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宮(3)

宮門口,賀千帆停住了腳步,轉身等着楚正。

楚正看到賀千帆在等他,快走兩步,兩人并肩而行。

“楚将軍此番不但很好的解決了匈奴的事情,又找回了公主,可謂是立了大功。”

黎盛朝這一文一武年輕才俊,雖同朝共事多年,卻極少交流,如今賀千帆先行開口,倒是讓楚正心中有些訝異。

楚正擺了擺手:“丞相說笑了,在下只是做了臣子的本分。”

對于賀千帆,楚正一向不願正面相對,賀千帆心中溝壑太過曲折,他乃一介武夫,只想保家衛國,保護着他的小公主,不願摻和朝中混濁之事。

“楚将軍找到公主時,公主便已然如此了嗎?”

這“已然如此”四字雖簡單,卻顯然是在懷疑梁畫兮的身份,一個人消失半年,回來之後與之前判若兩人,難免讓人心生疑惑。

“公主許是流亡之時,遭遇了一些事情,看開了一些事情。”

對于梁畫兮說的那套撿到了醫書傷了腦袋的說法,最初他是不信的,但又派人去平西鎮答問過了,公主的神醫名號卻是事實。而只用半年時間醫術就達到如此境界,除了選擇相信,他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賀千帆低頭沉思,并未再言,可心中卻完全不相信楚正的話,一個将權利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公主,說變就變,這其中定然有更大的圖謀。

晗月宮中,梁畫兮正與梁澤品茗。

“這半年,你去了何處?”

梁畫兮對梁澤來說意義非凡,黎盛帝皇子很多,但現在活下來的不多,而梁畫兮在衆多哥哥弟弟中,和他最為親近,所以他自小便很是疼愛這個唯一的妹妹,縱使後來梁畫兮沉迷權勢,他也在一旁替她打點,且借着梁畫兮之名得到了父皇的諸多允許,這其中的算計,又有多少。情是真的,但利用也是真的。

剛面聖時,父皇不多問,是因為一朝公主失蹤半年才尋回,這其中發生了什麽,即便什麽也沒有,也或多或少會傳出一些有損女子聲譽的流言,這對于皇室也是一種醜聞,便是調查,也是私下進行,拿不到臺面上大明大方的說。

而對于整個黎盛朝,看過書的梁畫兮心中自是明白。

她不擡頭,拿起茶杯看了一看,又放下,擡頭笑語:

“被人陷害,跌落懸崖,得人所救。”

梁澤似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妹妹,也跟着笑了。

梁畫兮重新拿起了放下去的那杯茶喝了一口,說道:“嗯,這宮中的茶,果然是好茶。”

“妹妹宮中的茶總是好的。”依照他對梁畫兮的了解,有些話若是想說剛才她就說了,既然沒說,就是不願說。

“如今做何打算?”梁澤看着梁畫兮滿臉的疼惜。

她瞧着梁澤那真心實意關心自己的模樣,心中溫暖。書中的梁澤很平庸,智謀也一般,但卻是個君子,梁畫兮覺得他不應該當太子,當個教書先生,手執戒尺,最是合适不過。

“太子哥哥,我累了,也怕了,不想争了,想過些安靜的日子。”

梁畫兮說的認真,她不是原先那個心思深沉,心機算盡的公主了,現在再去争,她自知自己是沒有那個天分也沒有那個實力的。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對書中所發生事情的預知,所以躲避危險應該還是可以的,但要重新開始争權奪利,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梁澤看出那雙眸之中的真誠也看出了恐懼,只覺得梁畫兮一定是受了極大的苦楚,才會這般的害怕,但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會如此這般,他卻不敢貿然問出口。

他甚至不敢和梁畫兮說,不論争與不争,這火已經燒上來了,是澆不滅的,身處權利争鬥的中心,他們誰又避得開呢?

“兮妹妹……”看着這樣的梁畫兮,他在心中嘆息,那個遇事高傲無比,從不肯認輸的長公主,頭一次認輸了,用這樣的眼神望着自己,說她怕了,說她想過安靜的生活。

“太子哥哥,你幫我把那些幕僚都遣散了吧。”

“你真的想清楚了?”梁澤抓住折扇,嘆了一口氣。

那些幕僚有一部分是梁畫兮自己尋的,有一部分則是梁澤幫她找來的。

如今晗月長公主想遠離争鬥,放棄權利,就必須向世人表明,她是徹底的放手了,否則沒有人會相信。

“想好了。”

說完回頭一笑:“太子哥哥,我餓了。”

看着這處處透露着華貴的庭院,心中有些想念那個平西鎮村口處的小小院落,雖簡陋,但她過的無憂無慮。

丞相府中,葉欣握着茶杯的手骨節泛白,滿臉的不可置信:“梁畫兮回來了?”

人可是她親自踹下山崖的,怎麽回得來?

“嗯。”

賀千帆不過是順嘴說了一句,因為據她所知葉欣身為兵部尚書的嫡女,養在深閨,只不過是半年前參加了一次晗月宮的私宴,之後梁畫兮便墜崖消失了,除此之外,兩人無任何交集,為何此時他看見葉欣眼底滿是仇恨?

想到此處,他的眼中生出了莫大的趣味,嘴角微勾,擺動着手中的茶盞。

這個女人身上的疑惑太多了,當初是葉欣主動找上他的,說能幫他完成宏圖大志,讓黎盛真正的強盛起來。最開始他是不信的,但這半年以來,朝堂上所發生的種種風雲都被她料中,于是便同意了和她的聯盟,也準許了她可以随時出入丞相府。

此時的葉欣女扮男裝皺着眉問道:“你說她性情大變?”

“嗯。”

“丞相,晗月公主是何等人物你我都知曉,此番她回來,朝堂之上定掀起風雲,葉欣有一計,不知……”

葉欣眼珠一轉,一個計謀上了心頭。

賀千帆聽完心中驚訝,面上卻絲毫未顯,只是飲下一口茶,慢慢看着葉欣,又緩緩撇開目光。

“葉小姐之聰慧,非尋常人能及啊!”

葉欣也恭維道:“丞相的智慧才是無人能及。”

賀千帆一直都沒有想通,葉欣為何會幫自己,好好的大家閨秀不當,非要摻和到這争鬥之中,他很是好奇。

“天色已晚,葉小姐在府中用飯可好?”

葉欣笑笑:“不勞煩丞相大人了,小女告辭。”

依附賀千帆是重生後的葉欣經過深思熟慮的,因為三年間的黎盛王朝發生了很多事,唯有賀千帆的地位穩固如初。

看着潇灑出門的葉欣,賀千帆仰頭喝下一杯茶,這女子有意思,一開始他就覺得葉欣身上有秘密,自己竟然半年了什麽都沒查出來,如今看她對晗月公主的态度,這其中明顯是發生過什麽事,但他卻也絲毫不知,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快要入冬了,夜晚的帝都涼風習習,梁畫兮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看着風将落葉吹動,花草随着清風舞動,真是無聊至極。對于她來說,這皇宮就是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然也不敢随意走動,若是犯了什麽忌諱,倒是害了自己。

而她不知的是,自己想當個透明人,但帝都卻因她的歸來,而掀起了新的暴風雨。

這半年來,所有人都已默認那具焦屍是晗月公主,可任誰也沒有想到,梁畫兮會回來,毫發無損的回來。

很多人都不相信,想要一睹真容,但想要見梁畫兮哪有那麽容易。誰都知道這次是楚正将人帶回來的,而見楚将軍就容易的多了,故而伯爵府迎來了帝都許多權貴的拜訪。

一波又一波的賓客,讓楚正心中不由起疑,縱使梁畫兮突然歸來,也不至于有這麽多人前來拜訪,遂吩咐暗衛暗中調查。

而皇宮中,因着晗月公主的歸來,聖上大喜,吩咐舉辦宴會。

梁畫兮心中是有苦說不出,那些個勞什子宴會了,最是麻煩,動不動就會觸動哪方的利益,得罪人,到時候自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她誰都不認識呀,這許多皇親國戚和嫔妃都是書中的名字,沒見過呀。

可梁畫兮無法拒絕,因為她是這場宴會的主角。

因着帝都宴會即将舉辦,伯爵府的客人瞬間減少,楚正終于免于應付這些人,也開始為梁畫兮的宴會做起了準備。自把梁畫兮送回宮,他就未見過她了,所以這次宴會,他格外重視。

休息了幾日,梁畫兮開始在宮中研究起了藥草,要說這藥草,最初梁畫兮是吩咐丫鬟去太醫院取,後來在禦花園裏發現了許多藥草,都是十分的寶貴品種。

直接讓宮人将那藥草移到了晗月宮,如今晗月宮的滿園花簇,一半都已經變成了藥田。

宴會這天日暮時分,梁畫兮就被貼身宮婢紅苑拉到了浴池,置身于暖洋洋的水池之中,花瓣的香味彌漫,讓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

可惜,這放松不過一刻鐘,梁畫兮就被宮婢拉着開始梳妝打扮,宮裝最是繁瑣,梁畫兮擡着個手穿衣服,都覺得乏累。

“讓我坐一會兒。”

剛剛穿好衣服,梁畫兮就累的不行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讓宮婢們苦笑不得,她們這幾日也算是發現了,如今的公主越發的随意了,根本不在乎這些繁文缛節,若是以前,公主根本不會有此番行為,更不要說如此聽話的任由她們裝扮,沒有被拖出去打死,已經算好的了!

“公主,宴會還有半個時辰就開始了。”

紅苑搖了搖梁畫兮,滿臉的懇求之意,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梁畫兮于心不忍,這該死的宴會,看書中她怎麽不知道這梁齊宇這麽愛開宴會啊!

“好好好。”梁畫兮舉手投降。

宮人們細細裝扮起來,梁畫兮今日着一身紅裙,發髻全部盤了上去,額間貼了花細,頭上帶有一個鳳凰戲珠金步搖,可以說整個黎盛國,只有梁畫兮一人可佩戴這鳳凰圖樣的物件,黎盛如今并無皇後,太後年邁不喜佩戴。

故而,這鳳凰金步搖只有梁畫兮一人有,象征着黎盛國無與倫比的地位。

紅裙上繡有鳳凰,袖口之處繡有珍珠,走一步,那鳳凰仿若活了一般,熠熠生輝。

此刻的禦花園,帝都權貴已然到場,因着黎盛帝、太子和公主還未到,衆人大多是閑散聚着,各自談笑,楚正一身玄衣,站在亭前,望着那花園入口,癡癡的等着。

葉欣站在角落處,不發一言。

賀千帆仍舊一身深色藍衣背手而立。

楚正和賀千帆身旁各自聚集了許多世家公子小姐,兩人一文一武,朝堂之上是為重臣,朝中世家公子都以能結實賀千帆和楚正為榮,當然也是許多世家小姐心悅的對象。

衆人有意結識二人,怎奈二人都極為冷淡,想要攀交情着實不易。

“公主殿下到!”

太監那尖細的嗓音響起,其他人習以為常,梁畫兮倒是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收斂神色,邁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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