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午見面的地方在一家甚為高檔的酒店，路漫最近出門已經要全副武裝了，更別說這次還捎帶上一個宋清歡，齊修遠為了以防萬一也跟着帶了帽子和墨鏡，路漫想了想，給小君羨也戴了個口罩，等他們到包廂的時候才發現宋清歡和齊母都已經到了，宋清歡見他們三人這副行頭，沒忍住笑出了聲來：“沒人跟吧？”
路漫搖了搖頭：“應該沒人跟。”
說話的期間齊修遠已經把口罩摘下來了，齊母的視線從他進門後就沒移開過，見他露出臉來，微紅着眼眶捂了捂嘴。她往日裏素來是端正的坐姿，今天卻一下垮下來了肩膀，右手扶在左手手臂上，無意識的自己掐了自己一把。
有多久了，她有多久沒見到齊修遠了？
懷齊修遠的那年，齊父在外面包養了一個年輕的小模特，她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她當時的慰藉，那時候的齊懷遠也不大，但也是開始記事的時候了。她不能跟齊懷遠說什麽，只能晚上在房間，自己抱着肚子，說是傾訴也好，說是發洩也好，說得更多的是，對這個孩子來到世間的期待。
後來慢慢齊修遠也大了，再後來呢？……
她思緒有些恍惚，直到聽到那句“媽——”，才堪堪回過神來。
齊修遠低着頭笑了笑，又叫了聲：“媽——”
好像第一聲叫出口以後，這幾年的那些空白就刷一下被噴漆點染開了別的東西，血脈親情可能就是這樣的，所謂家，就是當你在外面漂泊久了浪得累了，回頭，總有一個地方在等你，那裏的燈永遠為你留着，你可以停泊靠岸，也可以再次揚帆起航。
齊夫人笑出來的時候擦了擦眼角的淚，現在說什麽好像都有點多餘，她移開了眼，望向了路漫：“小漫，我們又見面了。”
路漫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的叫了聲：“伯母。”
齊夫人拿見面禮的手一頓：“你叫我什麽？”
宋清歡笑着打趣道：“小漫啊，要改口才有禮物拿。”
路漫求助的看了一眼齊修遠，齊修遠卻只是笑，他有些緊張雙手握在了一起，音調壓低語速不慢的叫了聲：“媽。”
齊夫人這才笑着把禮物拿出來，遞了過去，路漫雙手去接，齊修遠在一邊坐下：“媽，我的份呢？”
是個扁平的黑色小禮盒，看不出是什麽東西，路漫接過後就收了起來，齊夫人笑得更滿意了些，瞥了齊修遠一眼：“這麽多年連個信都不給家裏捎帶，還問我要東西呢？”
齊修遠笑着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盒子，粉藍色，就手心那麽大，攤開來遞過去：“媽，我和小漫挑的，眼光不好你也別嫌棄。”
路漫也把給宋清歡準備的禮物拿出來了，宋清歡笑着收下，有些懊惱的皺了皺眉：“我都忘了給小漫準備禮物了。”
“什麽禮物？”齊懷遠正好推門進來，看到包廂裏人都齊了，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大哥……”路漫對boss還是有種本能的敬畏，所以叫人也遲疑了幾秒，把禮物遞過去的時候，心裏還有些沒譜。
他給齊懷遠挑的是條領帶，但也不知道齊懷遠喜不喜歡，至于送給宋清歡的是個長命鎖。與其說是送給宋清歡的，倒不如說是提前給寶寶準備的，齊君羨的禮物他當然有另備，而且早上就被這小家夥給找到了，是個精致的汽車模型，反正小男孩都喜歡這些。
“我準備了。”齊懷遠收過禮物的時候對路漫笑了笑。
路漫松了口氣，剛在齊修遠身邊坐下視線所及又出現了一張卡。
路漫：“……”
？？？
齊懷遠的語氣還是那麽波瀾不驚：“喜歡什麽自己買。”
這種零花錢拿去随便用的既視感也是沒誰了，路漫有些頭皮發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宋清歡哭笑不得：“這就是你準備的禮物？”
就不該指望這男人能按常理出牌一次。
齊懷遠搖了搖頭，把卡放下又遞了把車鑰匙過去：“剛提的，停在樓下，不喜歡的話可以換。”
路漫：“……”
他突然覺得一張卡也不是多貴重的禮了。
齊修遠正準備拒絕，齊懷遠又開口道：“小漫最近人氣和身價都在飙升，只要不跟公司解約，這點我遲早賺回來的。”
那就沒什麽理由拒絕了，何況長輩賜不可辭這個道理真的是壓死人。
路漫把卡和鑰匙都收下了，趁人不注意都塞給了齊修遠，小聲道：“拿人手短，以後我都不好意思翹班不好意思推通告了。”
齊修遠在他手心捏了捏：“沒事，他不缺錢。”
看到兩人小動作的齊懷遠輕咳了一聲。
路漫趕緊端端正正坐好，同時條件反射的還有原本想往宋清歡那邊湊的齊君羨。
宋清歡笑着揉了把自家兒砸的腦袋：“你在小叔叔家乖不乖？”
“小君羨可乖了。”小家夥自己誇自己也不帶不好意思的，聽得齊懷遠也是一笑。
齊夫人也笑，笑着笑着，又有點想哭，于是她揉了揉眼，望向了齊修遠：“你這幾年……”
“我過得挺好的。”齊修遠接話道，“從學校畢業後就跟着老師在醫院實習學習，然後轉正，大部分日子生活都一成不變，沒什麽別的新鮮事兒講給您聽，就是遇到路路後，過得有意思了些。”他笑了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些事兒，我也不好講給您聽啊。”
“沒什麽特別難的，就是偶爾一個人病了的時候。”他笑得有些淺，低聲道，“還是挺想家的。”
齊夫人拍了拍他的肩，鼻頭又是一酸，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口。
齊懷遠嘆了口氣：“媽——現在不挺好的嗎，這麽高興的日子，您哭什麽。”
宋清歡也道：“是啊媽，爸也快松口了，這可是件大喜事，值得放鞭炮慶祝的。”
“大嫂……你說……”齊修遠一愣，路漫也有些錯愕的擡頭看向她，宋清歡擺了擺手，“最近媽老在家裏唉聲嘆氣的，爸他态度松了不少，偶爾還順着媽說幾句，他就是沒臺階下，反正慢慢來吧，修遠總歸是要回齊家的，小漫的事也是要過明面的……”
“先吃飯。”齊懷遠打斷她的話，“不聊這些。”
一頓飯吃下來，路漫說話的時候不多，大部分時間都留給了齊夫人和齊修遠閑聊，他偶爾給小君羨夾夾菜，偶爾也和宋清歡聊幾句，齊夫人越看他越喜歡，等到飯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就拉着路漫一直閑聊。
齊修遠和齊懷遠去取車，走到車庫，齊懷遠開口問道：“最近有沒有人跟着你？”
齊修遠搖了搖頭：“爸有查過我，但被老師壓過去了。”就是還沒查到太具體的東西。
齊懷遠颔首：“那就好，小漫這邊我會讓鄭浩警覺些的，你們倆不單單要防着狗仔媒體，還要防着爸這邊，在外面都多注意些。”
他又道：“不過我覺得，爸他就算知道了，應該也不會多反對你和小漫的。”
齊修遠不解的“嗯？”了一聲，開車門的手一頓。
齊懷遠一笑：“有謝流風這個案底，我估計爸他看誰都比謝流風順眼吧。”
齊修遠這才反應過來自家哥哥是在打趣他，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如果是這樣，那我還真要好好感謝謝流風了。”
……
齊夫人送的禮物是兩對精致的袖扣，一看就是手工高奢品，擺在一起就成了情侶款式，路漫捂了捂臉，拿着袖扣碰了碰齊修遠的手。
齊修遠看過來一笑：“原來我的份兒是一起的。”
齊君羨這個時候特別有眼力見的沒當電燈泡，他自己抱着變形金剛去一邊兒玩去了，路漫就探身過去親了親齊修遠：“我覺得你媽媽人真好。”
“不是你媽？”齊修遠捏着他的下巴，撫了撫他的唇角。
路漫就探舌尖舔了舔：“是……”
齊修遠垂眸，低聲道：“路小漫，你別招我。”
路漫就不鬧了，靠在他肩頭把袖扣收了起來，笑眯眯的：“齊醫生，我今天特別高興。”
“看出來了。”
“我也想帶你回家見爸媽。”
齊修遠一怔，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再，再等等吧。”
路漫“嗯”了一聲，又道，“之前雪生哥去見謝哥父母的時候也特別緊張，見完以後給我灌輸了一大堆的要點和注意事項，今天我一見到人就都給忘了，當時我就在想，完了，萬一你媽媽也不喜歡我，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不會的。”齊修遠指尖繞着他的頭發，輕輕地把頭靠了上去。
路漫就笑：“所以呀，就算我爸媽也不喜歡你，我也不會不要你的。”
齊修遠被他逗笑了：“哪有你這麽說的。”
“我這不是怕你緊張擔心嘛，要不要我也給你灌輸灌輸經驗呀？”
齊修遠手往下捏到了他的耳垂，然後湊過去吹了口氣：“路小漫，你長能耐了啊，敢開我玩笑了。”
路漫縮了縮脖子，果斷的站了起來往客房走：“我去看看小君羨。”
齊修遠盯着他跑得可快的背影，笑出了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