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安排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工作人員關掉了草坪周邊的音響,只剩下蘇爾響亮清澈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

待他停下,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接話,氣氛随之陷入沉默。

幾分鐘漫長的像是一個世紀,月季紳士的目光終于從蜘蛛上移開,點評道:“真是‘創意十足’的一道菜。”

受他牽連,最後需要介紹的路全球完全能清楚感覺到從主持人身上散發出的低壓,小心翼翼開口:“油焖蟾蜍肉,含有少量人的血肉。”

工作人員把餐盤端上評委席,這件事原本是由之前的一排美女負責。因為蘇爾,不得不暫時由工作人員接手。

披着獸皮的黝黑男子完全不講究,舍棄筷子直接用手掏出蜘蛛的內髒,往嘴裏一塞:“還行。”

旁邊嬌滴滴的女生說話有點口吃:“給,給我留點。”

金發女郎和大嘴男在他們面前有些慫,眼睜睜等主幹部位被吃完,才開始動筷。

單從色澤上看,路全球和滿江山做得最好,奈何鬼吃東西的口感和人不同,最讓評委們滿意的還是清炖蜘蛛以及蟾蜍肉丸。滿分是四十分,蘇爾和紀珩以三十六的高分位居第一。

工作人員并不是真正的人,效率很快,結果一公布他們便輕而易舉地扛着桌子離開,回來後又在主持人的授意下放出頒獎時用的音樂。

月季紳士維持職業假笑,把一張繪制月季花的信封交給蘇爾:“和之前說的一樣,裏面有關于愛情殺手的信息,至于要不要跟其他人分享……”

月季紳士故意拉長語調:“決定權在你們手上。”

另外兩組成員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信封上,使得薄薄一張紙仿佛有了重量。

紀珩直接把信封對折裝進口袋,阻絕探尋的窺視,用行動宣告出态度。

組隊的好處這時完全體現出來,只要隊友足夠強悍,其他人就算想打些不好的主意也得三思而後行。蘇爾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詩:偷得浮生半日閑。

也許偶爾他應該享受一次躺贏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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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短暫的合作,想必大家已經建立了初步的默契,”月季紳士情緒收斂的很快,字裏行間聽不出适才的不虞:“稍後還會有更加有趣的項目。”

拍攝迎來中場休息,蘇爾完全有理由懷疑這是臨時給出的休息時間……因為主持人放下麥克風,便挽起袖子去抓逃走的蜘蛛精。

見狀他不禁擔憂,不知道下次副本會給自己安排什麽樣的主持人。

“杞人憂天了……”

蘇爾仰着臉望着蒼穹喃喃,眼下該專注的是如何活過這場游戲。斜眼瞄着紀珩:“拆信封麽?”

紀珩點頭。

蘇爾解開扣子,像是大鵬展翅一樣拉開衣服:“我給你擋着。”

“……”

蘇爾想的很簡單直觀,不确定愛情殺手是誰的情況下信息自然不能洩露。紀珩跟他是一個意思,只是沒料到對方會做得這麽明顯。

“怎麽?”見他沒拆封,蘇爾問。

“沒什麽。”紀珩:“你考慮的很周到。”

明明是開‘戰利品’,過程完全像是在做賊,原本還想利用美貌看能不能蹭一下的曲清明徹底放棄,蘇爾的每一個行動都在彰顯同樣的信息:莫挨老子。

信封裏的小卡片被抽出,上面印着兩個字:好醜。

料到剛開始不會提供太過有用的信息,蘇爾控制住沒讓神情出現變化。

紀珩把東西收好。

蘇爾:“不銷毀?”

紀珩:“先留着,後期可以交換信息。”

說完從口袋裏掏出一片綠色的大蔬菜葉,打開後裏面竟是包裹着兩條蜘蛛腿,蘇爾眼睛睜大,就差沒直接問出裝這玩意做什麽?

紀珩:“把它給你的跟拍攝像師。”

蘇爾:“讨好攝像師?”

紀珩話說得含糊不清:“算是吧。”

蘇爾遲疑問:“會不會顯得有些……做作?”

紀珩笑了:“對你有好處。”

蘇爾總覺得這一笑掩藏着什麽關鍵信息,可惜分析不出來。蜘蛛的腿殼很硬,經過悶炖都沒有太過軟化。擔心割爛菜葉,他拿的時候很小心。

攝像師正在擦鏡頭,看到有人走來,板着的棺材臉毫無波動。

蘇爾把菜包蜘蛛腿遞過去。

攝像師打開看了一眼,視線在蜘蛛腿上多停留了幾秒,沒說話,爾後放在一邊繼續忙活手頭的事情。

見東西沒被退回,蘇爾兩手空空離開。重新走到紀珩身邊,盤腿坐下。

紀珩:“他收到有什麽反應?”

蘇爾連細節都說得很清楚,最後提起攝像師多看了幾眼蜘蛛腿。

紀珩微微颔首:“攝像師比一般人更加會捕捉到細節。”

蘇爾想細問,但看月季紳士已經從林間歸來,手上提着個桶子,裏面有數只蜘蛛争先恐後往外跑。

“這體型比被我們煮的那個小太多。”他搖搖頭。

紀珩:“或許那只是這些蜘蛛精的首領。”

頭目都被吃了,剩下的想要逃跑很正常。

月季紳士回來意味着綜藝節目要繼續錄制,紀珩站起身,沖旁邊整理衣服的蘇爾說:“你估摸着時機,多觀察金色頭發的評委。”說完又囑咐一句:“記住除了她之外,盡量別再去看別人,尤其是那個看上去嬌弱的女孩。”

蘇爾納悶:“是有什麽講究麽?”

紀珩點頭,帶着幾分揶揄:“沒錯,裏面有大學問。”

另一邊月季紳士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蘇爾不再看他,生怕收到來自主持人的死亡凝視。

“真是充實的一個上午。”月季紳士把帕子扔在一邊,工作人員像是收到信號一樣,迅速按部就班。

盡管他臉上挂着職業微笑,玩家卻真正感覺到如履薄冰,沒一個敢插話。

“為了能帶給大家最好的相親體驗,節目組特地把錄制地點選在一座風景優美的小島上。”

經他一說,衆人才知道正身處一個島嶼。

眼下因為站在草地上,四周被密林包裹,根本感覺不出什麽。

月季紳士十分貼心,領着他們穿過小樹林,偶爾看見一些豔麗的蘑菇,還會提醒不要私自采摘,容易誤食毒菇。

等到視野漸漸開闊,鼻尖可以隐約嗅見海風的味道。海邊的風景很美,最吸引人眼球的莫過于一棟漂亮的海景別墅。

“現在來正式介紹一下四位評委,他們真正的身份其實是情感咨詢師。”

适才的四位評委同時笑了一下,其中大嘴男笑得最恐怖,金發女郎取下墨鏡,露出兩個血窟窿,還送來一個熱情的飛吻。

多數人都下意識回避目光,蘇爾按照紀珩的交代,目不斜視。

明明沒有眼珠,金發女郎卻像是能看見他一般,發現蘇爾的視線沒有閃躲,還愣了一下。

對于他們間奇怪的互動,月季紳士視若無睹,繼續說:“情感咨詢師會适時給大家一些建議。”

緊接着攝像頭對準後面的海景別墅:“接下來是挑選房間的時間,先由被選做心動嘉賓的人選擇最想要入住的房間,另一方則要通過比賽為他們争取入住資格。”

工作人員不知從哪裏搬來幾把貴妃躺椅,曲清明最先反應過來,扭着胯走過去,靠在上面休息。滿江山和路全球說了兩句話才選了一把貴妃椅。

紀珩轉身也準備去休息,蘇爾嘴角微抽,站在原地等着月季紳士宣讀游戲規則。

被抓回來的蜘蛛變成美女重新痛苦營業,送上數張房間的照片,裝修風格迥異。

紀珩抽出其中一張撂下,動作很随意,像是敷衍着選了一張。

曲清明參考了一下他的選擇,挑了裝修風格較為簡潔的,滿江山卻一反常态對華麗的屋子情有獨鐘。

單從照片的選擇上,三人并沒有競争關系。

月季紳士先是誇張地贊頌了他們的眼光,很快語調降下來:“可惜你們中,只有一位能住到心儀的房間。”

他沒說剩下的兩個會住什麽地方,而是看向蘇爾等人:“希望各位拼盡全力,為心動嘉賓能住上好房間努力!”

蘇爾不時就偷瞄一眼金發女郎,實在沒有看出她身上有什麽值得探究的點。

金發女郎明顯是四個評委裏實力最弱的,大嘴男跟她說話一點都不講究,相反,面對那個嬌弱的姑娘連喘氣聲都不敢太大。

紀珩不會無的放矢,蘇爾覺得是觀察沒到位,用餘光一直留意着。

月季紳士依舊認真在做介紹:“這次的小游戲很簡單,叫《感動我》。”

路全球疑惑地重複一遍:“感動……我?”

月季紳士:“顧名思義,做一件你們認為最浪漫的事,由四位情感專家來打分。”

曲清明任何時候都不忘散發她的魅力,手指卷着鬓角的一縷頭發,捂着嘴笑道:“男人的套路我見多了,更何況這些情感專家……”

望着月季紳士,眼波流轉:“是不是該給他們一點時間,想出些不一樣的法子?”

不管成不成,這都算是間接在為要參加評比的玩家争取時間,無形中博得一把好感。

月季紳士格外大度:“節目組會給出十五分鐘。”

張拜天忽然問:“能不能和心動嘉賓交流?”

月季紳士點頭:“了解心動嘉賓的喜好本來就是應該的。”

得到肯定答案,張拜天一點都不避諱地走到曲清明身邊和她咬耳朵。

蘇爾沒有獨斷,同樣走過去和紀珩交流。

“要不我給你唱一首歌?”

紀珩搖頭,示意讓他附耳過來。

伴随着竊竊私語,蘇爾目中的疑惑越來越重,深深看了他一眼。

紀珩:“先去做,如果時間夠用我再解釋。”

蘇爾遂即走到錄音師面前停下。

玩家十分小聲地交流,主要是攝像師在工作,暫時不需要收音,錄音師迎來一小段的閑暇。

蘇爾:“一會兒我想要念首詩。”

錄音師皺眉……關他何事?

蘇爾有些腼腆地低下頭:“我從來沒這麽做過,有些緊張,能不能請你先當一下實踐對象?”

錄音師無所謂地坐在一邊。

蘇爾清清嗓子,十分溫柔地開口:“那一天我在人群中匆匆一瞥/看到了你/你穿着很普通的一件皮夾克……”

錄音師下意識低頭看了眼……巧合麽?他正好穿的就是一件皮夾克。

“我真的好想/好想找到一個借口約你出去。”

念完最後一句詩,蘇爾看着他的眼神欲言又止,然後轉身跑開。

“……”

錄音師回過頭的時候,蘇爾人已經站在紀珩身邊,從遠處看兩人在刻意避免肢體接觸,回憶起測心跳頻率時,蘇爾對着心動嘉賓沒有太大情感起伏,反而是面對主持人時……

等等,當時自己就站在主持人身後,難不成蘇爾看得不是月季紳士,是他?

不遠處,蘇爾估摸着還有最後五分鐘時間,看向紀珩。

紀珩直白說:“副本的規則是把愛情殺手的心髒挖出來放在祭臺上。”

蘇爾反應過來:“游戲禁止玩家自相殘殺。”

迄今為止,他只接觸過一場比較例外的副本,就是福利場,然而哪怕是在福利場,玩家想要殺人必須要是和茍寶菩做交易時,才能獲得免責權。

如今按照通關要求,他們豈不是要殺死一名玩家?

紀珩:“可能性有很多,或許我們中藏着鬼,或許是要利用規則的漏洞來達成目的……”

在游戲中想要殺人,不親自持刀也能有很多種方式。

“可有一點是肯定的,愛情殺手不會乖乖在原地等死。”

蘇爾目光一動:“他也有辦法殺死玩家?”

紀珩掃了下那邊的四個評委:“副本不會無故出現這麽多鬼怪。”頓了頓又說:“一旦有人死了,你認為誰的嫌疑會最大?”

透過深邃的瞳孔看見自己的倒影,蘇爾:“……我?”

紀珩:“比起其他男女組合,我們顯得有些怪異。”

蘇爾承認确實如此,何況他進來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樣,是利用游戲提供的一張卡片。

紀珩笑了笑:“主持人還強調過愛情殺手受過情傷。”

蘇爾愣了下,無奈扶額,想起了曾經的冥婚史。

幾條信息綜合起來,他是挺值得懷疑的。

紀珩:“要是通過票選的方式選取愛情殺手,對你很不利。所以要從一開始就摘幹淨了。”

而想要徹底消除嫌疑,就得拿出鐵的證據。

蘇爾反應過來什麽:“你讓我給攝影師送吃的,多看金發女郎,又當着錄音師的面讀情詩,是為博取他們的好感?”

“不僅僅如此,”紀珩搖頭:“蜘蛛腿上刻着的是要相約出去的信息……”

蘇爾以此類推,那看金發女郎就是為了成功吸引對方的注意,對錄音師也是如此。

紀珩彎腰随手撿起一截樹枝:“我已經替你約好了一個,今晚零點到兩點,和攝像師出去一起看星星……”

邊說着給他塞了兩個道具用來保命。

“稍後做游戲時記得給金發女郎傳個口訊,約她兩點零五分在海邊見面……”

蘇爾:“……然後一起待到四點零五分?”

紀珩嗯了下:“至于錄音師,就約在四點十分。”

等到六點多,天也就亮了。

蘇爾皺眉:“如果拖不夠那麽久怎麽辦?”

紀珩瞥了眼月季紳士:“把他當替補。”略一沉吟道:“主持人比較危險,以防萬一我會在暗中守着。”

不過有些話兩人都沒有說開。

早在新手場蘇爾就曾有和月季紳士共處一夜的經歷,想也知道是有什麽依靠傍身,只是紀珩沒去探究罷了。

把一切串聯起來想了想,蘇爾抿了抿唇:“假設有人死亡,我就會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

但這也只是推測,說不準今晚全員存活。

看出他的想法,紀珩開口:“那就第二個晚上繼續約。”

白天看起來危險不大,要殺人晚上才是好時機,而連續幾個夜晚都不出事,在副本裏幾乎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紀珩:只要我給自己戴綠帽的速度足夠快,蘇爾就綠不了我。

蘇爾:……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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