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回憶

百裏忱清楚地記得那是在二十年前的一個雪夜，他年僅四歲。

父親身在江湖未曾歸來，母親早已難産而死。這些年來多虧有門裏叔伯照顧，他才逐漸感受到人情溫暖。

曾幾何時，他總愛站在門口，眺望遠方，等待父親出現。在那一夜，父親的身影終于出現了，只是身上背着一個人。

他看清了，那是一個看起來比他略大的男孩，身上挂着一把長劍。

男孩的身上多處刀傷，還有從山上摔下去擦傷的痕跡……他默默幫他上藥，然後小心翼翼地看着父親。

“爹，忱兒好想你……”他多麽想說出這句日日想說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塵世浮寒，土蝕寒花。歸來落日，已滿山河。

男孩沒有記憶，身上只有一劍一玉。

高古玉上刻着的文字應當是他的名字——誠君齡。

是以，百裏齊收他作為養子，成為百裏忱名義上的兄長。

他處處保護他，小百裏忱便從此喚他:“齡哥哥。”

他們一起習武練劍，一起讀書寫字，一起成長。

他希望自己變得強大，保護他、保護爹、保護風京門，卻因江湖門派明争暗鬥感到疲憊不堪。

與其争得身前身後名，倒不如遁跡江湖，遠離這颠倒是非黑白之地。

“我委實不願再喚你齡哥哥了。”百裏忱淡然凝視着他，淺笑道:“我已不再是孩童，早該換了。”

看着他嘴角笑意，誠君齡倒有些木讷，不知作何回答。

“風京門一役後你我不再是兄弟，再稱只算是江湖人。”他坐在對面攏起頭發，未曾轉移視線。“還是阿齡吧。”

這算是暫時言和嗎？

誠君齡愣愣地看着百裏忱，然後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多謝……你相信我……”

“啧，我才不是相信你。”

百裏忱嘴上不情願，卻并沒有推開他的意思。

或許在他心底，還是舍棄不了他吧。

空山鳥語，浮生易錯，水雲間，如夢令。

寫意亂風骨，韶華不傾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