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那一朵皎潔如月的白蓮花2
身臨其境體會到池棠的所思所想以後，柏斂桦覺得自己心情十分複雜。
他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幻象中的那方池塘，雖然明知道自己實際上什麽都觸碰不到，但看着其中幻化出來的池水被自己弄出一圈圈漣漪，他總算情緒舒緩了一點。
系統清清嗓子，鄭重其事的問他：“好啦，宿主你現在可以自行選擇解封記憶的方式啦。”
柏斂桦擡頭看向系統，等待它的進一步說明。
“你可以選擇只恢複自己曾經記憶，而不解封之前世界的種種情緒波動，維持原狀……或者又幹脆一點，連帶着将那些世界的記憶也徹底封存。”
頓了頓，它又說道：“當然，宿主你也可以選擇記起全部過往，解除所有封印。”
系統撓撓頭：“之所以前面沒有立刻讓你恢複記憶，就是怕你會因為相伴多年的情誼，只想要幫池棠度過難關，于是傻乎乎什麽都不思考直接作出選擇呀……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排除其他幹擾，只問你的本心，找到你自己最想要的。”
——你覺得之前世界中那樣炙熱的情思值得留戀嗎？還是說，你依然拒絕那些情感的侵入，只想維持住自己平靜淡泊的心境？
柏斂桦遲疑點頭，他明白這些選擇所代表的含義。
如果選擇只恢複他身為白蓮妖修的那部分記憶，那事後他依然可以和反派君，也就是那位池棠回到曾經的相處狀态……然而如果他選擇恢複全部記憶的話，那麽之前多個世界所積累下的情感造成的沖擊，不在任何人可以操控的範圍之內，他必定回不到曾經那樣懵懂的狀态。
一切只看他對于之前世界所體驗到的那些情感是否心懷不舍……柏斂桦甚至忍不住懷疑，系統當初也許是故意的，每次封印完他的情緒波動以後，總是還要再留一絲縫隙，讓他不能輕易釋懷。
然而沉默許久以後，柏斂桦還是輕聲開口：“我選擇取回所有被封存的東西。”
或許最開始是不情不願避之不及，但到最後他已經發現，如果是面對反派君的話，那麽就算徹底将心門打開，其實也并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反倒會得到最溫柔與最珍惜的回應，那種感覺……是會上瘾的。
他是被系統封印了情緒波動不假，但記憶卻十分肯定的告訴他這一點……喜歡與被喜歡，都是一種很美好的享受。
暗搓搓緊張到不行的系統頓時長出了一口氣，神情變得輕松快活起來。
該怎麽說呢，“反派君”和宿主是對它來說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創造了它，而另一個則是自己真正綁定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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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它之前做任務的時候，心情也不會那麽矛盾。既希望“反派君”可以抱得美人歸，卻又覺得不能輕而易舉就讓自家宿主被拐跑，一會兒因為宿主兩三句話就可以讓反派君主動退讓而感到得意，一會兒卻又因為宿主仿佛真的要被反派君迷惑而十分心痛，兩種心态相互交戰，簡直糾結到哭。
偏偏剛才讓宿主做選擇時，為了不影響到宿主的決斷，它還不能表露自己的真實情緒，要盡量做到談及所有選擇時語氣不偏不倚——這還是池棠三令五申，強制要求的，想想它就很嫌棄這家夥的不争氣。
但現在看來……它的前後兩任主人總算即将迎來圓滿結局？
系統笑眯眯的解開對于柏斂桦記憶的所有桎梏……于是伴随着記憶的回歸，柏斂桦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心中與衆多世界相關的情感也在覺醒。或許未必全部都是愛意，但是卻都成功觸動到他的內心。
柏斂桦沉浸在這份感受中，心裏五味雜陳。
而與此同時，一個對于如今的柏斂桦來說十分熟悉的身影也漸漸取代之前的幻象，凝聚出現在他面前。
池棠。
他所賴以生存的池塘。
這家夥現在正面帶微笑的注視過來。已經恢複記憶的柏斂桦自然對他一點都不感覺陌生，就連對方臉上笑容也是如此熟悉的弧度。
溫拂是他，簡宜光是他，孟琰白是他，鐘修唐是他，時蒼元是他……在系統所生成的世界裏，池棠是真的抹去所有記憶“輪回”了一世又一世。每個所謂“反派君”身上都帶有池棠性格的一部分，但始終不變的，是那種一旦認定就拉不回頭的偏執……還有那樣讓人無法抗拒的一片真心。
柏斂桦心中百感交集。原來一直以來，真正被攻略的是他自己，他做着所謂感化反派君的攻略任務，而池棠則是不知不覺中在攻略他的情感。
咦，等等！
柏斂桦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既然反派君們都是你神魂的投射，所以……曾經你說想把白蓮折下養在花瓶中，是認真的？”
“還有那句‘來日就算枯萎，也只能凋零在我的手中’……我記憶超深的！”
柏斂桦一邊說着，一邊莫名打了個寒顫。
和曾經不同，那時他只覺得自己是在做任務，扮演一朵與自己名字諧音的盛世白蓮花，所以對于反派君們所說的稀奇古怪的話，聽完以後雖然會起一身雞皮疙瘩，但很快就可以抛之腦後放下不管，然而現在他已經回憶起自己就是一朵實打實的真白蓮，那麽此刻再回想起這些話，就十分細思恐極啦。
柏斂桦委屈巴巴的看着池棠，就像是在無聲的指責他：“你怎麽能這樣想呢？”
沒想到柏斂桦第一句話是問這個，池棠愣了愣，随後才溫柔一笑：“嗯，其實是我心魔的一部分被真實投射在了我神魂所化之人身上……但別怕，以前我尚且能牢牢克制住心魔，現在它消失了，就更不會了。”
這是連池棠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從剛剛柏斂桦做出選擇開始，他的心魔居然就徹底消失了，道心的缺損不複存在——哪怕只是被柏斂桦認可在曾經的世界裏，他對自己産生過的情緒有存在的價值，竟然就可以讓自己這麽滿足。
“我怎麽可能舍得傷害你一絲一毫。”
面對池棠溫柔的笑顏，柏斂桦心裏十分挫敗……噫，誰能夠想象就是這麽一個家夥，居然每個世界都表現的那麽畫風清奇呢？這也太具有欺騙性了。
池棠頓了頓，接着說道：“但是我很高興……即便是這樣偏執真實的我，你依然對我動心過。”
于是柏斂桦滿心的吐槽繼續不下去啦，他故作憂愁的嘆口氣：“是呀，真的動心了，是你想要的那種喜歡……這可怎麽辦，你會認真負責嗎？”
曾經他不知道池棠看着他的時候，眼中的情緒究竟是什麽，但是現在，只不過一瞬間，他就懂了，甚至眼神交彙間還會不自覺給出回應。
他眨眨眼睛：“如果你要是因此欺負我的話，那我一定會很難過的。”
池棠瞬間心跳如擂鼓，雖然修士一向講究靜心養氣，但是此時此刻，他怎麽可能平靜的起來——天生在情感這件事上缺了一根筋的那朵白蓮，也終于被染上了這鮮活的煙火氣。
他啞着嗓子：“我絕對不會辜負你。”
池棠下意識往前邁一步，像是想要湊近擁抱柏斂桦，卻仿佛怕吓到他一般又止步……而這一幕，對于柏斂桦來說，可實在是太眼熟了。
這種被珍視被小心翼翼對待的感覺，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于是柏斂桦露出了淺笑：“我知道的。”
他動作輕柔的主動完成這個擁抱，與池棠親密相依。
行吧，反正他這朵白蓮命中注定就是要長在池棠這方水池中，永遠不挪窩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