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路見不平
于劍一聽,急得三步并成兩步奔了過來,他一把捂住慕雨的嘴,“姑娘別喊,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今日過來,是有事求見太子妃!”
寧晚晴來到聽月閣正廳之時,于劍已經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地站在中間。
寧晚晴打量他一眼,認出他是萬姝閣開業那天晚上,守在趙霄恒身旁的侍衛,便對慕雨道:“去拿個火盆來。”
慕雨應聲而去,片刻之後,将火盆放到了于劍足下,于劍剛想道謝,但慕雨卻橫他一眼,仿佛他是個夜闖香閨的登徒子。
于劍被她逼得退了一步,不敢再耽誤一分一毫,連忙開口道:“小人于劍,乃太子殿下親衛,今日冒昧前來,是太子殿下有事與太子妃相商。”
寧晚晴道:“你稱我二姑娘即可,太子殿下有何要事?”
于劍點點頭,“是,二姑娘。”
“太子殿下聽聞皇後娘娘送了千秋節的帖子來府上,便想提醒您,這是麗妃娘娘的主意。”
于劍言盡于此,寧晚晴便明白趙霄恒的意思了。
她低頭思量一瞬,難怪皇後的帖子中,不但邀請了兄長和嫂嫂,還特意點到了她,原來是麗妃搞的鬼。
于劍沉聲道:“殿下問二姑娘,去不去千秋節?”
寧晚晴笑了笑,“去,當然要去。”
此言一出,思雲和慕雨都跟着擔憂起來,思雲道:“姑娘,這麗妃娘娘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您若是入了宮,豈不是羊入虎口!?”
慕雨也皺着眉頭,“是啊,姑娘,不如咱們稱病別去了?”
寧晚晴搖搖頭,道:“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既然麗妃想先下手為強,不如就大膽迎戰,左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寧晚晴說罷,看向了于劍,道:“你回去告訴殿下,就說我一定按時出席。”
于劍本以為寧晚晴會畏縮不前,但沒想到她如此果決,加之上次見她審案淩厲,對寧晚晴的佩服之情又濃了幾分,便道:“是!小人必定一字不落地轉告殿下!”
寧晚晴微微颔首,囑咐道:“下次若要見我,便換一身裝束,說你是慕雨的表兄,大大方方地進來。萬一我不在府中,你又被其他人抓住了送官查辦,按照律法,私闖民宅可判三年□□。”
“哈?”于劍頓時呆住了,“還有這回事?”
他上次也私闖民宅了,若是被官府知道,是不是要判六年?
寧晚晴見他一臉茫然,有些奇怪,太子身旁的人,法律意識居然這麽淡薄嗎!?
于是,寧晚晴随手拿起旁邊的《大靖律典》,遞給了于劍,“這本律典送你了。”
于劍目瞪口呆,“《大靖律典》,送、送給小人?”
寧晚晴認真點頭,“不錯,記得帶回去好好研讀。”
科普律法,人人有責,寧晚晴不能允許己方陣營裏,有法盲的存在。
頓了頓,她又道:“思雲,給他找條毯子,這麽冷的天,別着涼了。”
一個時辰之後,于劍回到了東宮。
趙霄恒放下手中的兵書,看向于劍,“她當真要去?”
于劍忙不疊點頭,道:“二姑娘是這麽說的。”
趙霄恒沉吟了片刻,又對一旁的于書道:“這幾日派人盯緊鳴翠宮和二皇子府的動靜,如有異常,立即禀報。”
于書沉聲應是,“若沒什麽事的話,小人便先和于劍一起退下了。”
趙霄恒點了點頭。
于書和于劍躬身退下,卻聽得“啪”地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到了地上。
于劍微愣,連忙低頭将東西拾起來,趙霄恒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這《大靖律典》是哪裏來的?”
于劍是個武癡,但于文字一事上,卻一竅不通,只要讓他看書,就叫苦不疊。
如今從懷裏掉出一寸厚的律典,無異于和尚梳頭,舉世罕見。
于劍答道:“這是二姑娘贈予小人的,她說讀律法對人有益處。”
趙霄恒:“她……贈給你?她還說什麽了?”
于劍回憶了一瞬,如實答道:“二姑娘還賜了小人一條毯子,說天氣冷,叫小人別受了寒……”
“咳咳咳!”于書狠狠地咳嗽了幾聲,于劍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于書一臉恨鐵不成鋼,白眼簡直要翻上了天。
趙霄恒卻緩緩笑了起來,他語氣溫和地對于劍道:“二姑娘說得對,讀律法着實對人有益,你先回去,将這本書抄上一遍,便能通曉一二了。”
一盞茶的功夫後,于劍郁悶地抱着磚頭一樣的《大靖律典》出來,他忍不住問道:“哥,我當真要把這一本抄完麽?”
于書斜他一眼,道:“這可是太子殿下的吩咐,你說呢?”
于劍自言自語道:“這殿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不高興了呢?”
于書嘴角抽了抽,搖着頭走了。
寧晚晴自從決定了要入宮參加千秋節,就開始琢磨該準備什麽壽禮。
論帶兵打仗,寧頌出類拔萃,但若論起人情世故來,只怕還不如尋常人,加之最近黃若雲身子不大好,所以寧晚晴便主動接下了這樁事。
她思索了好一陣,列了一張清單,但都不大滿意,于是便決定出門逛逛。
還好今日雪已經停了,馬車一路走得順利,到了長街之上,寧晚晴便讓車夫把馬車停在了街頭,自己帶着姜勤和慕雨,一路沿着長街往裏走。
“姑娘,今日可真熱鬧啊!”慕雨見街頭人來人往,不免有些高興。
寧晚晴笑着應聲,擡頭一看,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慕雨順着寧晚晴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有一個氣派的鋪面,鋪面門口有不少人,看起來十分熱鬧。
慕雨答道:“那是玉茗坊,專賣頭面首飾的,在京城很是有名。”
寧晚晴點點頭,“去看看。”
三人很快便到了玉茗坊,小二一看寧晚晴氣質不俗,便立即殷勤地将她引到了櫃臺前面。
“姑娘,喜歡什麽随便看!”
寧晚晴放眼看去,只見櫃臺裏擺着琳琅滿目的釵環首飾,有的華麗,有的淡雅,慕雨都看直了眼。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了掌櫃的聲音,“我說姑娘,你都看了老半天了,到底買不買啊?”
寧晚晴側目看去,只見掌櫃的一臉不耐煩,眉頭攏得能夾死一只蒼蠅,正不悅地盯着對面的姑娘。
那姑娘看着不過十五六歲,梳了個尋常的雙平髻,穿着一套丫鬟的粗布衣裳,看起來大了不少,極不合身。
但她一張小臉卻生得十分嬌俏,圓溜溜的大眼睛,來來回回地盯着貨架上的首飾看。
姑娘聽了掌櫃的話,便揚了揚下巴,道:“怎麽,怕我沒銀子?”
掌櫃的打量了姑娘一眼,陰陽怪氣道:“姑娘有沒有銀子我不知道,但你都挑了半個時辰了,若是不買就趁早離開,別耽誤我做生意!”
姑娘秀眉一挑,擡手就從兜裏掏出了一大錠銀子,“噔”地放在桌上,“這個夠不夠?”
掌櫃的一看,登時堆起了滿臉笑,“哎呦,鄙人眼拙,沒看出姑娘是大主顧,難怪這些貨色入不了您的眼!”
說罷,掌櫃的便掏出鑰匙,打開了身後的抽屜,将裏面的木匣子拿了出來。
“這裏的可都是好東西,只有這些,才配得上姑娘的身份!”
木匣子一揭開,小姑娘“哇”了一聲,忍不住道:“你怎麽不早些拿出來!真是的!”
掌櫃的賠着笑,“姑娘盡管挑!”
姑娘點了下頭,便開始挑選木匣子裏的首飾,她拿起一只羊脂白玉的簪子,這簪子被雕刻成了荷花的模樣,花瓣一片連着一片,看起來十分生動,簡約之中透着華美,她頓時愛不釋手。
姑娘随口問:“這個要多少錢?”
掌櫃的看了看姑娘的衣着,又瞧了瞧她放在桌上的銀子,心想,這丫頭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銀子?說不定是從哪裏偷的,既然如此,不如訛上一筆!
于是,掌櫃的笑眯眯道:“這可是名匠之作,需得五兩銀子!”
姑娘還沒吱聲,慕雨便忍不住道:“天吶,五兩銀子!這不是搶錢麽?這根簪子賣半兩銀子都頂天了!”
寧晚晴聽了,目光轉向那個買簪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将方才的簪子放到了一旁,又拿起另一根杜鵑寶石簪,問:“這個呢?“
掌櫃的心一橫,“這個十兩銀子!你瞧瞧這上面的杜鵑,多好看啊!這上面的寶石啊,可是從西域來的呢!金貴得很!”
寧晚晴看了看那寶石的成色,與寧頌為她尋來的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
但姑娘似是不太在意,只淡淡“哦”了一聲,道:“那你幫我把這兩件包起來吧。”
掌櫃的愣了下,他不可置信地問:“姑娘的意思是,都要了?”
小姑娘理所應當地點頭,“是啊,怎麽了?”
掌櫃的頓時眉開眼笑,道:“好好,姑娘稍等,我這就去包!對了,你看看還有什麽喜歡的,一起買回去,還能換着戴呢!”
小姑娘道:“別的我不喜歡,就要這兩件吧。”
說罷,便将銀子給了掌櫃的,掌櫃的忙不疊地将銀子收了。
慕雨有些不忿,道:“姑娘,這家定然是黑店,要不咱們還是走吧!”
寧晚晴卻擡起步子,向掌櫃的和姑娘走了過去。
掌櫃的包好了發簪,一擡頭便看見了寧晚晴,登時眼前一亮,“這位姑娘,想買點兒什麽?”
寧晚晴微微一笑,擡手一指他手上的東西,道:“我也想要這兩樣。”
小姑娘聽了,好奇地看了寧晚晴一眼, “這位姐姐,你也喜歡這兩樣東西麽?”
寧晚晴對她報以一笑,“不錯。掌櫃的,還有麽?”
掌櫃的差點笑裂了嘴,今日是什麽好日子?遇上的盡是花錢不眨眼的冤大頭!
他連忙點頭哈腰道:“有有!我這就幫姑娘拿!”
說罷,掌櫃的便又拿了一份同樣的簪子出來,寧晚晴看了一眼,道:“我是幫家中主母買的,主母管得嚴,定會看花銷的賬目,掌櫃的能不能幫我出個收銀子的字據?免得主母覺得我貪了銀子,來斥責我。”
掌櫃的拍着胸脯保證,“這個簡單!我這就幫姑娘寫個字據!”
看着掌櫃的寫完,寧晚晴滿意颔首,“慕雨,銀子。”
慕雨雖然不明就裏,但也聽話地将十五兩銀子給了掌櫃的。
掌櫃的笑得合不攏嘴,将字據交給寧晚晴,道:“多謝姑娘光顧!”
寧晚晴接過字據,沉聲道:“掌櫃的,你哄擡物價,欺詐顧客,非法賺取十倍以上利潤,難道不怕我們去告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