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堕本丸.22

澪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在睡覺, 而是由于機體損耗太大,暫時陷入了休眠狀态。

[檢測到風能與光能,正在轉化為動能補充,請暫時不要移動位置。目前能量補充進度:17%、18%、19%……35%……]

他在感受着力量恢複的同時, 腦中還在轉着三日月之前跟他說過的話。

——“時之政府應該給了你竊聽裝備一類的吧, 如果讓那邊一直窺視着本丸內的情況, 根本就沒辦法進行反抗。所以, 你要在不驚動那邊的情況下,盡可能的将它關閉或者變更內容。”

關閉的話,必然會被察覺到不對勁, 像這次暫時斷開聯絡後, 那邊一定會在恢複時以隐蔽的方式與他進行通訊, 以了解具體情況。

而變更內容的話, 他倒是可以做到, 只是需要電腦輔助來完成。但在時之政府的眼皮底下做這些事情, 顯然是非常危險的, 稍不留神被那邊察覺到, 下一步等待他的有可能就是被回收。

他雖然不太喜歡這種走鋼索的感覺,可為了大家、為了實現所做出的承諾, 他一定要拼盡全力去完成。

——這是屬于他自己的意志!

[動能補充完畢, 通訊功能恢複中, 靈力填充量45%, 機體即将在十秒後重新啓動。]

[10、9、8、7……3、2、1]

[數據庫加載完畢, 零號機已恢複正常運作, 請妥善使用靈力,以免再次發生危險。]

三日月感覺枕在自己腿上的審神者微微一動,旋即緩緩睜開眼。此刻像被放慢了無數倍, 他能清晰的看到淡藍色的光從對方睫毛的縫隙間溜出,随着眼睑的擡起而越發擴散,最終彙聚于雙眸深處。

很難用具體的詞彙來形容這一幕。只是,在他不算短暫的一生中,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美麗的景色——在這個孩子的眼中,映着自由的天空。

“三日月……”少年的聲音極輕,大概是睡得太久,所以帶着幾分喑啞,聽上去猶如撒嬌一般、尾音軟軟上揚。

他只覺得像是被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掃過耳廓,不由輕笑、極富耐心的回應道:“看來你這一覺倒是睡得不錯,晚上怕要難以入眠了。”

“是啊,要不是今天出陣的時間特別久,估計這會兒藥研哥他們都已經回來啦。”信濃在旁邊揉着肚子,手邊還放着被吃空了的食盤,明顯是被招待得很好。在說完這話後,他立馬就敏捷的向前一躍,站在還沒挪地方的審神者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道:

Advertisement

“我們得回去了,如果你還想來找三日月殿玩,那等……等有時間的時候,我再帶你過來好啦!”

他本想說等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溜過來,不過怕五花太刀發現被排斥後不好受,就含糊其辭的遮掩了一下。

三日月對此看得很明晰,但沒有說破,而是笑眯眯地道:“哈哈哈,随時歡迎你們,老年人正需要這種陪伴呢。”

“我會經常來探望你的。”恢複活力的澪“嗖”地坐起身,看着對方眼裏的新月,想了想,又非常認真的提議道:“或者你也可以多出去走動走動呀,總待在這裏面很無聊……對了,我打算等月薪發下來之後組織大家一起去海邊玩,到時候三日月和小狐丸也一起來吧!絕對會非常、非常、非常開心的!”

他的臉因為激動而發紅,淺藍色的眼睛正期待地望着對方,身後看不見的小尾巴又開始亢奮地晃來晃去。

小短刀光是在旁邊看着都感覺難以招架——唔哇,這種程度的撒嬌技已經超出付喪神的承受範圍啦,根本就沒刃能抵抗得住!

但三日月不愧為天下五劍之一,非常頑強維持住了表情,還伸手在澪的腦袋上揉了一把,給出了最簡單的回應,“好。”

——完全沒有猶豫的屈服了呢,三日月殿。

信濃在心裏嘀咕着,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說起來大家的關系雖然算不上緊張,但也絕不親密,可是自從審神者來到本丸裏之後,就猶如一根游走于碎布中的針線,将之一點點縫合、呈現出全新的面貌。他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在不久之後的未來,這裏将變成另一番景象。

不管是去海邊燒烤、溫泉大戰或者更多更多有趣的事情,曾經讓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都會真實的出現在生活中,并且變為它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只要有這個人在的話。

他上前一把拉住審神者的手,跟三日月告了別,邊向外跑邊道:“雖然想想就很開心,不過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啦,我剛剛有看到時空轉換裝置那邊冒出來的強光!”

聽到這話,澪立馬擡頭望去,就見不遠處一道光束正破開天際,将本丸的內部照得一片明亮。

“是大家出陣回來了嗎?話說回來,小虎……你是不是忘在三日月那邊了……”看向小短刀空空如也的懷抱和手掌,他趕忙回過頭,又望向五花太刀所在的方位。結果沒看見那團毛茸茸,倒發現對方正拉開身後的樟子門,似乎在與誰對話的樣子。

——剛才有誰一直在那裏嗎?

他的腦中閃過這樣的想法,但還沒深究,就被身旁人的聲音給打斷了思緒。

“在你睡着的時間裏,我已經送回去啦。小虎在跟我捉迷藏的時候蹭到不少灰,所以退就留在屋子裏幫它洗澡,沒有跟過來。”

“那就好,等一會兒我也去看看吧!”提到小老虎就徹底把剛才的疑慮抛之腦後,他又趕忙跟上信濃的步伐,向前院跑去。

......

其實澪并沒有看錯,三日月的确是在與躲在屋子裏的人交談。如果他親眼看到裏面的身影,肯定立馬就能認得出來——那正是前兩天去天守閣襲擊他的壓切長谷部。

相較于之前,打刀的狀态要更加萎靡不振。暗堕加深帶來的折磨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的心靈剛才已受到極大的沖擊,這會兒正陷入深深地自責與不安當中。

這導致他原本有些可怖的身型,此刻團在一起躲在陰影裏、竟有點可憐兮兮的意味,而深深埋入臂彎中的臉和不停抖動着的肩膀更是加重了這種感覺。

造成這番景象的原因,正是五花太刀在拉開門後的那第一句問話——

“聽到那孩子所說的話之後,你還堅持着自己的想法嗎,長谷部?”

這無疑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長久以來的怨恨與憎惡,既是噩夢、也是強撐着他堅持下去的力量,可現在卻被輕而易舉的打破了。

之前曾想着,他活着就是為了除掉更多的審神者,少一個便會解救更多的付喪神,自己簡直就像是悲劇中的英雄。但在聽到新任審神者所說的話,那些單純的、完全不求回報的祈願,他突然覺得無地自容。

用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強行加在毫無罪責的人身上,然後向對方揮刀,這種事情簡直與罪犯沒有任何區別。

說到底不過是自我滿足、自我解脫而已……

“我、真的……很後悔,對他做了那樣的事情……”打刀抖得如同篩糠,可血瞳裏卻流不出一滴淚水,只能在臂彎制造的黑暗中徒勞的睜大。

“其實那孩子與我們相同,都不過是犧牲品而已。”

三日月倚着門框,在并不明顯的陰影交界處輕輕的嘆口氣,“從表面上來看,審神者的确是一切悲劇的制造者,但若想終結這一切,根本原因還是出自于時之政府。是他們放任、包庇那些人類的惡行,并且将付喪神們當作随意擺弄的物件,才最終演變成今天這種模樣。”

“其實仔細想想,作為人類的他們,在各個方面都不如我們,甚至可以稱之為弱者,為何卻能将大家逼迫至此?”

“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時之政府這座強大的靠山,給予他們能為所欲為的勇氣和權利。所以與其向'弱者'出手,不如将'強者'連根拔起,這才是我們應該去完成的事情。”

“你、說得對……是我一直想不通,才會差點釀成大錯。”長谷部終于停止抖動,像是找到了新的活路,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我會找機會與審神者大人和解,并且幫助你們實施接下來的所有計劃。只要我壓切長谷部還存活一天,就會盡最大努力去……”

“姑且問一句,其實你是被那孩子吸引了才對吧?”五花太刀微笑着,以促狹的口吻假意詢問道。

意料之中,向來以面惡心軟著稱的主廚壓切長谷部,立馬擡起頭,格外慌張的辯駁道:“不、不是那樣的!只是覺得對、對不起他而已,才沒有想過可愛、善良、勇敢一類的詞彙啊!你不要誤會!”

“哈哈哈,甚好甚好。那不如多等兩天再去和解吧,或者由老頭子我去代為傳達一下也可以。”

“就、就不勞煩三日月殿了,我要親自去道歉!”打刀不敢再與能看透人心的五花太刀對視,幹脆貼着另一邊,腳步匆匆的開溜。

三日月搖搖頭,不忘提醒道:“你這樣公然出現在大家面前,一定會引發騷動的,還是挑好時機再行動吧。”

“我知道!我先去天守閣那邊埋伏一下,保證能找到審神者大人落單的時候!”

說着這話時,重新活躍起來的打刀已經跑出門外,轉眼間就失去了蹤影。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覺得以長谷部目前所展現出的表達能力,沒準會引發很多神奇的誤會。

不過比起擔心對方,他看着腳邊空空如也的食盤,覺得還是應該擔心一下自己比較好。畢竟今天他可是搬空了小狐丸的珍藏,現在出陣隊伍回來了,也就是說……

——嗯,如果他也跟着一起去天守閣埋伏,不知還來得及嗎?

——哈、哈哈哈哈……真不是該笑的時候。

……

在最美的五花太刀愁得發禿的時候,出陣人員正一個不落的從時空轉換裝置中走出,當看到空蕩蕩沒人等待的前院,每個人心中都多少有些失落。

只是一會兒沒有看見那個孩子而已,居然覺得像是過了很久。而且在回來的路上,還忍不住整理着自己的形象,以求來個帥氣的回歸。

現在看來,真的是想太多……

小狐丸與周遭愁雲慘淡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便擺擺手,表示自己要回部屋裏去梳理毛發。不過正當他邁步向前走時,遠遠看見兩個極速奔跑的影子,轉眼間就跟他擦身而過,炮.彈似的沖進了暗堕刀的包圍圈裏。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灰壓壓的愁雲被驅散,變成了春日一樣明媚的粉紅色。

——等會兒,這不是錯覺,好像是誰在……櫻吹雪?

不光是他被震在原地,就連那幾振暗堕刀和當事人都陷入了深深地震驚當中,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如果把剛才的鏡頭慢放幾秒,應該可以看到,信濃撲進了自家兄長的懷中,而被他一路拉扯着的審神者、則直接被慣性帶得飛進了一旁的山姥切國廣的懷中。

就在這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定格鍵,唯獨金發打刀一臉恍惚的樣子格外鮮活,碧色的眼睛閃爍,連灰白的被單都蓋不住那些突然出現的光芒。

他整個人如同被點燃的蠟燭,在零星的火苗亮起後,便越來越紅潤,幾乎從腦袋上冒出熱氣來。

而正在此時,撞進他懷中的少年仰起臉,因為太過開心,向來滾圓的眼睛也彎成了月牙形。

“歡迎回家!”

——啊,這比想象中的還要好,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再一次被暴擊之後,臉色紅潤的山姥切努力将頭頂的被單向下扯,但還是攔不住像是炮竹一樣一簇簇綻開的櫻吹雪。

“我、我們回來了。”

克制住羞澀的本性,就像曾經下過的決心那樣,他試圖展露出勇敢的一面。但因為聲音裏飽含着濕漉漉的情緒,再加上用力揪緊被單的舉動,讓他看起來仿佛像是要哭出聲一樣可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