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四朵純白如蓮的白月光2
柏斂桦發誓,離開的時候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有再回來的一天,更沒想到再回來以後,鐘修唐還是在攪風攪雨。
那現在還能怎麽辦?
——克服千難萬險也要努力接近反派君呗。
既然雷奎梁是現在手握逆泉劍的人,并且雷奎梁又在京城,那他必然也要去京城。
至于去了京城以後,要怎麽見到鐘修唐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事情宜早不宜遲,柏斂桦不打算再在山村停留,準備第二天清晨就出發。
看出柏斂桦有動身離開的意思後,老者很主動的給他指路。
“你就從這裏走,很快就能找到我們這一片最繁華的小鎮,然後從小鎮再雇車馬往南就方便了。”
柏斂桦趕緊表示自己是想去京城,不是想去南方。
“你不想去南面?南面現在可比這裏太平……”老者搖頭,“別的路都好說,現在京城正是最亂的時候,你往那裏去做什麽。”
別問他怎麽知道的,以前有事沒事總喜歡用征收賦稅名義來打秋風的小吏甚至這兩個月幹脆就沒來。
他看了看柏斂桦單薄瘦弱的小身板,皺起眉頭:“之前我就想說了,就你這斯文白淨不會動武的樣子,四處亂跑什麽,還是趕緊回家才是正經。”
柏斂桦:“……”不,這就紮心了大爺。
看柏斂桦實在堅持,老者最後還是給他指了方向,但也告誡他一路要多加小心,目送他走時,那臉上神情弄得柏斂桦簡直以為自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壯士了。
……明明他也不想的。
并且沒多久,柏斂桦就開始深刻懷疑這位大爺是不是點亮了什麽神奇的烏鴉嘴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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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亂世不愧是亂世,處處都是危險?
他從村子離開,吭哧吭哧翻山越嶺前往京城的時候,在半山腰直接遇上了一小夥歹人。
人不多,就三個,但顯而易見是亡命之徒,手上見過血的。
可以看出,對方顯然是盯上了他這一身裝束,覺得他像是個有錢人。
柏斂桦對此無語凝噎……這一身完全是系統給他弄成這樣的,他剛回到這個世界很窮的,也就是之前在村民家裏換了點銅錢。
可解釋沒有用,像這種窮兇極惡之人,根本不會信你辯解。
而且要命的是,雖然這是個靈異世界,也有種種不科學的事物存在,但因為世界規則體系不同,也因為系統幻化出的身體資質原因,在這個世界他是根本使不出任何修真界法術的。
想破腦袋,也就是他曾經學過的劍術可以一試了。可在和平世界穿梭那麽久,又很少出手,柏斂桦并不确定自己現在還剩幾分功底。
“好氣啊,這個世界還算看重武力,系統你幹嘛不給我一個天下無敵的金手指。”
“可那就不是嬌弱可人的小白蓮了啊……而且宿主你要金手指做什麽,每個世界的反派君不就是你最大的金手指咩。當初在這個世界拿着逆泉劍時,你就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有不服的,鐘修唐用劍鞘都能把對方打到跪下,也就是你沒有這個心思罷了。”
“呸,誰說白蓮就只能嬌弱,就不準我是一朵清高孤傲的蓮花,沒有敵手但求一敗?”柏斂桦有點緊張,幹脆和系統胡扯緩解壓力,“而且靠人不如靠己,這句話你都沒聽說過嗎?”
現在還不知道反派君那邊是個什麽情況呢……有了之前的經驗,柏斂桦心中對此已經不抱期待,覺得反派君不和他反目成仇就不錯了。
眼看着匪徒漸漸失去了周旋的耐心,開始向他逼近,柏斂桦撿起地上看起來還比較結實的樹枝,準備有當無的拼一拼。
人家高手講究的是心中有劍,世間萬物皆可為劍,他呢,明明遠沒到那個境界層次,偏偏被迫也要裝一回大尾巴狼了。
柏斂桦努力回想自己曾經學過的劍法要訣,不斷借力打力,用巧勁兒節省體能,并且嘗試把握節奏,不讓三個歹人有同時接近自己的機會。
感謝這三個人配合起來默契程度并不高,一時之間,還真讓柏斂桦撐住了,但柏斂桦心知肚明,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先倒下的還是他。
不行,得兵行險着……
就在柏斂桦主動冒險打破節奏,準備孤注一鄭的時候,從遠處突然有一柄長劍伴随着锵鳴破風而來,一道淩厲劍光閃過,三個匪徒一次斃命。
末了,這柄劍還一個反身橫在柏斂桦面前,幫柏斂桦擋下本應濺到他身上的血污,鮮豔的血滴從劍刃上流淌滑落,為本就寒光閃閃的劍身平添一分肅殺之氣。
柏斂桦:“……”他拿着樹枝的手還保持着上挑的動作,一時竟然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只能讪讪放下。
不用猜了,在本世界能夠這麽任性的劍,必然是逆泉劍無疑。
但看着漂浮在半空的長劍,柏斂桦還是十分驚訝,語氣讷讷:“你、你怎麽會突然出現?”
他還發愁要怎麽去找反派君呢,結果反派君就如此主動的出現在他面前了?
鐘修唐從逆泉劍上現出身形,随後落在柏斂桦面前。
“我怎麽不能出現……別忘了,我曾經真心認你為主。”
不是拿到了逆泉劍就能成為逆泉劍真正意義上的主人,只有得到了身為逆泉劍劍靈的鐘修唐的承認,才會使認主契約成立。
除了千年前下令鑄造逆泉劍的大将軍以及那個玄門中人,柏斂桦是逆泉劍實際上的第三任主人。然而若是以鐘修唐自己的選擇而言,從頭到尾,柏斂桦都是唯一的。
因為這一層關系,當柏斂桦遇到危險時,鐘修唐當然能夠感知到他的存在,并且一路飛來。
揮袖清除掉逆泉劍上髒污後,鐘修唐看着柏斂桦挑眉嗤笑:“你果然回來了……還是這麽弱小無用。”
——但該死的,也依然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保護,讓他不受任何傷害。
不然他剛才出手可以緩一緩的。
柏斂桦:“……”等等,果、果然?不好意思他現在一聽這個詞就忍不住想瑟瑟發抖……這又是出了什麽幺蛾子?
系統冷笑:“假的,口是心非。既然這麽嫌棄,那剛才又為什麽屁颠颠的替你擋血,連一絲血漬都不願讓宿主你沾到……哼,反派君都是大豬蹄子。”
真讓人怒其不争。
柏斂桦:“???”不,系統你拆反派君的臺真是越來越順手了……但你這樣很容易破壞氣氛讓我出戲的好嗎?
這讓我還怎麽嚴肅面對反派君?思路都突然偏了。
鐘修唐不知道柏斂桦腦袋裏在胡思亂想什麽,他目不轉睛看着許久未見的人,引得逆泉劍在空中顫動不已,發出陣陣劍鳴。
當然,看着看着,也就覺得柏斂桦手中的樹枝不順眼了。
鐘修唐開口:“丢掉。”
“嗯?”柏斂桦不解。
“你手上的樹枝……現在是随便什麽東西都能讓你寶貝似的握在手心了嗎?”
所有凡塵之劍都不堪與他相比,更枉論這區區樹枝。
柏斂桦:“……”有毒,這你也計較?反派君你好歹也是活了千年的惡靈,我怎麽以前沒有發現你居然這麽幼稚?
他無力的丢掉手上樹枝,鐘修唐操縱着逆泉劍立刻湊了上來。
柏斂桦看着靜靜停在自己手旁的逆泉劍,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放棄較勁,揚手握住了它。
鐘修唐微微垂眸——還是熟悉的持劍姿勢。
從柏斂桦第一次拿起逆泉劍,他就是這樣不太标準的姿勢。一如往日,就像柏斂桦從來不曾離開過一樣。
鐘修唐看着眼前這一幕,突然就不可抑制的回想起了往事。
當年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迷惑不了柏斂桦時,他一開始是想殺死對方的……不是那種一劍了結的方式,而是貓戲老鼠般戲耍。他肆無忌憚的吸食柏斂桦的生命力,想看着對方迅速虛弱無力……然後呢,會不會主動求饒?
不得不說,柏斂桦身上的氣息是他見過最平和的,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沒有任何雜質……而這種來自于靈魂的東西是騙不了人的。
他一開始覺得新奇,汲取的津津有味,可不知怎的,見柏斂桦不做反抗,甚至是渾不在意的模樣,他又漸漸覺得乏味,慢慢停了手。
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這樣沒意思,不如看看柏斂桦這種心性在他的影響下能夠保持多久。
反正有他毫不遮掩的氣息在,柏斂桦就像是一個天煞孤星般的存在,不能與任何人深交,永遠被排斥在人群之外……這就是滋生恨意的最好的溫床。
他也不需要像寄居以前的主人一樣,為了蠱惑他們喚醒他們心中醜惡的欲望,前期還要收斂自己的本性。他在柏斂桦面前可以褪去所有僞裝,展現最真實的自己。
……反正他本就是世間最極致的惡,這個人遲早會被他同化的。
——然而沒有。
柏斂桦讓鐘修唐意識到,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人面對他可以一輩子無動于衷。
一年年過去,柏斂桦始終沒有入魔,鐘修唐卻開始向善。
被同化的人,其實是他。
……他想試着讓自己在柏斂桦眼中變得不那麽糟糕。
他永遠也變不成柏斂桦的同類,但他想嘗試讓柏斂桦看着自己的眼神不要滿滿都是不贊同。
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在柏斂桦面前曾那樣毫無顧忌。
從鐘修唐心生這個念頭開始,他身上原本濃郁的魔氣就逐漸開始變得淡薄……鐘修唐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作為一個由惡念與恨意滋生出來的惡靈,他在變弱,失去他原來引以為豪的強大能力,或許未來他最終的歸宿就是變成一個普通的器靈,再也不能肆意掌控天下。
可鐘修唐并不在意……這不正好如了柏斂桦所願?他明顯更喜歡這樣的自己。
與之相反,鐘修唐擔憂的是柏斂桦的安危。
眼看着柏斂桦年歲漸長,想到自己早年還吸取過他的生命力,憂慮柏斂桦會因此身體虛弱早亡,鐘修唐不僅把自己從他身上曾經吸收的生命力全都還給柏斂桦,還嫌不夠,甚至反過來不計損耗,以自身供養柏斂桦——對,他願意消耗自己賴以生存的本源,維持柏斂桦永葆青春、壽命無限,而不需要柏斂桦付出任何代價。
可這種種退讓換來了什麽?
鐘修唐沒想到,他收起鋒利面,變得柔軟的結果就是被抛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