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京

岑暮一邊跑,一邊推開路旁賣東西的人,打翻了菜攤,推倒了貨架,各種混亂的場面自然是不在話下。

他将大半個京城幾十條街鬧騰了一番,堪比哪吒鬧海。然而後面的官兵就跟滾雪球似的,越聚越多。

他回頭看了一眼,心下暗叫道:糟糕!情況不妙。再不甩開他們,我就無路可逃了。

當即身形一閃,鑽進一戶小庭院裏,跳牆,翻窗……将畢生所學的都派上了用場。

官兵們追到小巷子裏發現人不見了。

“你,帶人去那邊。你,還有你,跟我來!其他的人去那邊看看。”總指揮分好了工,他們各自分散追去。

岑暮從農家小院拐回了易府,正在庭院喝茶的易朝看見岑暮吃驚的問道:“你為何去而複返?”

岑暮單膝跪地喊道:“求大人救我!”

“發生了何事?”易朝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走去扶起跪着的岑暮,說道,“你先起來。”

“外邊全城戒嚴,都在抓我。”

“你刺殺皇上本就鑄成大錯,我已救你一次,絕不會有第二次。”

“易大人,我不是刺殺皇上的,我真的只是去看心上人。”

“誰?”

“岑妃。”

“岑妃?有何可證?”易朝看了他一眼,不太相信。

“這是岑妃娘娘送我的香囊。”岑暮從懷中摸出香囊,雙手遞給易朝。“昨夜我與岑妃相見,忽然聽到有人喊抓刺客。易朝大人,刺殺皇上的其實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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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朝将手中的錦囊反複查看,确實是宮裏的東西,再加上錦囊上繡有“岑”字,應該是岑妃的東西。

“要如何幫你?”

“帶我出京城。”

“這……這恐怕有點難。”易朝眉頭皺了一下,轉身背對岑暮,似乎在想解決之道。

“為什麽?”岑暮問到。

搬東西的小七接話說道:“外邊的人都說了出城不許用馬車,怕藏人,而且城門上貼有你的畫像,你怎麽出城?別把我家大人拖下水了。”

“易大人,冤枉啊!刺殺皇上的人不是我,這鍋我絕不會背的。”

“我說你要受苦找大理寺去,別再這跟我家大人哭天喊地的。”

“唉,大人,我要是去了大理寺,恐怕就很難走出來了。大人的救命之恩,我來世再報。”說着,他又跪下來磕了個頭。

“你這是幹什麽,我又沒說不幫你。”易朝回過頭來扶起他。

小七苦口婆心的勸道:“大人你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被貶去嶺南還嫌不夠遠嗎?”

小七頗為抱怨。

“夠了,小七,別再說話了,我自己做事有分寸。”

小七氣不過,嘟嘟囔囔地走進屋裏搬行李,“有分寸有分寸,你要是有分寸我還用跟着去南蠻之地嘛?”

“易大人真的要幫我?”

“是。不過你得去換個樣子。”

“啊!”岑暮有點茫然。

“小七。”

小七應聲而出問道:“大人您又有什麽吩咐?”

“你去迷煙樓請一下雪櫻姑娘過來。”

“啊?大人你莫不是糊塗了,都什麽時候了還找雪櫻姑娘。”

“叫你去你就去,別問太多。”

小七應了一聲哦,麻利地跑出門去。

“等等。”

小七停住腳步,回頭問道:“又怎麽了?”

“叫雪櫻姑娘多帶幾套女裝。”

“我們進屋等吧。”易朝輕描淡寫地對岑暮說道。

“迷煙樓?那不是青樓嗎?哎,大人竟也有此嗜好!”岑暮口氣中帶有幾分揶揄。

“不是。雪櫻姑娘曾被富家公子刁難,我幫她處理了那件事,她将我視為恩人,僅此而已。”

哦~。岑暮明白似的點點頭。

雪櫻以前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姑娘,在迷煙樓裏被一衆花群掩蓋住了風光,現在她已成長為迷煙樓的花魁。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邁着款款蓮花步,她推開了易府的大門,輕盈地飄到恩公面前,一見面就忍不住想跪謝易朝。

“別!別行此大禮。真是折煞我了,谪遷之人不敢當。”易朝扶起雪櫻。

“恩公谪遷了?”雪櫻擡起頭,睜大眼睛,眼裏水波粼粼,煞是惹人憐愛!

“是啊!”

“恩公被流放至何處?”雪櫻拉住易朝的袖子,袖子上面的布料有些舊了,雖然洗的幹淨,卻也不免有些許發舊。“朝堂之人真是太可惡了!”

“人心險惡啊!離開這是非之地也并不是壞事。”易朝扶起雪櫻後,将自己的手抽回來,平放在身前道,一派的“也無風雨也無晴”。

“易恩公,此次派小七急忙尋我,所為何事?”

“衣服帶來了嗎?”

“帶了。”

“你沒告訴其他人吧?”

“恩公大可放心!只有我一個人前來。”

“好!雪櫻姑娘,麻煩你将他打扮一下,要認不出原貌最好。”

正在一旁看兩人敘舊的岑暮聽到易朝突然提起自己,心下大驚:“我……我……”

“我為什麽我?可還想出城?”易朝在一旁道。

“想。但你還沒問我願不願意這麽做呢?”岑暮坐在椅子上,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那你可願意?”易朝一臉無奈的問。

“大人,我就開個玩笑,別當真!只要能出城,扮什麽都行。”岑暮笑呵呵道。

雪櫻在一旁掩面而笑:“恩公這是何人?竟如此有趣?”

“他?你問他吧。”

“我先替他打扮,恩公是要在這兒呆着嗎?”雪櫻從繡花絹絲包裏拿出一套紅裙。

易朝看看岑暮:“我還是先行回避吧。”

屋裏,雪櫻邊給他換衣服邊說道:“易大人是我見過最好心的人了。”

“可不是。他确實是個好官,但可惜就這麽被貶出京城了。”岑暮像個木偶一樣任雪櫻擺弄。

“你是誰?從哪兒來?犯了什麽事?我都不想知道。既然恩公想幫你,我就會無條件的支持他。不過,我想在這兒給你提個醒,別把恩公拖下泥潭裏。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雪櫻姑娘一邊用青木梳子給岑暮梳頭發,一邊說道。動作很輕盈,卻也很穩,每一梳子都從頭頂梳到發尾。

“怎麽會呢?我是個安分守己的老實人,大人這樣幫我,以後我也會像雪櫻姑娘這樣,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岑暮僵硬地對着鏡子的自己和身後的雪櫻笑了一下。

“最好是這樣。好了,美嗎?”雪櫻伏在女裝的岑暮耳邊說道。

岑暮點點頭。

“我知道你是嶺南來的……”

他聽後心弦緊繃着,右手握緊了拳頭。

“別怕!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路上拜托你多照看一下易朝,他在朝中得罪的人很多。”雪櫻拍拍岑暮的肩膀道。

“雪櫻姑娘為什麽會有把握認為我一定會保護他呢?或是有能力保護他呢?萬一我自己出了門就被殺了呢?”岑暮放松拳頭,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問道。

“呵呵呵,我的希望而已。”雪櫻輕輕一笑,眼角中流出的氣韻令人神魂颠倒,不愧為迷煙樓第一朵花,美人如花,一笑傾城再傾心,至今遺恨迷煙樹。

易朝出了庭院。

小七上前問道:“大人您可真有想法,可您這也太冒險了吧。帶上這樣一個全城通緝的人,要是他在路上露出了什麽馬腳,到時候咱們可也得受他牽連。”

“無妨!我相信刺客另有其人。”

“您是不想讓他當替死鬼吧。”

“小七,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去嶺南就留在京城吧。這個宅子交給你打理。”

“別呀,大人。我從小就跟着您,自打父母死後,您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您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多謝了。”

“你我之間還用得着謝字嗎?說實話能跟在大人您身邊那是三生有幸。”

這時,雪櫻笑盈盈地走出來。

“換好了?”易朝疑惑的問道。

雪櫻點點頭,拍了一下手掌,一個纖瘦的女子昂首挺胸走出來,三步并作兩步,虎虎生威,粗略看去,眉清目秀,還算是有林下之風,可以走動完全是個漢子作風。

“您看可還行?”

“看着還行,不過這走路姿勢太損形象了。”小七搶先一步做出了自己的評價。

他看着易朝,易朝淡淡的說了四個字:“有失優雅。”

“這樣已經很好了。我們是走路出城嗎?”岑暮問道。

“騎馬。”易朝回答道。

“那不就結了,我現在走路雅不雅跟出城沒多大關系。”岑暮大大咧咧地走到石桌坐下,還不忘翹個二郎腿。

“雪櫻姑娘,你可有空?”

“恩公,恐怕不行,我出來太久,老鸨會起疑的。”

“那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來處理。小七送一下雪櫻姑娘。”

“恩公保重,一路小心。”

“嗯,你在京城也要處處小心。”易朝與雪櫻互相叮囑。

在一旁看着的岑暮覺得兩人婆婆媽媽的,又不是生離死別,哪有那麽多後事要吩咐啊。

雪櫻走後,易朝回頭叮囑岑暮:“一會兒出城,切記小心謹慎。”

“那我是以何種身份跟大人您出城?”岑暮問道。

“寵妾。”

寵妾?岑暮聽到這個身份,愣了半天,低頭看看自己的這一身女裝,要多妖豔有多妖豔。

出城的路上,易朝和岑暮共騎一馬,此時的岑暮蒙着臉坐在前邊,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美豔惹人憐愛的女子正依偎在易朝的懷裏,馬後邊跟着小七,他推着一車的行李往城門方向走去。

守城的将領大喝一聲道:“來者何人?”

“谪遷之臣易朝,今日領旨前往嶺南任桂州刺史。”

“手谕呢?”

易朝從馬背的口袋裏抽出聖旨,遞給守城将。

他展開看了一眼,又派人檢查行李後,準備放行。

這時,一個曾經被易朝彈劾過的禦林尉汪卓帶隊從路旁經過,遠遠地認出了易朝,故意刁難道:“等等!蒙面之人為誰?”

“寵姬。”

“哦?聽說易大人為官清廉正直,從來不近女色,如何來的寵姬?”汪卓質疑道。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信陵君正直忠貞,不也有醇酒婦人之行嗎?”易朝在馬上頗為鎮定地說道。

“不管是誰,出城都得摘下面紗。”汪卓冷冷的說道。

岑暮很久沒有動。

“我說摘下面紗,你們沒有聽到嗎?”汪卓拔出劍來,整個場面彌漫着一股嚴肅的氣氛,有點近乎劍拔弩張了。

“日光之強,恐曬傷臉。”

“一派胡言,若不肯摘下,莫不是刺客?易大人,你好好想想,這是多大的罪呀!恐怕這城你是出不去了,這嶺南恐怕你也到不了。”汪卓冷笑道。

岑暮緩緩的擡起左手,摸到發上的面紗挽,手卻被易朝抓住。

易朝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別動,別出聲,一切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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