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一周之後,岳聽瀾并沒有按時回來。
原因無非就是戰事依舊緊張,前線仍然需要她的支援。
慕叔依舊是一副淡定的樣子,每天該幹嘛幹嘛,甚至因為這些天不用照顧岳小姐,肉眼可見的圓潤了一些。
崇光卻是一天比一天坐不住,雖然上次泊松已經和他說的很清楚了,岳小姐還用不着別人擔心,但是,感性還是超越理性占據了上風。
慕朝一眼就看破了崇光的心意,問道:“你怎麽總是心不在焉的?擔心我們家岳小姐嗎?”
這簡直是明知故問。
崇光最近一直心神不寧胡思亂想,日常的工作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工作效率直線下降,要不是慕朝知道崇光不是個愛偷懶的人,他都要懷疑崇光是趁着雇主不在故意劃水了。
崇光也完全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慕朝給自己沏了壺花茶,像往常一樣,坐在灑滿陽光的院子裏,留了個位置給崇光,示意他坐下。
“我能理解你擔心她,但你要知道,咱家岳小姐出身戰場,這種事情是很常見的,你一直這麽心神不寧,也不是個事啊,以後怎麽辦?萬一以後她要去前線支援更長的時間呢?”
崇光沒說話,他在岳小姐身邊的時間遠不如慕朝,說到底,對于自家雇主的了解都來源于別人的口頭描述,并沒有真正見識過,根本做不到像慕朝那樣心平氣和。
“你既然不能陪她上戰場,那就安安心心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當好她的後盾,總是這麽胡思亂想,只能添亂。”
說完,慕朝喝了口茶,一副塵事都看淡的悠閑模樣。
既然不能上戰場,就安心做後盾。
這句話突然點醒了崇光,自己再怎麽擔心怎麽為岳聽瀾考慮,自己說到底也就是個管家,只能做些家務事,是怎麽也沒辦法沒資格也沒能力,和她站在一樣的高度,更別提和她并肩作戰。
這樣的自己,怕是怎麽樣也入不了岳聽瀾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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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做的事情,不能只有煎個桃心的雞蛋,把家務做得更好,他還要做一些別的事情,或者說學習一些別的事情,努力提升自己。
“您說的對,我這樣只能給別人添亂。”
崇光說着,起身去忙別的事情。
慕朝也不知崇光是突然想通了什麽,他原本是準備了一大堆的話來勸解崇光的。
現在的年輕人啊。
慕朝一邊感嘆,一邊又倒了杯茶,眯上眼,繼續在院子裏躺着曬太陽。
在離開半個月之後,岳聽瀾終于要回來了,崇光依舊是通過報紙知道的這個消息,在早上人來人往的菜市場,報紙被擺在最顯眼的地方,這個消息又用放大加粗的字體寫在版面中央。
崇光看到此消息,飛速奔回了家,準備和慕叔商量一下怎麽給岳小姐接風洗塵。
但是他一踏進家門,便看到了,毫無形象躺在沙發上的,他的雇主,岳小姐。
崇光直接定在原地,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買菜回來了?”
岳聽瀾從沙發上起來,走到崇光面前。
從前線歸來的岳小姐心情很好,一是終于拜托硝煙精神不用那麽緊繃了,而是在戰場上都是些灰頭土臉的士兵,再次見到崇光這樣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男子,她心情都好了不少。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美能給人帶來愉悅的體驗。
兩人面對面站着,中間隔了半米的距離,相顧無言,但空氣的溫度,卻在慢慢上升。
“你……這麽看我幹嘛?”
如果人的眼神可以用溫度來形容的話,崇光現在簡直就是用兩百攝氏度的熾熱眼神在烘烤着岳聽瀾,讓對方有種他下一秒就要沖上來抱住自己的錯覺。
下一秒,崇光确确實實上前了一步,但他只是用更關切的語氣詢問道:“有沒有受傷啊?”
岳聽瀾莫名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沒有,”她笑了笑,“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不會受傷的。”
別擔心,不會受傷,又是這樣一句摸不着頭腦的話。
“你別說了,大家都是凡人,哪有什麽不會受傷這一說,你這些天到底是去幹嘛了?我都擔心死了。”
一下子說出了心中所想,崇光突然有些心虛地看了慕朝一眼,加了一句,“我和慕叔都非常擔心你。”
這番話要擱在平常,崇光是肯定說不出口的,畢竟根據《一個管家的職業修養》,他得和自己的雇主保持一定的距離,在之前的日子裏,他都勉強做到了,不管內心多麽波瀾壯闊,言語和行為上都保持了應有的分寸。
但現在……
兩人之間又恢複了相顧無言的狀态。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是怎麽回事?
岳聽瀾突然有些不适應,畢竟之前還沒有人用這樣的口氣和她說話。
在戰場混跡多年,她周圍都是各種各樣的男人,但出奇一致的特征就是不拘小節神經大條,或者說,勇敢而豪邁,大家都知道戰場上生死就是一瞬間的事,不會有誰在看到戰友再次歸來之後飽含深情地說上一句“我擔心死你了!”。
“額……早飯好了嗎?我有些餓了。”
于是敷衍地轉換了話題。
慕叔把早餐擺了上來,略帶歉意地說道:“不知道小姐您早上就會到家,沒來得及準備,中飯再做得豐盛一點。”
岳聽瀾随意點了點頭,說實話,她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吃完早飯,神經大條感情非常不細膩終于想好了合适的話來回應剛剛崇光的一番關心。
于是她先是吩咐崇光去泡一杯花茶,然後悠閑走到院子裏,趟在藤椅上準備曬太陽,還留出了一個空位給崇光。
在這個時候,崇光深刻感受到,慕朝不愧是跟了岳聽瀾多年的管家,他們兩人已經養成了十足的默契,有什麽話想說,都得先到院子裏曬太陽。
岳聽瀾等崇光坐下,喝了口茶,緩緩問道:“崇光,你是不是覺得,戰争是一個很殘酷很可怕的事物。”
崇光沒說話,算是默認。
岳聽瀾則是笑了笑,“可我不這麽覺得,如果沒有戰亂,我可能早就死了,或者,過着毫無希望碌碌無為的一生,所有的抱負都不可能實現。”
岳聽瀾心情很好,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有些話,她或許從未向外人提及。
崇光則只是感到三觀被震碎,又被重塑。
最後,回蕩在崇光腦子裏的只是一句。
她說,我感謝這戰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