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四朵純白如蓮的白月光6
鐘修唐情緒低落的太明顯,柏斂桦連想視而不見都做不到。
他一邊在心中小聲嘀咕反派君真是喜怒無常,一邊還是認命的開口:“怎麽了?是有哪裏不對嗎?”
鐘修唐點頭:“這麽簡單的道謝未免太無誠意。”
柏斂桦:“???”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是怎麽回事?
他幹巴巴的問道:“那你想要什麽呢?”
與此同時,鐘修唐也在問自己:是啊,我要什麽呢?
——我要你再不離開。
……可提出來有用嗎?
他注視着柏斂桦,心神一動,想起了自己曾經嗤之以鼻的民間傳聞中,精怪與人類之間發生的俗套情節。
如果……他在柏斂桦心中也是不一樣的存在就好了。
鐘修唐忽然湊近柏斂桦,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一碰……這是一個十分虛幻的吻,柏斂桦能看見鐘修唐近在眼前的臉龐,能意識到鐘修唐究竟對他做出了什麽舉動,卻實際上沒有任何觸感。
就像是親吻了空氣,又或者是他自己産生了幻覺。
這情景實在太過詭異,柏斂桦驚訝的睜大了眸子,卻不可能感受到一絲一毫面紅心跳。
柏斂桦毫無雜念的模樣頓時讓鐘修唐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不由退開,繼而又自嘲一笑……真讨厭啊,為什麽他偏偏是個惡靈呢?還不如那些可以化形的精怪,可以真切的觸摸到柏斂桦。
鐘修唐強行壓下自己心頭浮起的對自己惡靈身份的厭惡。這種不認同自我的情緒會減少他身上魔氣的濃度。
上次也是這樣,明明只是想要在柏斂桦眼中看到更好的更讓他滿意的自己,可最終的結果卻是把柏斂桦徹底弄丢了,這個教訓還不夠慘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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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斂桦想要感化他,他想要留下柏斂桦,而決定這一場博弈輸贏的,就是他身上的魔氣存在與否。
于是柏斂桦就看見鐘修唐的心情明顯更差勁了,他甚至撤去身形躲回逆泉劍中。
柏斂桦:“???”莫名其妙就親,然後親了就跑,這是什麽操作?
被驚吓的人明明是我好嗎?為什麽結果卻是你跟見鬼似的藏回了逆泉劍?
本來被親以後,就挺困惑我第一次穿越到這個世界時究竟是做了些什麽,竟然跨越種族連劍都能喪病的撩到手,擔憂自己別是腦子裏存了一個假記憶,然後反派君你又這樣……這讓我更懷疑人生?
系統一臉絕望,聲音跟從喉嚨間硬擠出來的一樣:“還能是為什麽……因為反派君被你的表情傷到了啊,不是我說,宿主你就不能時刻牢記人設,給點含羞帶怯的反應?”
“有句詩是怎麽說的來着……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嬌羞啊宿主!嬌·羞!”
柏斂桦:“……”emmm……你這是在難為我白蓮花?恕我對着這種超自然現象根本尬演不出來啊。
沒有當場直言“你吓到我了”已經很給反派君面子了好嗎 ?
……
一個人蹲在山林中,柏斂桦不得不承認還是挺無聊的。
風景一會兒就看膩了,他幹脆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逆泉劍的身上。
這把劍現在斜插在地面上,雖然安安靜靜的,但冰冷的劍身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這是一件兇兵。
嗯,是的,沒有劍鞘。
……畢竟當時逆泉劍是出鞘後直接一路飛出雷奎梁房間的,事後也沒有再回去——不過柏斂桦明白,實際上鐘修唐也完全不在意劍鞘,從被鑄造出到現在,因為種種原因,他的劍鞘早就換了不知道有多少個,對于鐘修唐來說,劍鞘永遠不是逆泉劍的一部分,他是需要飲血的長劍,劍鞘對他而言反而只是束縛。
不過雖然這把劍現在外觀寒光閃閃,沒有一絲污跡——呃,這就不得不提逆泉劍另一個聞名天下的特殊之處,那就是無論被濺上多少血,它都能自我清潔如初。
可柏斂桦只要想到之前逆泉劍上沾了雷奎梁和武合錘的血,他就還是想擦擦……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給自己找點事情。
說做就做,柏斂桦撕下一片幹淨的布,用力拔出逆泉劍,然後輕柔的擦拭它。
柏斂桦做的認真入神,大功告成無意間回頭的時候,才發現剛才莫名其妙藏回逆泉劍的鐘修唐,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重新出現,站在他身後似乎看了很久。
柏斂桦:“……”鐘修唐這是不做惡靈,要改做背後靈了?
鐘修唐沒有分毫自己被發現的心虛,反倒不悅的問他:“你在擦什麽?嫌我之前沾了血很髒?”
柏斂桦就算再傻,這會兒也從反派君的語氣中聽出絕對不能說是,只好裝傻充愣。
“那可真是抱歉,從鑄造至今,我身上不知浸染了多少鮮血,怕是早就已經髒無可髒……就連你現在握着的劍柄,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何況其實對我來說,這種血腥氣才最是美味。”
他也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一點。
歷任主人最喜歡逆泉劍染血的模樣,認為這樣才能顯現出這柄神兵的赫赫威名,甚至有人故意用敵人的血來浸泡逆泉劍。
他本來就是這樣一把邪劍,染上的血污不知凡幾。
柏斂桦卻遲遲不接話……這讓鐘修唐心裏焦躁,他嘲諷一笑:“介意的話,就再次扔掉好了。”
然而扔掉以後,你能不能徹底擺脫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真的被二次抛棄,就連鐘修唐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柏斂桦依然保持沉默,他發現自己無意中好像發現了鐘修唐一個心結。
許久以後,他出聲發問;“你之前說我是你唯一的主人,這句話還算不算數?”
鐘修唐嗤笑:“怎麽想起來問這個?對我來說當然是算數的。”
——可對你來說卻不一定……反正你也恐怕不想當我的主人。
“那就好。”柏斂桦頓了頓,手上重新恢複不緊不慢的擦拭動作,然後擡頭繼續問鐘修唐:“剛才你說我覺得血很髒,那你呢,你覺得血髒不髒?”
鐘修唐愣了愣,不懂柏斂桦話語間的邏輯,卻還是回答:“又髒又令人目眩神迷。”
柏斂桦若有所思,緊接着又問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問題:“那我的血也髒嗎?”
“……不髒。”
鐘修唐恍惚的想,相處那麽久,他還不知道柏斂桦的心性?若他的血也是髒的,那這世上就沒有幹淨人了。
他近乎是惡意的笑言:“不僅不髒,反倒純淨的很,雖然沒有親身體驗過,但一定很不一樣。”
“啊,對了,說不定還有淨化的功能,你們人類杜撰的話本裏不是都這麽寫嗎?”
然而超乎鐘修唐想象的是,柏斂桦在點頭。
他從從容容、沒有任何猶豫的拿起擦拭幹淨的逆泉劍深深劃傷自己手臂,然後又将逆泉劍的劍身貼合自己的傷口,讓滲出的鮮血塗滿逆泉劍的劍身。
鐘修唐心頭怒極,卻發現自己竟然阻止不了。他剛剛再次親口承認了柏斂桦主人的身份,正是誓約力量最強的時候,當柏斂桦将逆泉劍握在手上時,他不能抵抗主人的任何行動。
柏斂桦神情平靜的看着他:“好了,現在上面是我的血跡了。”
“不是什麽敵人的血,是你認可的主人的血,不髒。”
“只可惜,好像并沒有什麽淨化的作用啊。”
——不,有的。
鐘修唐一臉恍惚,逆泉劍斬殺過很多人,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割開血肉的感覺……可這不一樣。
這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柏斂桦血肉之軀的溫度,卻像是把他這把劍又重新扔回了鍛爐,承受着火焰的炙烤,要被融化為鐵水徹底消失。
太燙了,柏斂桦血液的溫度真的是太燙了。
鐘修唐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淨化,但他确實感受到了血肉分崩離析仿佛被一層層剝落的感覺。
他想靠近柏斂桦為他療傷。可沒有用,他是惡靈,徒有一身魔氣,卻唯獨不會治愈之術。
唯一可以真切觸碰到柏斂桦的本體又是人間兇器,還剛剛傷了柏斂桦,越靠近便會傷他越重。
他應該慶幸的,柏斂桦剛才至少沒有拿逆泉劍刺向自己心口。
鐘修唐無法抑制的痛恨起自己身為邪劍與惡靈的身份——也從沒有像此刻這般覺得,柏斂桦才是那柄世上最鋒利的劍,将他截截碎斷。
他聲音沙啞,重複了一遍自己心口的話:“有用,很有用。”
他顫抖着身體就這麽和柏斂桦對視許久,終于一敗塗地,跌跌撞撞回到劍中。
這一次逆泉劍沒有和曾經一樣迅速将血跡抹去,整柄劍依然保持着被鮮血覆蓋的模樣,倒比之前更像是一把邪劍了。
柏斂桦用手拂過,繼而疑惑不解——這劍上他的血漬竟然擦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