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

靳習言從進來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她情緒低落。

以為她是在害怕, 他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怕。”

靳習言走到沈從文面前拿出一張支票放在了臺球桌上,語氣警告道:“以後不要找她,有什麽事找我。”

向晚晚靜靜地看着桌上額度兩百萬的支票眯了眯眼。

男人臉上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像那錢對于他而言他不痛不癢似的。

兩個出色的男人對峙着, 氣氛漸漸嚴肅。

一名保镖甚至擋在兩人中間, 以防兩人打起來。

沈從文撥開那名保镖, 嘴角的笑意漸濃, 沒有要拿支票的意思。

“我和小妹妹約好了, 她的技術很好,這錢就當還了。”

話落他朝着向晚晚眨了下眼睛:“小妹妹,哥哥答應你, 以後假期來兼職, 你看怎麽樣?”

靳習言看着他的行為,皺了皺眉,擋在了向晚晚的面前。

“錢還給你了,不要纏着她。”

冷冷的說完,他拉着向晚晚的手就要朝外走。

向晚晚用沒被他牽着的那只手摳着臺球桌的桌角, 一幅不願意走的樣子。

靳習言沒拉動她, 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看得他心底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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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她跟前, 以為她哪裏不舒服,有些擔心道:“怎麽了?”

向晚晚這才将埋了許久的腦袋擡起來:“哥哥……我自己還吧。”

她的聲音裏帶着絲絲顫抖, 話落她又将桌上的支票拿起來,遞到了靳習言的面前。

莫名的靳習眼就有一種小朋友想和他劃清界限的感覺。

心髒像是被人拽住了一般發疼。

靳習言:“你還小,沒有工作能力怎麽還?”

向晚晚調節好自己處于崩潰邊緣的情緒, 她指了下沈從文:“我贏了這位哥哥,他說的只需要以後放假來兼職就行了。”

對于向晚晚現在這種絲毫不願意依賴他的态度,靳習言煩躁了起來。

可是餘光裏, 小姑娘握在桌角那只白嫩嫩的手微微顫抖着。

他的眸色越來越深。

抵不過她的堅持,靳習言拿過支票力道不輕的拍在沈從文的面前,随後攔腰将向晚晚抱了起來,衆目睽睽下直徑走出了包間。

保镖頭頭看着他的行為朝沈從文征求意見道:“少爺,要去攔嗎?”

沈從文搖頭,手指撚起支票,語氣裏全是調侃:“沒看見靳家小少爺都生氣了嗎?”

保镖:“……”

沈從文:“好不容易鐵樹開花,你去攔了,一會兒可能就回不來了。”

……

靳習言抱着向晚晚一路到了停車場。

星耀俱樂部的停車場是露天的,出俱樂部的時候,天空就已經在下雨了。

兩人的衣服都被淋濕了許多。路途中卻都沒有說話。

雨越下越大。

找車的途中,靳習言有意的将向晚晚按在懷裏遮擋了大部分雨,找到車後,他開了鎖,直接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将向晚晚放了進去。

“抽屜裏有毛巾,拿出來擦一下。”

靳習言站在副駕駛門口看着她,一幅她不擦身上的水就不走的模樣。

大雨絲毫不講理的落在他的身上。

向晚晚這才動了動手,拉開了抽屜,從裏面取出一根毛巾。

靳習言見狀将車門關上,他繞過車頭要坐進駕駛位的時候。原本乖巧坐在副駕駛的向晚晚打開車門就跑下了車。

靳習言反應過來,立馬追了上去:“向晚晚,站住。”

從剛才開始就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太對了,靳習言一直以為是她年紀太小第一次經歷這種事無措。

可看着小姑娘一副不要命亂跑的樣子,心底突然就生出了一種會失去她的直覺。

習慣了有她的生活,靳習言甚至不敢相信沒有她的生活應該怎麽過。

出門的時候沒有吃東西,低血糖的症狀偏偏在此刻發作,腦袋暈乎乎的,全身乏力。

靳習言克制住那種不适感跟上前将向晚晚給捉住。

小姑娘渾身都濕透了,沒有往日裏靈動的模樣。

臉上的水珠也不知道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靳習言:“亂跑什麽!”

向晚晚咬着唇沒說話。

靳習言将她拉到屋檐處,用衣袖幫她把臉上的雨水擦掉。

看着她白嫩嫩的臉經過雨水的沖刷染上了一層病态。

他心疼得一把将她抱進懷裏:“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沈從文是沈钰的哥哥,兩人也算從小就認識。他在生意場上雖是一個手腕強硬的人,卻鐘愛一些球類運動。

靳習言有些慶幸,好在小姑娘的特長能引起沈從文的關注。

若不是這樣,沈從文收賬這種事一向都是交給專業的打手來處理的。那是為了達到目的根本不會講情面的一群人。

想到這裏靳習言生平頭一次有一種後怕的感覺。

他鉗住向晚晚的下巴,使得她被迫看進他的眼睛:“如果遇見的不是沈從文,而是其它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你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

向晚晚也無數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任憑她如何努力,兩人的差距卻怎麽也縮小不了,甚至還越來越大。

可是遇見的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本意,自己也從未做過出格的事情。

眼看着和他越來越大的差距,向晚晚很難過又很不甘心。

只是再怎麽不甘心又如何……她好像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麽。

“哥哥……我也不想遇見這些人的。”眼淚依舊像是不要錢似的一滴一滴的滑落,向晚晚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讓他看見這樣的自己。

她的語氣十分平靜卻又帶着些無助的歇斯底裏:“哥哥,我什麽也沒做。為什麽就應該遇到這些事。”

被她無助的聲音直接灼燒到了心上,靳習言将她抱在懷裏,心疼的拍着她的背。

“別怕,有我在。”

向晚晚的臉被迫埋在他的胸口。

聞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眼淚更加不受控。

這個時候最不想的就是被他看見啊。

她的狼狽,以及兩人之間巨大的差距。喜歡他的心意變得越來越卑微。

現在的她只想離他遠一點,好像只有這樣,才不會□□裸的感覺到那種卑微。

向晚晚擦了擦眼角,冷着一張小臉推開他。

“你不要管我。”

話落她就往雨裏沖。

靳習言又将她拉了回來,雙手緊緊的扣着她的腰:“我不管你,誰管你。”

他的語氣十分的理所當然,向晚晚壓制了許久的情緒一瞬間就控制不住了。

她沒什麽形象的大哭着,像是要将心裏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似的。

靳習言就那樣一直拍着她的背。動作異常溫柔。

許久過後,雨漸漸小了下來。小姑娘的哭聲也慢慢收斂變成了抽泣。

靳習言低頭擦了一下她哭得有些腫的眼睛:“我們回家。”

向晚晚沒說話。

發洩之後即将面對的依舊是現實。

她很不願意回靳家。

這樣會一直提醒着她自己無家可歸寄住在他家的事情,也會一直提醒着她兩人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現在除了靳家,她根本就沒有去處。

現實就是這樣諷刺。

“好。”

向晚晚擡起衣袖将眼淚擦幹淨,就像是沒有發生過剛才的事情一樣,擡起頭牽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也是在這一刻,目光落到了靳習言的臉上。

他的臉色比起以往任何狀态不好的時候都要白了許多,唇上甚至是一絲血色都沒有。

看着他這樣,向晚晚才反應過來他陪着自己淋了很久的雨。

本來他的身體就不是很好。

向晚晚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在觸到那灼人的高溫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收回了手。

很燙。

向晚晚有些慌了,聲音裏又帶上了哭腔:“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靳習言低頭,将下巴放在她的頭上輕聲道:“嗯。”

話落他牽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心口處:“看你哭,這裏很不舒服。”

感受着他的體溫向晚晚着急道:“我們回家吧。”

“終于肯回家了?”

靳習言抿唇笑了笑,只是話剛剛說完,他原本抱着她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整個人的重量基本上都落在了向晚晚的身上。

好在背後靠着牆也不至于兩人都摔倒。

向晚晚吃力的扶着他,伸手焦急的拍了幾下他的胳膊:“哥哥!哥哥……”

可是不管她怎麽叫,男人都一動不動的,除了臉色白的吓人以外,整個人像是睡着了一般。

向晚晚無助的打了母親的電話,靳家的車很快便來将兩人接了回去。

聽到靳習言暈倒的消息,他的母親陳美心和哥哥靳軻還有家裏的阿姨們一起守在了他的床邊。

往日裏沒有人煙味的卧室裏一下子顯得有些擁擠。

向晚晚默默的站在大家的後面,眼睛直勾勾的落在沒有意識躺在床上的靳習言的臉上。

馬瑤給靳習言做完檢查後,又打上了點滴才向衆人交代道:“沒什麽大礙,淋了點雨有些感冒再加上低血糖犯了,暈倒了。”

陳美心松了一口氣:“辛苦馬醫生了。”

“應該的。”馬瑤回過頭,這才留意到衆人身後的向晚晚一身都濕濕的。

她走上前将向晚晚蓋着眼睛的劉海撥開,皺眉道:“晚晚,你們怎麽會淋到雨的?”

向晚晚低着頭沒說話。

“這小子平時對自己金貴着的,兩人應當是無意間淋到雨的吧。”陳美心走上前拍了拍向晚晚:“你身上都淋濕了,快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吧。”

“好。”

順着陳美心的解圍,向晚晚又朝着床邊看了一眼,轉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洗完澡煮點姜湯來喝。”

見她難得沉默寡言的樣子,馬瑤總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麽事,叫住她交代了一句,迫于在場人多也就沒多問。

“好的媽媽。”

向晚晚走後,馬瑤将工具收拾好放進醫藥箱。

“可以給習言備一點粥,應該快要醒了。”

“好。”陳美心點頭,對着靳軻使了個眼色。靳軻收到示意帶着一衆阿姨轉身便下樓了。

向晚晚回到房間後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就洗完澡換好衣服了。

心裏一直擔心着靳習言,可對于這種擔心又有些無力。

明明下定決心了要和他保持距離……

可一想到他臉色蒼白的樣子,向晚晚回過神來的時候都已經出了房間了。

看着卧室門的金屬邊上倒影的臉上滿是擔憂,向晚晚嘆了口氣。

罷了。

等他病好了再保持距離吧。

現在暈着,保持不保持好像都一樣。

這樣想着,她朝着樓梯口的房間走去。

房間門像是特意留住似的,敞開的,向晚晚在門邊朝裏面看了一眼。

靳習言的母親陳美心拿着手機就着靳習言暈睡的模樣自拍着兩人的合照。

“……”

也不知道心有多大的母親才會在自己兒子生病的時候幸災樂禍的留紀念照了。

陳美心又拍完一張照片後擡眸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向晚晚。

她朝着她勾了勾手:“晚晚,進來。”

向晚晚點了下頭走了進去,停在了離床大概一米的地方。

“近一點呀。”陳美心拉了她一把,将她一起拖到了床邊。兩人并排着一起坐在靳習言身邊。

陳美心笑眯眯的看着她:“實不相瞞,這小子自己搬到西樓來住後,這還是我第一次坐他的床。”

話落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氣憤的事情,轉過身就捏了一把靳習言的臉得意的罵道:“你個臭小子,老是嫌我不幹淨不讓我坐你的床,老娘這不還是坐了。”

向晚晚:“……”

感覺到自己的失态,陳美心尴尬了笑了笑,收回手:“我也很多年沒有捏過他的臉了。”

靳家父母回來後,向晚晚其實很少看見他們。

偶爾因為路過東樓的花園,遠遠看見過幾次他們的相處模式。

以往她一直以為靳習言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孩,所以性格才那麽孤僻欠揍。

可親眼看見了那幾次靳習言對着自己父母板着臉且不領情的情景,才知道這人真的是天生欠揍。

想到這裏,向晚晚抿了抿唇。

陳美心幽怨的嘆了口氣:“我這兒子以前偶爾還讓我們來西樓的,自從他生日那裏我們回來後,就交代我和他爸爸不準來西樓找他,有事他會去東樓。”

話落她看着向晚晚又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西樓金窩藏嬌了。”

向晚晚:“……”

陳美心氣呼呼的指了指樓梯口的方向:“最氣的是,他還在樓梯口安裝了一道門,那密碼我還不知道。”

樓梯口那道門好像是從沈钰闖到樓上來之後的第二天靳習言讓人裝上的。

她之前問過他幹嘛要裝門。

還記得男人當時一臉嫌棄的說了句:“避免以後有人回來了來打攪。”

向晚晚當時不太明白這句話,只當是他被沈钰煩到了。

可此刻迎上陳美心的控訴,好像又有些明白了。

向晚晚緩和道:“大概是防賊?”

“切。”陳美心朝着靳習言翻了個白眼,随後笑眯眯的看着向晚晚:“那臭小子什麽心思我清楚得很。”

向晚晚被她那種奇怪且滿足的視線看得局促,緊張的挪開了眼睛。

陳美心:“以前他能一天一句話都不和我們說,但現在不一樣了。”

向晚晚喃喃道:“是嗎?”

陳美心伸手将靳習言枕頭邊上的一個娃娃拿了起來。

向晚晚眸光動了動。

那個被套上了一層透明防塵袋的娃娃正是靳習言生日的時候她親手做的。

陳美心:“晚晚,這個娃娃是你做的嗎?”

被她期待的眼神看着,向晚晚下意識的否認搖了搖頭。

“習言生日那天你不在。”

陳美心沒将她的否認放在心上,了然道:“那天晚上他一直拿着這個娃娃,心神不定的。”

她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他爸爸趁他不注意搶過去捏了兩把,還吐槽了一句醜死了。”

“……”

向晚晚愣了愣。

感覺自己說錯了話,陳美心挽救道:“當然,娃娃是不醜的。他爸爸是個直男,直男的眼光很迷惑,反正我是覺得娃娃很可愛的。”

目光落到陳美心的手上,向晚晚看着那腦袋不太對稱的娃娃,配上這強行解釋,并沒有覺得被安慰到了。

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覺得小言言好看到爆。

想到那個時候像是被下了降頭的自己,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陳美心:“本來習言話就不多,他爸爸那樣說之後,他硬是一個星期都沒和他爸爸說過一句話。把他爸爸郁悶了好久。”

陳美心說完就捂着肚子笑,好一會兒才止住笑聲:“好了,我們不說這個,趁他這會兒還沒醒,阿姨給你們拍照,等他醒了課就沒有這麽好的事情了。”

向晚晚拒絕的擺了擺手:“阿姨,不……”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美心推到了靳習言的身邊。

事發突然,她又沒有防備,整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腦袋都快怼上靳習言了。

兩人離得很近。

向晚晚感受到他發燙的呼吸,斂了斂眉。

情不自禁的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咔嚓。”一聲響起。

向晚晚回過神來,立馬收回了自己的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陳美心看着手機,捂着嘴偷笑。見她回過頭又立馬收斂了笑意:“我下去看看粥好沒,晚晚你幫我照顧一下習言好不好?”

“……”

沒等向晚晚開口說話,陳美心就已經捏着手機笑盈盈的走了。

出房間的時候甚至還很貼心的将原本敞開的房間門給關上了。

這一頓操作猛如虎,出賣兒子出賣得眼睛也不帶眨一下。

向晚晚嘆了口氣。

将靳習言額頭上的毛巾取下來,又換了一條冷的毛巾蓋在他的頭上後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他。

大概是馬瑤給他灌了兩只葡萄糖的原因,他的臉色比起剛回家的時候好了許多。

只是整個人依舊是一幅病态。

不舒服卻還是因為她的任性陪着她淋雨。

即使因為低血糖要暈倒了也一聲不吭。

明明他什麽錯都沒有,對她這麽關心,她日漸滋養的卻是自卑和惆悵。

看着他暈迷的樣子,向晚晚的愧疚越來越濃,感覺自己是那個給他帶來災難的人。

高高在上的他因為她沾染了這些一輩子都不會遇見的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起初為什麽會自大到喜歡他。

她一直以為自己像他一樣足夠優秀就能配上他,卻忽略了兩人本質上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使再優秀,也追不上他,配不上他。

內心越來越荒涼。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房間裏的沉寂。

向晚晚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後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并沒有人,門口的地板上放了一個托盤。

托盤裏有一碗粥,一杯水和幾顆藥。

向晚晚原本想着來人了,自己就回房間的。可聽着樓道傳來的有些慌忙的下樓聲音,她頓了頓,端起托盤放到床邊的櫃子上,又沉默的坐在旁邊。

明明做了決定和他劃清界限,卻又割舍不下擔心。向晚晚在心裏安慰自己,再照顧他一次,給自己留個念想。

就在她目不轉睛的看着靳習言的時候。

男人不太舒服的皺了皺眉。

向晚晚起身湊到他的面前。

“哥哥。”

聽見了她的聲音,靳習言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大概因為睡了太久,視線雖然落到她的身上卻沒神。

向晚晚靜靜地看着他也沒催。

好一會兒後,男人眼睛裏的光亮漸漸回來了。那雙漂亮的瞳孔裏卻幾乎占着她的身影。

向晚晚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又開始沒章法的跳。卻假裝淡定着。

剛醒來就迎着她的目光,靳習言心口處一點也不平靜,他動了動眉眼:“你這樣看着我……”

“……”

“我有一種自己得了大病的感覺。”

這一句話就将所有的氛圍給拉回了正常狀态。

向晚晚起身把他扶了起來,又在他的背後墊了一個靠枕。

大概是因為今天哭了太久,她的聲音有些啞:“人家很多得了大病的人也很堅強,不像哥哥你說暈就暈。”

“……”

靳習言絲毫沒覺得羞愧。

将實現落到了托盤上,直勾勾的盯着裏面的粥:“我餓了。”

“哦。”向晚晚将粥端了起來遞到他的面前。

靳習言看了她一眼沒接。

向晚晚:“不是餓了麽。”

“嗯。”男人擺出一副‘我很脆弱,我快暈倒’的模樣,有氣無力道:“手動不了。”

“……”

前一刻他自個兒用手撐起來坐着的時候,也沒見這麽脆弱。

這轉眼就成了林妹妹了。

向晚晚有些無語:“你餓暈了,手又沒病。”

靳習言無力的垂着手理所當然道:“手餓暈了還沒醒。”

一副我就是端不起來碗,你能拿我怎麽樣的樣子。

“……”

視線落到他泛白的唇上,向晚晚什麽也沒說屈服了。

她端起碗攪了攪,晶瑩剔透的蔬菜粥在純白色的碗裏看起來十分有食欲。

她舀了一勺起來,将勺子遞到了他的面前,就離嘴巴拳頭那麽遠。

靳習言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依舊不動。

向晚晚晃了一下勺子:“吃啊。”

靳習言:“我沒力氣,你湊過來點。”

“……”

放個屁的力氣就能吃到嘴的東西,也不知道矯情個什麽勁兒。

可一想到他生病是自己造成的。

向晚晚乖巧的又将勺子往前湊了一截,停在了他的嘴邊。

靳習言:“很燙,你不要吹一下嗎?”

向晚晚:“……”

她默念了幾遍‘他是因為你生病的,病人最大,需要耐心’後将勺子收回來對着吹了兩下,又給遞到了他的面前。

靳習言這才張嘴吃下那勺粥。

神情間很容易能看出來他很滿足。

兩人就這樣一個投喂一個認真吃,一碗粥沒一會兒就吃完了。

向晚晚将碗收好後把托盤裏的藥和水撿了出來。

“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靳習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紙。”

看着他嘴角因為吃了粥亮晶晶的,向晚晚又将托盤放了回去,起身到茶幾上把紙拿了過來。

遞給他:“拿去,哥哥。”

“我手沒力氣。”靳習言用下巴點了點紙巾:“你給我擦。”

“……”

吃了飯後,男人的臉色好了許多,一點也不像剛才那種‘病入膏肓’的模樣了。

向晚晚将紙巾丢在他的身邊不打算理他。

正當她要走的時候,靳習言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力氣很大,向晚晚甚至掙脫不開。

靳習言:“我覺得不舒服。”

看着他一幅難受的樣子皺眉說這種話的時候,向晚晚心一軟:“哪裏不舒服?”

靳習言:“可能是淋太多雨,頭暈。”

向晚晚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掌下的肌膚沒有剛才燙了,卻還是處于一種溫度較高的狀态。

“你再躺會兒吧。”向晚晚把靠枕拿開,将他按平躺在床上,又坐回了床邊。

想到他生病就會變奇怪的屬性,向晚晚心想大不了等他睡着了再走。

嘴上卻撒謊道:“哥哥,我不走,你松開。”

靳習言看了她幾秒冷冷道:“你臉上寫着我一松手你就要走的表情。”

“……”

也不知道這人哪裏來的男人的第六感。

向晚晚違心的搖了搖頭:“沒有。”

靳習言不怎麽相信的看了她一眼,側過身子收了一下手。

被他握着的手一瞬間伸進了暖暖的被窩,還是他的被窩。

向晚晚怔住了。

靳習言:“過三天就要高考了。”

“……”

指尖被他輕捏着,向晚晚抽了一下沒抽掉。

故作鎮定:“恩。”

“想讀a大的哪個專業?”

起初将目标定到a大完全是因為自己喜歡他那點小心思。

可是向晚晚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大學要讀什麽專業,以及自己以後想做什麽。

她愣住了。

見她沒說話,靳習言又道:“嗯?”

男人的聲音裏沁染着絲絲暗啞,臉色雖然好了許多卻依舊不正常。

想到他在她面前暈倒時她從未有過的害怕以及無力。

向晚晚內心忽然就有了一個想讀的專業。

甚至一想到就有些蠢蠢欲動。

她垂眸避開他的視線:“還沒想好。”

靳習言的手指順着她的指尖扣到了她的手心處淡淡道:“你的語言天賦高,a大文學系和外語系很适合你。”

手心處癢癢的,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

向晚晚順從的點頭:“好。”

不想她這麽乖的接受了自己的提議,靳習言有些奇怪:“我說什麽你就選什麽?”

話落他勾了勾唇:“雖然我的建議很好,你還是應該考慮一下的。”

向晚晚難得沒有和他嗆,垂眸認真道:“既然哥哥你都說很适合我了,那肯定就很适合我。沒什麽需要考慮的。”

“你真這樣想?”

“對啊。”

“嗯。”

被子下,靳習言的手指滑到她的指縫間。

兩人十指相扣。

他的心情明顯很好。

向晚晚任由他玩着自己的手指,目光落在牆上的鐘上。

對于今天發生的事情,靳習言心裏一直隐隐擔心着,直覺告訴自己小姑娘并不想提到那件事。

可是一想到剛找到小姑娘時,她那副無助的表情。

靳習言頓了頓,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嚴肅道:“以後遇見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一句話充滿了承諾與保護的意味。

向晚晚怔了下,點頭:“好。”

時間離吃飯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

向晚晚拍了一下被子:“哥哥,你松開一下,我給你拿藥。”

“一只手也可以拿。”

“……”

往常靳習言雖然對她是最為親近的,卻不像今天一樣像個小孩兒什麽都要她幫着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麽。

向晚晚把裝藥的蓋子遞給了他:“是不是還要喂你?”

靳習言聞言長開了嘴巴。

“……”

向晚晚将藥倒進了他的嘴巴裏,然後又端起水湊到他的嘴巴旁邊,他這才将藥吃下去。

“哥哥,你休息吧,我要回房間了。”

時間差不多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靳習言握着她的食指敲了好一會兒才松開。

向晚晚收回手,幫他把被子拉高了一些後端着托盤準備出去。

“晚晚。”

就在她快要走出房間的時候,靳習言忽然叫住了她。

靳習言很少喊她的名字,即使喊也是連名帶姓的,這還是兩人認識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喊她晚晚。

壓住心底的悸動,向晚晚:“怎麽了哥哥?”

“你……”

“我怎麽了?”

打從發生了下午那件事情,小姑娘乖巧得有些過分。往常十分不聽話喜歡唱反調,今晚卻有求必應。

在看見她要出門的時候靳習言心底突然生出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種仿佛她一走就不會回來的預感。

他頓了頓:“你會報a大的,對吧?”

向晚晚扯出一抹笑意。

很是乖巧,很是溫柔。

“我當然會報a大。不然幹嘛這麽努力。”

“嗯。”

小姑娘一直想考a大才會這麽努力,這件事情他也一直是知道的。

覺得自己大概多想了,壓下心中那股莫名奇怪而來的失落感,靳習言朝她道:“早點睡。”

向晚晚:“好,哥哥你也快睡。”

向晚晚關上門後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她直徑下了樓到了馬瑤的房間。

這個點兒馬瑤一般都準備睡了,看見她來很意外。

“怎麽了晚晚?”

“媽媽。我馬上就高考了。”

“緊張了?”馬瑤掀開被子,拍了拍床鋪:“過來。”

向晚晚脫了鞋爬上床,擡手就将馬瑤的腰抱住。

馬瑤:“這麽大還撒嬌啊?”

向晚晚将腦袋埋在她的懷裏:“媽媽我就是擔心自己考不好。”

“怎麽會。”馬瑤失笑:“你就按照平時發揮就行了,考a大肯定沒問題的。”

“嗯。”向晚晚點頭,懷裏抱着母親,勇氣好像也多了許多。

好一會兒後:“媽媽,我高考完回外婆家吧,一直住在靳哥哥家好像不太好。而且外婆很想我。”

“一直住在這裏确實也不太好。”起初本來也是因為方便向晚晚讀書才寄人籬下的,現在馬上就高考了。

馬瑤想了想道:“這樣吧,你高考完先在外婆家住,新房子裝修好了已經通風了幾個月了,媽媽抽個時間找人測一下甲醛指标,合格的話,我們就搬去新家住。”

“好的媽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天,向晚晚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卧室。

考前的三天假,她就在家裏躺了三天,靳習言每天從學校回來後都會來看她,主動問她有沒有什麽不會解答的題型。

每一次她都借口自己想好好休息,不想看題了。

知道她的水平考a大完全沒問題,靳習言道也不多問。

她要好好休息,也不打攪她。

直到高考的頭天晚上。

向晚晚趴在床上看電視的時候,門又被敲響了。

打開房門,靳習言提着一大口袋東西站在門口。

“怎麽了哥哥?”

靳習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看了眼房間裏打開的電視明知故問:“在看電視?”

向晚晚:“嗯。”

靳習言将手中的袋子遞給她:“不要緊張。”

他說話間神情十分嚴肅,給人一種明天要上考場的是他一樣。

向晚晚接過袋子:“放心哥哥,我不緊張。”

給完東西靳習言并沒有離開,也沒說話,那種想進去坐坐的意圖就差寫在臉上了。

前兩天晚上都會出現這麽一出,靳習言不厭其煩的來問她有沒有不會解的題,他給她講。

每次向晚晚回絕他後,他都站在門口用那種想進去坐坐的眼神看着她。

向晚晚都以自己要休息了為由。

雖然走得不情不願,好在靳習言也不為難她。

只是今天,兩人對着站了一會兒後,沒等到向晚晚的邀請,靳習言開口道:“不請我進去坐會兒?”

向晚晚:“哥哥,我要睡覺了啊,明天考試,今天想早點睡。”

靳習言:“……”

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

向晚晚假裝打了一個哈欠。

靳習言忽然道:“明天我送你去考場。”

向晚晚搖了搖頭:“不用啦哥哥,媽媽說這兩天考試她會陪我去的。”

對于她的話,靳習言似乎很不滿,皺了皺眉,卻又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這樣僵持着。

手中的口袋有些沉,向晚晚撇了一眼,袋子裏不僅裝了考試會用的工具,還裝了一些零食。大概是給她減壓用的。

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有些動搖,見他不情不願的表情越來越濃,向晚晚小心的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哥哥,我沒問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

靳習言的臉色依舊沉重以及不悅。

向晚晚露出一抹笑意語氣輕松道:“哥哥,你別擔心我考試了,你現在應該擔心的是,要是我不小心考了一個狀元,作為狀元的締造者,你接受采訪的時候應該怎麽說才會顯得逼格特別高。”

聽她這樣自大的話,靳習言難得沒有嘲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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