓,你不用專門騰地方給我們。好好工作就行了,就這麽多,挂電話吧。”

說完,許父幹脆利落的挂斷電話,許書銘唯有笑着搖頭,放下手機。

天底下,也只有做父母的會不辭辛苦地為孩子事事打算,許書銘放下手機之後,心情平緩了許多,今天那些負面情緒都随着父親和母親溫暖的對話裏慢慢消散。

說到底,只要父母仍然愛他,不就行了?

旁人到底怎麽想,與他何幹?

他這才一身輕松地返身回家,雖然已經提出離職申請,但是在這一個月內,他仍然要每天過去打卡上班,上班交接手續。

早上他按部就班去公司,剛剛在工位坐下,組長卻走了過來。

她像是很奇怪許書銘會來一樣,開口道:“書銘,你怎麽來了?上面不是已經交代下來,你所有的手續已經辦好了,不需要再回公司了。”

“什麽?”許書銘有些驚訝,公司的效率什麽時候這麽快了,“能給我看看嗎?”

組長見他不信,帶他去人事那邊拿相關文件。

她一邊走,一邊用欣賞的目光看着他:“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蝸居公司,你會去更大的舞臺。”

許書銘覺得自己有些東西被自己忽略了,他停下腳步,叫住組長,問道:“組長,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誰想王組長卻笑起來,道:“底下的人不知道就算了,書銘你就別瞞着我了,是不是D字打頭那家公司?”

本市大公司很多,同類型的大公司,又是D字打頭的,只有一家。那家許書銘在首都就聽過名字的巨頭,出了名的難進,要求苛刻到許多人望而卻步。

許書銘越加疑惑,他覺得好像快想到是什麽事,但是還需要進一步問清楚,“組長,我沒有——”

“你有,書銘,你很幸運,跌倒在地,還有貴人相助,請珍惜。”她目光嚴肅地看着他,“機不可失,書銘。像我們這樣的人,一生能有幾次這樣的好運?——請緊緊抓住。”

她說完,便又朝前走,一邊走,一邊緩緩道:“你今天來得晚,大概還沒聽說,李副總已經轉到分公司了成了真正的一把手,但是去了分公司,你也知道的,想回來就難了,雖然明義上說是升職,其實已經算是一種變相的流放。你那個貴人能量真大不是嗎?”

許書銘覺得心底有個名字呼之欲出,這樣的雷霆手腕,又有這般雄厚背景的,他認識的所有人裏,只有一位能做到。

可是,他為什麽這麽做?

許書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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