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惜聽明白了,哥哥犯了錯,所以父皇罰他去遠處,事情辦不成不準回來,那種苦寒之境,身嬌體貴的太子被派去,可想而知,父皇真的動了怒。
林惜安慰她片刻,之後也說會去跟母後說說,問問到底什麽情況。
送太子妃離開的時候,林惜回來正好碰到将寒夜,她稍微停頓一下,便吩咐人備馬車,要進宮。
将寒夜卻攔住她。
“惜惜要去哪兒?”
他眉目溫和,笑容淺淡的問。
那張俊美無俦的臉在對面她的時候,似乎自帶柔光。
“我進宮一趟,夜晚之前會回來。”林惜擡眸,卻并不打算跟将寒夜多說。
“聽聞方才太子妃來過,可是因為太子的事有求于你。”将寒夜仍舊是笑,他笑容溫和,眼眸卻深沉無比,看上去是個俊美無害的人,卻又自帶危險冷冽。
皮相太好,有時候也是種罪孽。
林惜看着他溫和的模樣,手指一抖,頓時明白,太子哥哥的事情跟他有關系?
這幾個月與将寒夜的接觸說多不多,他跟噩夢中的他相比收斂溫和不少,面對她的時候十分溫柔,偶爾有收不住的時候,瞧見她掉眼淚便遺憾停下。
林惜也深知這只是表面,生下孩子後,他不會放過她。
“将寒夜……”林惜一時之間喉嚨幹渴,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從一開始面對他的憤怒無措,生氣恨意,到現在似乎全部化為無奈跟悲哀。
明明這幾個月都快忘掉了,可現在心底竟然又湧起一股涼意。
“太子性情溫和,也的确夠聰明才略,可惜惜,他需要歷練,若一直心慈手軟,将來大秦,怎麽能蒸蒸日上?”将寒夜靠近,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撫摸林惜的臉頰,她的眼睛大大的,眼底似乎湧現出一絲茫然跟悲哀,将寒夜輕輕将她擁入壞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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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已經顯懷,可她跟以前比似乎還瘦了,将寒夜略微遺憾。
太瘦了,生下孩子之後身體也會變差。
“是你做的嗎?”林惜略微咬唇,身子輕顫,努力穩住情緒。
她現在懷着孩子,不能生氣,不能難過,更不能哭……
“不是。”将寒夜回答的幹脆,瞧着林惜的模樣,便知道她又害怕了。
“既然不是,你說這些話做什麽,将寒夜……”林惜不想聽他說這些,太子哥哥從小到大對她都很好,不過因為是儲君,所以也一直被父皇母後要求嚴厲,小時候玩的時候都不多。
此番的事情也絕非同小可,就宛如一直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頓時跌到泥裏,就連林惜都知道,父皇這樣做,萬一下一步廢太子怎麽辦。
“惜惜,事情有轉圜的餘地,你即便進宮,你母後也做不了什麽……”将寒夜仍舊低低勸她。
最寵林惜的是她的母親,可皇後娘娘對自己兒子同樣嚴厲,北州流民亂動造反之事可大可小,但也看出太子過于心慈手軟,畢竟是未來儲君,總要舍棄掉一些東西。
他若不狠,怎麽能權衡一切。
“将寒夜,你放開我。”林惜低低的聲音,将寒夜看着她微垂的睫毛,小臉上表情似乎沒什麽變化,他微微放開手。
林惜卻不再跟他說一句話,直接朝府外走去。
有些事不能賭,噩夢裏她十八歲的那年,秦國破了,太子哥哥還在苦寒之地,雖有自己的封地,卻趕不回來,那會兒齊國胡國,秦國,全都亂了,諸侯四起。
她不信将寒夜。
……
林惜進宮,坐在馬車裏微微閉眼,她手指捏的很緊,臉色都有些蒼白,馬車行駛的平穩緩慢,外面似乎也熱熱鬧鬧,可她心裏,總覺得空空落落。
“公主。”吱吱在一旁輕輕握着林惜的手,無言的安慰。
“吱吱,你覺得将寒夜的話,能信幾分?”林惜緩慢睜開眼睛之後,虛弱的笑笑問。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目光也似乎透過空氣看向其他。
“公主,太子殿下被簇擁,是帝王之選。”吱吱也低低的回答。
只是皇上将兵權分散幾股在他人手中,除了遠嫁的三公主,其餘的幾個驸馬手中也掌握一部分,朝堂力量錯根複雜,想來皇上也有自己的道理。
“你們都不懂。”林惜再度閉眼,眼淚幾乎打濕眼睫,聲音也隐隐有哭腔。
她覺不要太子哥哥遠赴苦寒之地,雖然噩夢裏沒有看見太子哥哥他們,可若是他在皇城之中,興許就不會這樣了。
說不定将寒夜現在也有謀反之心呢?
一切跟噩夢裏走向不同,有些細節,卻一樣的。
“公主。”吱吱瞧見林惜哭了,也慌了,只是林惜的眼淚并沒有落下。
她睜開眼睛,聲音裏仍舊帶着鼻音,“我不信将寒夜的鬼話。”
哪怕他是她孩子的爹,她也不信他!
……
夜,林惜回來的時候,是被吱吱攙扶回來的,她眼眶是紅的,渾身似乎還輕微打顫,神情恍惚。
将寒夜一早就在家中等她,下午就沒出去過,喝茶擡眸瞧見林惜此番模樣,心裏微微一沉,他高大身影起身,動作很快過去,從吱吱手中接過她。
“用過晚膳嗎?”将寒夜知道她進宮說情也無用,也不提這事,只低低的問。
林惜點點頭,她張嘴,想說什麽,但眉心以及心底似乎刺痛了下,鼻子酸澀,還是沒說出口。
她怕自己一張嘴就掉眼淚,好沒出息,這麽多年了,竟然還是這麽沒出息,什麽都做不成,什麽都改變不了。
在宮裏吃過晚飯回來的,她母後自然不會讓她餓着,可林惜吃不下。
“手這麽涼,還在抖。”
将寒夜哭笑不得,順手讓她在自己懷中坐着,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身子還在發顫。
林惜卻想起回來路上吱吱說過的話,靠在他懷裏也沒有掙紮,只是趴了一會兒,才微微開口,“将寒夜……”
她閉着眼睛又睜開,眼底全是淚,一只手揪着他心口的衣服,模樣太可憐。
她的鼻尖都是紅的。
“你有辦法,對嗎?”
林惜聲音似乎都發顫,很輕很輕,不仔細聽似乎也聽不出來。
将寒夜黑眸深沉,唇角微勾,他握着林惜的手指把玩,嗓音磁性又慵懶,“惜惜是要求我?”
“你之前說,夫妻之間是親密無間的人,可以相互幫助,這對于你而言,應該不費事。”林惜努力擡眸,看向他,眼底掩飾不住的慌亂。
他雖然一直在邊關領兵打仗,各處平定亂事,可朝廷上,他也有自己的人不是嗎,那個兵部的樓澈,還有傅傲,對了,傅傲雖說可能也有謀逆之心,但若是此時他們出手,太子哥哥一定不用去那苦寒之境了。
不管如何,總要試一試……
“這時候想起你我是夫妻。”将寒夜失笑,平時巴不得他消失,現在又讨巧乖得很。
不過,他很吃這一套。
“将寒夜……”林惜真的要哭了。
“太子必須發配其他地方,但也未必非要那麽遠……”将寒夜湊在她的脖頸間,低低的說。
……
翌日。
吱吱推開房門進來,外頭已經日上三竿,林惜早晨被叫醒吃了早膳,這會兒已經睡足,卻還是渾身無力。
“公主。”吱吱再度伺候林惜梳洗,面上帶着笑意。
林惜臉色微紅,随即很鎮定的問,“吱吱,喜鵲呢?”
“喜鵲早晨就出去了。”
“嗯。”林惜點點頭,聲音軟綿綿還帶了那麽絲鼻音。
……
林惜一整天都沒什麽力氣,但下午還是在庭院裏的涼亭裏呆了一會兒,她趴在那裏也覺得不舒服,最後在那軟塌上躺着,周圍涼亭上的帷幔放下,林惜又睡着了。
“公主,将軍回來了。”
醒來時,吱吱輕輕在一旁喊醒她,林惜已經睡飽,睜着一雙水潤潤又明亮的大眼睛,慢慢坐起。
稍微整理一下,林惜被扶着起來,然後去找将寒夜,她的眼眸亮亮,因為剛睡醒,還略顯嬌憨,“夫君。”
她喊得有些別扭,可聲音清脆悅耳,還軟糯。
“下午又睡了?”将寒夜低低的問,已經站在他面前的林惜頭發邊上略微有一絲翹起,不注意看發現不了,将寒夜順着捏了捏她耳垂。
“嗯……” 林惜雖然不舒服,稍微側了一下小腦袋,随即很腼腆的笑,“夫君之前答應我的事,已經辦妥了嗎。”
“放心。”将寒夜目光深沉,笑聲也沉。
林惜這邊還沒得到消息,只知道太子哥哥仍在東宮,卻被看守起來,父皇就是要罰他啊……
林惜若有所思。
“又在想什麽?”将寒夜幾乎是下意識想把她攬進懷裏,林惜卻到一旁坐着,小口小口吃着剛才丫鬟端來熬好的補品。
将寒夜故意逗她,“給我吃口?”
林惜可算擡眸看向他,朝他溫柔軟糯一笑,那笑容已經不複從前的憤怒悲傷,絕望,那時候的她,在面對将寒夜的時候,總帶了一些特殊的情緒。
也可能是因為她今天心情好了些……
昨夜将寒夜哄着林惜喊他夫君,幾乎什麽都答應她,最後不僅僅是做出承諾這樣簡單的事,才讓林惜徹底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