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說起上輩子這時候周敬年對方争的用心,比起現在還不足十分之一。
那時候的他被人捧習慣了,往常一句話下去就有人上趕着幫他辦事。當初方争被算計後,他過後好久才知道,也是溫洋找人去做的,期間他只是拿起溫洋送過來的照片看了一下當時是誰算計的方争。最後知道不管是算計方争的謝慶還是對方争心懷不軌的中年男人,都沒什麽好下場。前者當時被反過來算計被人包養,後者直接被廢了命根子。
這些事情,在當時他只知談情玩樂的日子裏,屬于解決了就可以忘記的那一類。
只是曾經因為失去方争太過絕望痛苦,他無限制地活在回憶裏,原本那些被他淡忘的事情也一一變得鮮明。
“洪老板”這個稱呼,周敬年一聽就覺得似乎在哪裏聽到過,等他看到那人标準的地中海時,腦中火光一閃,終于憶起這個人是上輩子被謝慶拿來算計方争的那個中年人。
方争感到周敬年腳步放緩了,不由轉頭看他。
周敬年搭上方争肩膀,身子将方争完全擋住了,幾乎是推着方争一路快走地走進了雨茗樓。
洪老板和人熱絡完,感受到仿佛被人注視,擡頭看去,卻只看到幾個年輕男人身材颀長的背影。
他雙眼一亮,不過對方很快就消失在門口,而且能來雨茗樓的人,一般來說都不是普通人,不一定是他惹得起的。這麽想着,洪老板火熱的心思就歇下去幾分。
“你怎麽了呀?”等到幾人進了包廂,方争好奇地問周敬年。
周敬年摸摸他的頭:“我餓了。”
華嵩一聽,頓時道:“餓了咱上菜了。”
飯菜很快上來。大家都知道方争喜歡喝魚湯,周敬年又是個寵男朋友的,所以那盅魚湯從頭到尾基本都放在方争面前。
吃飯的過程中,周敬年時不時給方争夾菜。
方争也習慣了周敬年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之前有次吃飯方争就問周敬年:“你為什麽總給我夾菜?”
周敬年理所當然地說:“你是我男朋友,我不給你夾菜還有誰會給你夾菜。”然後周敬年頓了頓,“你不喜歡?”
方争當時心裏都樂開花了,就趕緊笑着點頭:“喜歡,很喜歡!”
他們兩人在這邊吃的濃情蜜意的,旁邊的單身狗x3,表情就十分冷漠了。
将近九點,周今年和方争回到家。
柳楓已經回來了,端着一杯紅酒坐在沙發上,電視裏已經開始放998購物廣告了,他卻渾然不知的樣子。
“舅舅?”周敬年和方争同時叫了他一聲。
柳楓回神,見他們回來了,忙問了問下午的事。
周敬年把事情說了說,得知方争有這麽一門糟心親戚,柳楓挺同情他的。
等方争去洗澡的時候,柳楓對周敬年說:“方浩然是方争堂弟,你想怎麽處置,問過方争了嗎?”
周敬年道:“方浩然還有一對難纏的父母,怕是會鬧到學校裏去。我會讓方争出面求情減輕對方浩然的處罰。”
柳楓驚訝道:“那小子欺負你男朋友,你居然這麽輕易地就放過他?”
周敬年淡淡看他一眼,那眼神,無言的諷刺:是你傻還是你覺得我傻?
面癱之所以為面癱,那就是他們很少将內心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但一旦面癱表現出什麽情緒,那效果的威力是比較大的。所以,面癱的鄙視殺傷力也是很大的。
柳楓被外甥的眼神氣着了,一口悶掉杯子裏的紅酒,甩頭回房了。
浴室門咔噠一聲打開了,方争帶着一身水汽走了出來。
因為現在睡得好吃得好,方争臉上的黑眼圈都沒有了,臉色變紅潤,他洗澡的時候,對着鏡子看了看,發現雖然他每天都有騎車運動,但腰兩邊居然還是長肉了。
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周敬年就看他邊走便捏自己的小肚子,以為他哪裏不舒服,忙走過去:“不舒服?”
方争擡頭問他:“我是不是長胖了啊?”
周敬年天天和他待在一起,所以方争的變化他還真沒看出來,這會兒就仔細看了看,最後道:“更好看了。”說着捧着方争的臉親了一口。
方争不好意思地幹咳一聲,連忙推開他,“你注意點。”
兩人這還是在客廳裏,幸好舅舅和外婆都回房了,不然被看見得多不好意思啊。
方争說:“我是不是真長胖了啊?不行,我以後不能賴床了,得早點起來鍛煉身體。”
現在天氣沒那麽冷了,早上起床也不用怎麽靠毅力了,周敬年便點頭,“我們一起。”
方争一向是個有毅力的人,他說早起鍛煉身體就真的要早起了。兩人早上出小區跑了一圈,順便給外婆和舅舅買了早餐,然後騎車上學,等到了學校再吃早餐。
事情如周敬年所說的那樣,方良彬夫妻知道方浩然因為敲詐勒索被抓去派出所後,第一件事情去派出所了解情況,第二件事就是來市一中找方争。
他們态度很是強硬,想直接闖進學校裏去,但是門衛不讓進,張芊芊知道兩人在門口吵鬧後,将兩人請到辦公室,了解了情況後,将方争叫了過來,因為周敬年也是當事人之一,所以他也跟了來。
張蕾一見到方争,便要撲過來厮打他,被周敬年一把推開。
雖然那晚上天色黑,張蕾沒怎麽看清周敬年的長相,但是她對周敬年的身高體型卻是很有印象的,一見又是這人,便恨得牙癢癢。
張芊芊臉色難看,喝道:“有話好好說,怎麽能動手打人。”
張芊芊對這對夫妻可沒什麽好印象,方争家裏的情況她是了解過的,也曾上門勸導,讓兩人看在方争成績好的份上,供他上幾年學。方争記恩,将來等他考上大學讀出來了,絕對會加倍回報他們。但是這對夫妻目光短淺,死活不願意,說只養方争到十八歲。
方良彬站出來,看着方争語氣怨怪地質問:“方争,浩然是你弟弟,你怎麽能這麽對他!”
方争諷笑:“我可沒有一個夥同他人來對哥哥敲詐勒索的弟弟。”
張蕾吼道:“他只是不懂事,只是問你借點錢花花,你不願意借回來告訴我就是了,你卻把他送進派出所,方争你怎麽這麽惡毒!”
周敬年出聲警告:“再口無遮攔,信不信我能讓方浩然真的出不來。”他冷眼看着這對夫妻,“方浩然這次判刑輕與重,單看方争願不願意為他求情了。”
張蕾的神色瞬間變得蒼白,看着神色冷漠的方争後腿了一步,她抖着嘴唇,不禁開始後悔剛才對方争的大吼大叫。
而方良彬卻快速換了個表情,勉強堆起來的笑讓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不自然,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出,他讨好地看着方争,“小争啊,剛才是大伯和嬸娘的不對,這裏給你賠不是了。你看在大伯養你這麽多年的份上,就幫浩然一次,他不能坐牢的。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只要大伯能辦到的,一定給你辦。”
他變臉快,張蕾卻不行,閉着嘴巴在旁邊不吭聲,心裏卻期望方争能答應。
方争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他私心裏是想給方浩然一個厲害一點的教訓的,但他知道如果他不松口,這兩口子能每天到他學校裏來鬧,便把目光投向周敬年。
周敬年便道:“你們先回去,這事明天會給你們一個答複。”
張蕾聞言想開口,方良彬趕緊拉住他,讓方争一定好好想想,然後帶着人識趣的走了。
兩人走了後,張芊芊揉了揉額頭,對方争道:“方争,我覺得你還是松口吧,這個社會,輿論都是偏向弱者的。”
如果方争被對方成功敲詐勒索了,不管對方是不是逍遙法外,世人同情的都是方争。但是因為對方現在是犯案未遂,而且兩人還有親屬關系,在別人眼裏就會變成他雖然被敲詐了但實際并沒有什麽損失卻還是把親戚送進了牢房裏,輿論就會偏向方浩然。外人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到時候方争會被方良彬夫婦一直糾纏抹黑,在學校裏也會遭到其他同學的異樣眼光。
曾經她想出錢資助方争讀書,但是方争拒絕了,說他目前還有能力,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等真到了那一步,他會開口向她求助的。這學期過後就高三了,張芊芊不希望這麽辛苦努力的好學生被一些不好的事情所影響。
方争明白張芊芊所說的顧慮,他猶豫的也是這一點,但是如果不對方浩然做出什麽懲罰,他心內不甘。
張芊芊看他這樣子,雖然也替他覺得委屈,卻還是準備開口再勸一勸。
只是周敬年開口了,他說:“張老師,我會跟方争溝通的。”
張芊芊知道兩人一向形影不離,關系很好,就點點頭,讓兩人回去上課了。
回教室的路上,方争問周敬年:“我該答應嗎?”
“這是目前對你來說最好的辦法。”周敬年說。
方争撇撇嘴,聲音裏有點失落不甘:“壞人犯錯,都不用受到處罰的嗎?”
周敬年站定,轉身看着方争:“會的。雖然有的壞人的處罰會來的很晚,但是方浩然的不會。”
方争呆呆地看着周敬年,覺得周敬年篤定言語下的認真神情真的非常迷人。他忽然笑了笑,點頭道:“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知道的。”
周敬年見他眼中陰霾散去,微微笑了笑,兩人繼續往前走,因為是上課時間,走廊裏沒人,兩人肩并着肩,垂在身側的手時而碰一碰。
方争勾起食指,悄悄地拉住周敬年的手指。周敬年目視前方,眼中閃過笑意,回應地彎起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