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孽子!”宣帝還沒聽到彥王的辯駁之詞,似乎已經默認成彥王所做。

“父皇若認為是兒臣所做,那兒臣只能認下。”彥王的語氣中也帶有幾分的諷刺。

“現在人證都有了,你還要如何狡辯?”宣帝怒道。

“那敢問父皇,為何不覺得這位公公是空口造謠,不妨請公公說明在何時何地與我見面?”彥王目光冷冽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公公。

此時,公公将當時的後花園與彥王見面的事情詳盡道來,而此時皇後身邊的宮女悄悄地對着皇後說了幾句話。

皇後揮了揮手,讓她跪到前面:“奴婢鬥膽,正如這位公公所言,奴婢當時路過後花園,也看到了彥王殿下和這位公公說話,奴婢當時只是以為彥王殿下為了讓人多多照顧瑩貴妃,因此并未放在心上,經由這位公公一說,就想了起來。”

此時,瑩貴妃原本高傲而平靜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裂痕:“臣妾懇請皇上念在小李公子目前無礙的份上,從輕處罰彥王。”

瑩貴妃的話對于彥王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彥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母親,瑩貴妃的一句話相當于直接坐實了他的罪過。

都說天家無情,何葉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瑩貴妃竟然第一反應不是相信彥王沒有做出過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而是替彥王直接求情,來撇開她的關系,保住她的地位。

“你可還有話說?”宣帝問着跪在下面的彥王。

“兒臣無話可說。”彥王這一句話裏既有不甘,又有恨意。

“李将軍,希望如此處置彥王殿下?”李忠也是沒想到事情的結果竟然會是如此,他也沒想到只是拒絕了彥王的同盟邀請,彥王就選擇了如此的報複手段。

但李忠也意識到他今晚他難免做得過分了些,此時理智終于得以歸位:“還交由皇上定奪。”

“那就将彥王暫時幽禁于府中,不得參與一切政務,等到什麽時候反省了,再出來。”宣帝宣布了彥王的處罰。

李忠也知道這已經是宣帝能夠給出的最終的處罰,無論如何,彥王都是三皇子,在新晉學子面前将其幽禁府中,已經是顏面盡失。

就算再不喜彥王,但畢竟彥王妃也是他的女兒,若是其他處理只會波及到整個彥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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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彥王若再想回到朝堂也不過是宣帝一到口谕的事情,但那也是之後的事情。

“臣謝主隆恩。”李忠叩首。

“這件事情算是解決了,那來解決一下陶愛卿的事情。”宣帝撫了撫額頭,“陶愛卿,你現在意下如何?有何打算?”

“女兒多年不在我們身邊,我們自然願意接回。”陶之遠說道,而簡蘭芝的眼睛則是黏在何葉上未曾離開。

“那這陶愛卿的女兒,你怎麽想?是打算跟陶愛卿回丞相府還是繼續當你的聿懷樓廚娘?”宣帝問道。

何葉茫然地在丞相夫婦和何間來回張望,也是沒了主意。

還是皇後看出了何葉的無助:“皇上,逢此變故,也需要給這姑娘一些時間接受,不妨先讓她先回自家,給她點時間,容後再作打算。”

“皇後說的有理,這畢竟算是兩家的家務事,那便自行處理,朕不再多做幹涉。”宣帝說道。

衆人謝過了宣帝,宣帝則是宣稱乏了,就留下皇後主持剩下的禦宴。

皇後溫婉地說了幾句話,何葉聽出來其中主要的意思是衆位學子未來也都是官場裏的人,今晚的話該說和不該說的,都應該心裏有底,宣布宴席繼續。

只不過何葉現在的狀态,也是六神無主,一旁的陶之遠和簡蘭芝想要過來扶她起來,卻又不敢上前。

江出雲上了前,何葉想着剛才江出雲替聿懷樓說話的份,虛扶着他的手站了起來,揉着發麻的膝蓋,想要去将何間扶起來。

何葉剛上前去,何葉的手就被推開了。

昱王也想要過來将何間攙扶起來,何間連說不敢,扶着地面努力地站了起來,對着昱王說:“昱王殿下,這菜還沒上起,就先回廚房了。”

說完,連何葉的眼神也沒給一個轉身就離開了,何葉急忙追了上去,“爹!”

簡蘭芝看着何葉離開的背影,也只是默默垂淚。

從宴席離開的宣帝,屏退了周圍服侍着的人,一個人來到了最為偏遠的荒草叢生的宮殿。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一股悶着的酒氣對着宣帝鋪面而來。

房間裏堆着各種吃剩的飯菜,地上橫七豎八地倒着不少酒罐子,宣帝繞過這些雜物走到床邊。

床上的人佝偻着身子躺在床上,懷裏還抱着酒酒壇,聽到腳步聲才在床上翻了個身:“誰來了?可是來給我送飯的?”

“是我。”宣帝開口接了話。

床上的人見了宣帝也沒個正形,依舊懶洋洋地說道:“怎麽?給我帶酒來了?”

“沒,別整天喝酒了,像個人樣。”宣帝坐在床邊看着雜亂頭發的哥哥,絲毫看不出曾經的帝王風範。

“人樣?在位的時候,都說我沒個明君樣子,整日就知道花天酒地,現在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我是死是活,終于過着我想要的日子,你讓我過個人樣?”床上的人散發出陣陣大笑,“我這日子好得很,有酒就能過。”

宣帝坐在他的床邊默默嘆氣,想着或許該派幾個人來,這人已經受夠苦了。

床上的人咳了兩聲,“來我這裏不帶酒做什麽?”

“沒事,就是閑着沒事過來看看。”宣帝說道。

“你什麽時候撒謊連草稿也不打,就外面這陣仗,你是當我聾嗎?”這人說話絲毫不顧忌宣帝的身份,頗為肆無忌憚。

“你都知道。”宣帝苦笑着說。

“你也別一內疚就往我這兒跑,我也不想聽你整天訴苦水,你能留我一命,讓我在這荒蕪的宮殿老去,就很好了。”床上的人依舊沒有打算起來的樣子。

“你真的不想再幫我處理政務。”宣帝說道。

“你放屁,我一個字都不想多看,也不想見到那幫老頭子,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那人猛地坐起了聲,“當年那些課業,不都是我偷偷來找你,你幫我做的。”

看着宣帝日漸蒼老的面容,那人終于開口說道:“我從來沒有怨過你,為了業朝的江山,本該如此。沒什麽事,你就走吧,我剛才還夢到我喝到了陳年的女兒紅,就被你打斷了。”

那人翻了個身,又抱着酒壇子,睡了過去。

宣帝看着哥哥鼻子一張一合,似是已經熟睡,轉身離開了,想着還是打算派人定時來看看。

聽見宣帝離開,床上的人才悠悠地睜開了眼:“臭小子,有事才知道來看我。”

宣帝回去的路上還在想着是否他當年的行為,才造成了陶之遠一家的妻離子散,也是不是因為他當年的野心畢露,才會造成幾個孩子對太子這個位子的明争暗搶。

走到了寝宮附近,宣帝一改原本脆弱的表情,換上了原本的嚴肅的面容。

等回到了廚房,皇後也派人告知聿懷樓衆人,宴席也準備告一段落了,其他的菜肴也不必再燒了。

何間拖了個竹編的椅子坐在了一旁,聿懷樓其他的人看着這沉悶的氣氛,沒有一人幹開口說話。

何葉看着何間的樣子,眼裏也是噙着淚水,輕聲地喊着:“爹。”

何間擡頭微笑地看着何葉:“養了這麽大的女兒終于找到了親生父母,真好啊。”

何葉也是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昱王和江出雲來到後廚,看着這情形也不開口。

何間卻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可是要走了,今晚這一出,大家也是累了,抓緊時間收拾了,好早點回去休息了。”

何葉淚眼朦胧地收拾着東西,想要往何間身邊湊,何間卻是一臉不願意理睬她的樣子,但凡何葉靠近一點,何間不是背過身就是躲開了。

何間見何葉實在是阻礙着大家的行動,只能對江出雲說:“昱王殿下、江公子,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先把女兒,不,這姑娘先送回何家。”

昱王表示他作為聿懷樓的主人,今日這一事情,或多或少對諸位都有些影響,因此,他要留到最後,将聿懷樓衆人都平安回去。

江出雲聽出昱王話裏的意思,是讓他将何葉送回去,但江出雲看出何葉顯然沒有想走的意思。

見何葉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江出雲也顧忌不上許多,只能拉着何葉先離開此處,何葉邊走還一步三回頭地看着。

等着何葉離開,何間也頓時洩了氣,原本挺直的肩膀也一瞬間垮了下來。

江出雲拉着何葉一路徑直離開了皇宮,來到了朱牆之外。

何葉掙脫了江出雲抓着她的手,淚眼婆娑地對江出雲說:“我爹怎麽不睬我了?”

邊說也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埋着頭哭了起來。

這時,宴席已經散場,三三兩兩的新晉學子紛紛成群結隊地走了出來,看到這邊的動靜,無不側目。

只是看清對象,都只是默默的離開了,無一人敢上前,宋懷誠也随着成敬賢一同出了門。

只是宋懷誠心裏挂念着何葉,對成敬賢說的話只是敷衍地對待着。

“你看哪裏是不是江探花和一個姑娘在一起。”成敬賢說道。

順着成敬賢的目光看去,映入宋懷誠眼簾的就是,一個姑娘正蹲在地上哭,而江出雲則是陪她一同蹲着,原本米色的衣擺墜在地上,沾染上了塵土,也沒有絲毫地在意。

宋懷誠猶豫了一瞬,對成敬賢說道:“成狀元,我們還是走吧。”

“是,走吧。”成敬賢答道。

宋懷誠将那二人的身影留在了背後,強忍住了走過去的沖動。

何葉還哭地抽抽搭搭,江出雲只能輕聲地安慰她:“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突然,對何師傅來說也很突然,你給何師傅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

此時,顧中凱也随着一衆學子走了出來,他心裏想着大概不出三日,今日禦宴的事情就該傳遍務城的大街小巷,成為每一位茶樓說書先生的絕佳題材。

他一眼就看到了蹲着的二人,在衆人都說着要離去的時候,他絲毫不在意地走了上去:“你們二人蹲在這裏,可是這地上掉了金子。”

何葉聽着有其他人往這裏來了,胡亂地摸了把臉,站了起來。

江出雲也站了起來,将何葉擋在了身後。

顧中凱也識相,知道現在不是個聊天的好時機,便開口說:“這是要回去吧,走吧,怎麽你們難道還打算走回去,那第二天腿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但何葉顯然沒心情聽顧中凱開玩笑,只能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顧中凱将二人送到了寬陽侯府的馬車,并對江出雲表示會将他母親送回侯府讓他不用擔心。

馬車骨碌碌地向前開着,何葉卻沒有說話的心思,江出雲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知巷巷口,此時已經是深夜,何家已經看不見燈火。

江出雲将何葉送到門口,何葉猶豫着推門,江出雲替她推開了門,領着她坐在石凳上。

“你現在也睡不着,估計要等何師傅回來,和他談談,坐着吧,我陪你。”江出雲一撩衣擺坐在了何葉的對面。

何葉默默地點了點頭,只是此時她也沒有招待客人的心思,只是覺得今夜格外的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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