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八朵純白如蓮的白月光2
反正那時柏斂桦想想自己在本世界的身份，再想想将要攻略的反派君的種族，可以說是十分生無可戀了。
怕鬼這種事情委實不好說出口，并且就算說出來在柏家也不一定有人能夠理解……那這個資質不好的名頭他擔着就擔着吧。
并且被放逐或許對其他人來說是壞事，但對他來說其實倒是求之不得的機會，不然他怎麽能順理成章的遇見被封印時日還不算太久的反派君呢？
更別說進一步感化反派君，成為他心頭那朵永不凋謝的白蓮花。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這确實也是系統如此安排的用意所在。
只不過，當初這個世界的結局……說真的，即便完成了任務，柏斂桦也覺得自己根本高興不起來。
這邊柏斂桦腦海中迅速回放過有關郦聞歌的種種事情，而對面終于感受到柏斂桦氣息尋找到他的郦聞歌，看到即便成為鬼魂也幹幹淨淨一如初見的柏斂桦，心中則是酸澀無比，一時竟然不敢再上前，就像是怕把對面膽小的小家夥給吓跑。
真好，柏斂桦還是當初的模樣……真不好，他現如今已經和自己一樣。
當初遇見柏斂桦時，他被封印已經兩百餘年，失去大部分實力又只能在柏家祖地轉悠，就跟一個普通的鬼別無二致。
他是親眼看見柏斂桦被送過來的……雖然表面上該給柏斂桦的待遇一樣沒少，但私底下這家夥沒少被其他人暗中嘀咕，說他命格不好。
不然怎麽會明明是嫡支出身，結果卻父母雙方的一丁點才能都沒有繼承到，為了不浪費資源占據繼承順位，只好半推半就的跑到這裏。
柏斂桦每每聽到這些話都不吭聲，沒事喜歡去僻靜之地獨自坐着發呆。
郦聞歌只覺得這個新來的小家夥有點太好欺負，漫不經心打量這家夥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這家夥竟然能看到他。
這讓郦聞歌不由愣住……他不比以前存在感十足，現在變得比較虛弱，加上留在這裏的人并沒有修士存在，自從被封印以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人看見過了。
——這說明其實這個叫柏斂桦的小家夥并不是真的毫無資質。
比較讓郦聞歌在意的是對方看到他以後的态度，首先是一陣慌亂，就像是想能退多遠就退多遠，繼而不知怎的又眼前一亮……看起來既怕他，但是卻好像又很高興發現他，前後矛盾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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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相熟以後，郦聞歌才知道，原來在柏斂桦眼裏，自己整個人……不，整只鬼顯得清清爽爽，和柏斂桦曾經嘗試練習馭鬼法術時瞧見的那些少了個眼睛又或者缺了半個腦袋的惡鬼相比，實在是令人感覺十分親切。
用柏斂桦的話來說，那就是“太好啦，你就是我理想中的鬼……一點都不兇的。”
對此郦聞歌哭笑不得，他明白這個小東西大概以為他就是普通的魂魄……以貌取人要不得，作為鬼魂來說并不是外表越兇殘，實際能力就會越強啊。
但大概就是因為他外貌比較正常，是以柏斂桦雖然害怕，卻還是努力克服自己內心的恐懼感，嘗試來接近他。
那時的郦聞歌覺得柏斂桦明明膽小，卻強撐着不願露怯的表情可以說是十分有趣了。
——也遠比他在那些族人面前那種淡然平和的模樣鮮活的多。
“我以為你會很怕我？”郦聞歌毫不留情戳破柏斂桦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的緊張，“身體都快僵硬成木頭的感覺怎麽樣？”
對面的人下意識低頭瞅一眼自己，然後洩氣般的承認：“其實很難受的。”
“那你還來？”
柏斂桦小小聲：“因為我想練練膽子。”
——是啊，一上來沒有任何過渡直接拿他這個大鬼練膽，這家夥已經渾身都是膽了，這還練個什麽？
郦聞歌覺得自己被挑起了興趣。
“行，那我就陪你練這個膽。”
第一次湊近柏斂桦的時候，他沒拿捏好度，真的把人給吓着了，小家夥連續三天看着他都恨不得繞着走，後來他就學會掌握住分寸，只是稍稍逗逗他，不能真把人給弄急了。
那時的柏斂桦每回受到驚吓時，眼睛都睜得圓溜溜的，不自覺屏住呼吸，卻偏偏還要努力堅持，下次繼續做好心理準備乖乖送上門……真的特別惹人心軟。
直到後來，柏斂桦終于開始學會在他面前也做到鎮定自若。
郦聞歌以為柏斂桦從此以後就不會再來，可事實上，這家夥依然會專門來找他。
他不禁問出內心疑惑：“要練膽的話，我感覺你已經不太怕我了。”
柏斂桦順從的點頭：“嗯，是的。”
“那為什麽還要來找我？”
“因為……你看，你孤單一個鬼，我孤單一個人，我們倆正好作伴呀。”
郦聞歌喉嚨裏那句“其實這附近的鬼都是被我驅逐走的，我一點都不孤單”頓時就說不出口了。
他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對于和柏斂桦作伴這件事很心動。
其實仔細想想，如果以後柏斂桦不主動找他了，他也一定會忍不住主動去找柏斂桦的。
他喜歡和柏斂桦相處的感覺……很喜歡。
為此，他甚至一點都不介意柏斂桦姓柏。
心徹底偏在柏斂桦身上的郦聞歌，自此以後十分看不得柏斂桦被人看輕。
——別人說你命格不好？那我就讓你命格不得不好，但凡是有你的地方，就事事安康不會鬧鬼。
柏家世代修煉馭鬼之道不假，但是聚集在此地的都是沒有修煉才能的普通人，對于神秘未知的事物自然還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你害怕鬼，所以無法馭鬼……但我可以啊，有了我，又有什麽鬼是你驅使不得的？
郦聞歌不敢認柏斂桦為主，怕會影響柏斂桦的壽命，但是卻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幫柏斂桦達成所願……但随即，郦聞歌又覺得頹然。不行，他現在根本沒有那份實力。
不過即便如此，郦聞歌也從沒有想過要借助柏斂桦身為柏家血脈的便利，讓他幫自己解開封印。那需要很大代價不說，也顯得有利用柏斂桦的嫌疑。
但無心插柳柳成蔭——或許是因為本該無心的鬼物突然有了人類才有的柔軟情緒，又或者是因為本來極其抗拒被驅使的他居然萌生了真心認主的想法……總之就連郦聞歌自己都不太清楚，這究竟是哪一點，怎麽就誤打誤撞居然觸碰到當初那位修士專門針對他設置封印的關鍵點，使原本穩固的封印開始有了松動的趨勢。
郦聞歌最初是欣喜的，他感覺看見了自己回歸自由的希望。
但封印松動的事讓柏家嫡支感應到以後，他們謹遵祖訓不敢輕率以對，嚴密排查以後直接牽連到了柏斂桦。
郦聞歌明白是自己才使得柏斂桦受到指責……可明明從始至終，柏斂桦都并不清楚封印這回事，他也什麽都沒做。
郦聞歌本想孤注一擲，借着封印松動的機會幹脆徹底逃離，但柏家人的指責卻讓他突然清醒，不管如何，他們有一點說得對，他與天下氣運此消彼長，只要自己擺脫虛弱，天地間就會不太平。
他若徹底擺脫封印，那麽已經被引入修煉一道的自己，即便什麽都不做日後也會不由自主成長為鬼王，壯大天地間污穢之氣……他的修為根本不可自控，想加快變強的速度可以，想減緩或者停止卻十分艱難。
假若自己獨自逃脫留下柏斂桦，可以肯定柏斂桦會成為所有人攻擊的靶子受到苛責，而若他一并帶走柏斂桦，那麽柏斂桦則不僅要時時面對選擇他還是選擇天下清正之氣的內心煎熬，甚至還會被迫站到大義的對立面。
想到這些郦聞歌心中沉沉。
……何況柏斂桦那麽膽小，那家夥如果看見将來這片天地鬼魅橫生，一定會很怕。
他不是沒想過那就不逃，繼續安安靜靜的被封印，可既然封印已經松動，以現如今柏家人的能力，沒有人能夠再封印他……而封印一旦被掀開一個口子，後面的速度就會變快，就算此時留下，他遲早還是要面對這種境地。
——尤其柏斂桦現在已經平白擔上了這種罪名，根本等不到下一次。
郦聞歌沉默了很久，最後無視柏斂桦的極力抗拒，與柏家現任當家做好約定後，選擇自我淨化消失。
……他被迫成為鬼修以來包括被封印以後的種種怨氣，沒想到還有主動化解的一天。
當初他那個所謂主人自然也是極為想要讓他主動消失的，但是他偏不，沒想到事隔多年，柏斂桦卻讓他自願做到了。
這樣柏斂桦總不會成為所謂“罪人”了吧？
然而讓郦聞歌無法預料的是，就在他自散修為淨化體內穢氣，所有人都以為他已死，他也确實化為一縷肉眼不可見的透明靈氣，即将徹底消失的時候，柏斂桦卻被逼迫自盡了。
——他視若珍寶，甚至願意為之選擇離開的人，在旁人眼中，卻不過是一個既沒有修煉天賦，又招引禍患的廢物，為了以防萬一，自然是要絕了後患。他們甚至巧妙繞過了不傷害柏斂桦的誓言。
郦聞歌明白，如果不是心中有大怨或者什麽不可開解的執念，一般死去之人并不會轉化為鬼，而是會徹底消失，然而以柏斂桦的性格這很難……郦聞歌那一刻竭盡全力想努力保下柏斂桦的魂體。
有那麽一瞬間郦聞歌确定自己成功了，因為他确實隐隐看見了柏斂桦魂魄的輪廓，可是很快，柏斂桦又飄向遠方消失了。
極盡虛弱的他根本追不到柏斂桦。
即便那時他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即便因為不破不立自毀修為傷及本源後，算是徹底消亡過一次的他已經不受封印約束，可追不到就是追不到。
郦聞歌能做的，就是一邊吸收天地污穢之氣，不計代價快速恢複自己，一邊尋找柏斂桦的下落。
是以此刻，當柏斂桦怔愣半天終于反應過來，又驚又喜的喃喃：“太好了，你沒有消失。”時，郦聞歌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聲音的顫抖：“是啊，我沒有消失……可我卻差點以為，你是真的徹底離開了。”
我用盡全身力氣想去引導你不徹底消散，以為你死後至少能留得魂魄在。
可即便我曾經可以號令萬鬼，我卻始終找不到你的蹤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