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落山鎮(5)

簡單的換洗了衣物,梁畫兮來到了周北的房間,坐在床邊,心中歡喜。

周大哥,再等一會,你就能慢慢好起來了,就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了。你答應過我要一直當我的賬房呢,我可是一直記得呢。

“阿兮這孩子!”

周母嘆了一口氣,梁畫兮最初被救時,她心中是有擔憂的,那衣服雖然破損嚴重,但衣料一看就很華貴,既不是平西鎮的人,也不像這周邊的人,因着周北身份特殊,她怕招惹來麻煩,當初還不是很同意她留在家中。

但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她可是打心底裏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子。

周母神情複雜,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周母早就看出來兩人之間有些特殊。但她心中清楚,周北這病并非寒症這麽簡單,除了受凍的病根,還因為出生時便中了毒,身體裏餘毒未清。繞是這次治好了寒症,阿兮也将毒解了,但他的身份畢竟特殊,最好是從今往後都沒人來接他回帝都,兩個孩子就陪在自己身邊過小日子,就好了。

周父似是看出了周母的心事:“老伴,我們是做不了兩個孩子的主的,你要明白,這麽多年以來,頂着養父母的身份,我都覺得誠惶誠恐呀。”

“是呀,若不是匈奴入侵,那邊不知道阿北病了,否則定是會派大夫來的。”

“匈奴來的突然,都沒來得及告知帝都那邊我們的落腳處,等回去了平西鎮,再向他們報平安吧。”

周母點點頭,又重重嘆了一口氣。

半晌,玉竹将煎好的藥仔細倒在碗裏,再端起藥碗時只覺得分外的重,這碗藥的珍貴程度已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了。

“好了?”

“恩。”

玉竹點了點頭,将藥碗放在了桌子上。

梁畫兮俯身,在周北耳邊輕聲呼喚:“周大哥,喝藥了。”

周北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勉強睜開眼睛:“阿兮,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我找到了人參,藥已經熬好了,你喝了就能好。”

掙紮着坐起身來,周北斜靠在床邊,接過梁畫兮遞過的藥一飲而盡,喝的急了些,咳嗽了起來。

“別急。”

梁畫兮溫柔的替他順背。此時的周北其實并不十分清醒,只因為感覺到說話的人是梁畫兮,是梁畫兮讓他喝藥的,他就下意識喝下了那碗藥而已。

看到周北喝了藥,玉竹說道:“木大夫,我要連夜離開落山鎮了,若是有緣我們再見。”

梁畫兮點點頭:“像你這樣醫術高明的大夫是不應該只待在這邊塞之地的,黎盛朝還有很多百姓要救治。”

“木大夫不去外面看看?雲游四方去行醫,救的人豈不更多?”

慕容畫兮一笑:“不了,我只想過平淡的日子。”她也只能過平淡的日子,去那些繁華之地有人認出她可就糟糕了。

告別玉竹後,這一夜梁畫兮睡得格外安穩,第二日清晨,梁畫兮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周北把脈。

病情雖有好轉,但不理想,她轉頭對二虎說:“從今日開始,加大人參的用量,我重新給你寫一張方子,按上面的劑量煎藥,我出去一趟。”

昨夜,玉竹就離開了,現在她放心煎藥的人就只有二虎了。

“師父,你自己上山怕是不行。”

“沒事,我天黑前一定回來,若是沒找到我明天再去,不會在山上過夜的。”

二虎本想再勸幾句,但想到梁畫兮對于治療周北的這份執念,便不再多說了。

“好,師父放心。”

梁畫兮收拾收拾,便又來了城門口。

“慕姑娘,又去尋藥啊!”

守衛都與梁畫兮認識了,現如今落山鎮人人自危,富貴人家都收拾好行裝去了別處。留下的普通百姓,或沒錢顧馬車,或沒盤纏走不了遠路的都留下了,不敢随意出城,怕自己兩條腿躲不過那匈奴的鐵騎。

這常出常入北城門的恐怕現在就只有梁畫兮一人了吧。

“恩!辛苦你們了!”

梁畫兮照例道謝。她知道,守城的将士并不容易,現在局勢不容樂觀,落山鎮身為邊關要塞,職責重大。

“木大夫客氣什麽!”

守衛笑着打開城門。說來他也算是佩服這位女大夫,雖說那些事跡早就聽平西鎮百姓說了很多遍了,但這幾天梁畫兮為了找草藥付出了多少艱辛,他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梁畫兮剛離開北城門,南城門便開了,迎來了一隊身着銀甲的人馬。

“大人!”

林濤看着眼前的人,恭敬行禮。

“林将軍客氣了,煩請林将軍派一個人帶我們去找人!”

林濤前兩日便收到了信箋,當時心存疑慮,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好,卑職本想陪同大人一同前去,但匈奴随時有可能來犯,需得駐守在這裏,卑職派副将為大人帶路吧。”

這幾日林濤是真的忙,軍事要布防,城中百姓要安頓,還要謹防着匈奴随時攻城,現在就得開始儲備軍糧,征收糧食,商讨戰術,實在是忙的焦頭爛額。

林濤說的直爽,來人也并未生氣,習以為常的點了點頭。看來也是一位身經百戰,對戰事十分了解的人。

一行人聲勢浩大的來到客棧門口,剛才還喧鬧的客棧因為他們的到來瞬間安靜了。

周父周母、大虎正坐在桌前談論着,周母順着人群的方向轉頭看去,覺得他們這身穿戴似是眼熟,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領頭之人,瞧見那人腰間的令牌時,瞬間慌了神,那令牌和當年給她的那塊一模一樣,多少年來,她反複摩擦這那塊令牌,很是熟悉。

“他爹!”

周母一把抓住周父的手,死死的盯住那令牌,臉色煞白。

周父嘆了一口氣,心中直道,該來的始終躲不過。

大虎坐在一旁瞧着兩人的反應,也順着目光轉身看去,沒看出來什麽不對的地方,但又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副将指了指周父周母,那領頭人之人走到了周母面前,微微行了一個禮,拿出腰間的令牌說道:“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周母呆呆坐在遠處,愣愣的看着令牌。

周父上前将令牌推回去說道:“跟我來吧。”

“多謝!”

領頭人和周父從周母身邊走過時,周母突然說道:“煩請大人等一等!”

“請盡快,時間不等人!”

領頭的人也知自己來的突然,理應留給他們道別的時間 ,但如今落山鎮就是個危城,許多百姓都離開了,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殘和貧苦人家,戰事一觸即發,世子絕對不能出事。

她看了周母兩眼,便随意坐在一旁等待。周圍的人都不明所以,但誰也不敢大聲詢問,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大虎心中漸漸不安起來,但也不敢上前,只得等着這些人走了之後再問周父周母。

老兩口推開房門,看見周北依靠在床邊,瞧見他們來了,急忙問道:“阿兮可回來了?”

周母眼神閃躲,還未開口先濕了眼眶,趕忙背過身去。

“還沒回來。阿北,今天好些了嗎?”周父先開了口。

周北已經連着喝了幾次藥了,身體不像原先孱弱,看見周母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是出事了。

慌忙站起身來,急切了些,險些摔倒。

“是阿兮出什麽事了嗎?”

周母轉過身看見周北連鞋都未穿就起了身,急匆匆走過來說道:“沒有,不是阿兮的事,你莫要着急。”

周北舒了一口氣,坐回到床上,開始穿鞋。

“那是何事?”

周父坐在直對着床的椅子上,盯着周北說道:“你家裏人來接你回去了。”

話雖從周父口中說出,但周母瞬間就落了淚。她還記得十幾年前,自己和周父成婚五年,依然無所出,尋醫問藥後得知自己無法生育。

沒過多久,就有一隊人馬找到了她,給了她這個孩子和一塊令牌,只說如果他們好好照看年幼的周北,就會讓他們從此往後衣食無憂,她雖不認識那令牌,但也知道是富貴人家。

直到周北長到垂髫年歲,來了一行人,拿出身上佩戴的金牌,說是永定王府的人,送了些名貴的物件。從那之後總有人來,不是教周北識字讀書就是教他武功,這些人長則半年短則三五天。她不知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有一點她是知道的,周北遲早會離開。

只是沒想到會是今日。

周北眉頭緊蹙,自小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周家的親生兒子,雖說來平西鎮時他不過孩提,但有些事他還是記得的。家中時常出現教導他的那些人,都恭敬的喊他世子,一開始他還問他們自己的親生父母,但都沒得到任何回答,後來就不問了,只是越發認真的開始讀書習武。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但心中卻還是抱着一絲期許的。

現在他聽到了這個消息,知道終于要見到生生父母了,心中既歡喜又不舍,很是複雜。

“我家是哪裏?”小時候他問過,但沒人告訴他。長大以後他曾多次想問,卻始終未問出口。

“帝都的永定王府!”

周父沉重的開口:“你本就不應該蝸居在這邊塞小鎮,我們自知是留不住你的,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突然。”

周母在一旁早已泣不成聲,不知道該說什麽,這麽多年的相處,她早已把周北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王府?果然。”他早就猜到了一二,那些人都喊他世子,想來身份地位也不低。

門口突然傳來聲音:“屬下齊如,拜見世子,還請世子随屬下回京!”

說話的人正是剛才同周父周母說話的領頭人,在樓下等的時間久了還不見周父周母出來,不由的着急起來。

周北看了眼周父周母開口:“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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