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麻辣燙
有了第一顆就有第二顆,李雲崖一邊給朱由檢剝開心果一邊解釋:“其實大明王朝到今天,氣數已經快要盡了,你別生氣,錯不在你,從你爺爺萬歷皇帝開始,就已經開始走向衰落了,如果不是張居正改革續了一波命,可能早就完了。到了你哥哥天啓這七年,朝堂上黨争惡鬥,地方上民不聊生,國家的元氣被大量損耗。等你上臺,錦繡山河已是滿目瘡痍,再難挽回了。”
朱由檢再穩重畢竟也只有十八歲,他是一六一一年的二月六號出生,在元旦之後,春節之前,按農歷算,屬于前一年的臘月二十四,按照現代人公歷算法,他是十八歲,按照古代人農歷算法,他是十七歲,實際上以周歲論,他才只有十六歲。
對于天啓皇兄這些年任由宦官掌權,把國家搞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朱由檢很不以為然,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能夠早生幾年,自己是哥哥,朱由校是弟弟,自己肯定能把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朱由校也可以快快樂樂地做他的木工活。
現在他終于有機會将要治理天下了,他很有信心把國家治理好,絕不會讓祖宗基業斷送在自己手上,所以聽了李雲崖的話很不忿:“那你說說,大明最後是因為什麽亡的?”
“據我看來,大明會滅亡共有四個原因。”過去在網上做鍵盤俠的時候,李雲崖跟其他鍵盤俠們展開過長達數月之久,最激烈的交鋒,互相之間找證據,列數字,你來我往,大明朝如何滅亡的,他早有認知,“第一是東北異族入侵,第二是西北弄名起義。”
“農民起義?”朱由檢覺得這個詞很辣耳朵。
李雲崖反應過來:“不是起義,不是起義,是流寇造反,對,流寇造反!”趕緊剝了顆開心果送過去,“第三是天災,大約從明年開始,北方會連續大旱,從甘陝到河南,不停出現災害。”
朱由檢帥氣的眉頭皺到一起,李雲崖說的前兩個問題他也注意到了,西北流寇已經造反多年,但是規模并不是很大,動搖不了大明的根基,重中之重當是東北關外的後金,不過去年酋首努爾哈赤已死,後來大明又取得了寧遠大捷,情況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皇兄在位七年國家都沒滅亡,自己做的肯定比他好,怎麽也不可能亡在自己手裏,不過若是真的有天災就不好說了。
朱由檢攥緊拳頭,胸口湧起一股不平之氣:“難道本王将來會失德,獲罪于天嗎?”
“跟你失德與否沒有關系,天災是自然現象……唉,反正災難就是來了,哪怕你天天吃素,淨做好事,到時候他該來還是會來。”
朱由檢半信半疑,接着往下問:“那你說第四個原因是什麽?”
“是土地兼并,大明立國二百多年,人口比開國時候多,但天下的土地就那麽多,普通農民的土地由于這樣那樣的原因都跑到地主官紳手裏,這些人擁有全國大部分的土地,卻不用交稅,失地破産的農民沒了飯吃只能去造反當流寇,如此惡性循環……你吃啊。”
李雲崖說的朱由檢過去都沒聽說過,既新奇又心驚,腦子裏飛速思考這些話的真實性,忘記了自己去接剝好的開心果,李雲崖順手将果仁直接送進對方嘴裏。
朱由檢正在走神,果仁入口,懵懂銜住嚼了幾下才反應過來,不禁有些發囧。
李雲崖很享受給帥哥投喂這項工作,又剝了一顆遞向對方嘴裏,朱由檢趕緊用手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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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吃了一把開心果,李雲崖看了看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問朱由檢:“你吃午飯了嗎?”
朱由檢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皇兄病重難醫,魏忠賢把持內外,他能否當上皇帝還未可能,在他看來即便有了皇兄的首肯,可能性也只有五成,魏老太監有太多手段可以使了,比如篡改诏書,或者提前把他幹掉來個釜底抽薪,心裏都被這些事情填滿了,朱由檢早把李雲崖飲食的事情給忘記了,事實上,他自己也只吃了一些茶點:“我這就命人給真人準備齋飯。”
“不用不用,你不是也沒吃呢嗎?正好,咱倆一起吃,我請你吃麻辣燙。”
李雲崖把手一翻,掌心就多了兩個塑料袋子,散發着熱騰騰的香氣,誘人食指大動。
送快遞是個很辛苦的工作,每天早出晚歸,風吹日曬,李雲崖自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又不打算攢錢買房娶媳婦,在吃穿用度上向來不肯虧待自己,隔段時間就往省城去一次,沿街掃蕩各種美食小吃,煎餅火燒烤冷面,鐵板鱿魚手抓餅,燒雞烤鴨炒焖子,夫妻肺片煎鍋貼……去一次買一堆,反正放在空間裏面不會過期,放進去什麽樣拿出來時還是什麽樣,連點熱乎氣都不會減少。
吃得沒有買得多,天長日久,已經在空間裏積累成幾座小山了。
李雲崖拎着兩袋麻辣燙笑着說:“這是最有名的老川媽麻辣燙,六塊錢一碗,超級好吃!”
李雲崖又拿出兩個小不鏽鋼盆,把麻辣燙放進去,再拿兩個方便竹筷,遞給朱由檢一雙:“吶,這樣掰開,就可以用。”
朱由檢先看不鏽鋼盆,用手指彈了彈,确非人間所有之物,那塑料袋也很特別,其薄如紙,又極軟極韌,怎麽揉捏都不會折裂,完全透明,可以看見裏面的湯汁,最關鍵的是能夠防水,袋子外面一點水一滴油都沒有。
再看這筷子,是用竹板壓出來的,從中一掰兩半,這個就不夠精致了,上面還有細篾。
李雲崖看他拿着筷子不動手:“你用不慣這個嗎?”又從空間裏拿出一雙塑料筷子。
這個朱由檢沒見過,用手掂了掂,比自己家的銀筷子要輕得多,用着也還趁手。
李雲崖細心地把他把塑料袋打開,反套在盆沿上:“吃吧,大冬天……”他想起在大明朝現在還沒入冬,“這天陰冷陰冷的,吃這個正好。”
朱由檢看碗裏的東西,紅彤彤的,聞着還真香,他先夾起來一塊豆腐泡,送進嘴裏,才嚼了兩口,一股辣味就在口腔裏蔓延開來。
辣椒原産中南美洲,被哥倫布帶回歐洲,于明朝傳入中國,剛開始只是當作觀賞植物,到現在也還沒有普及開來,要等到大約乾隆年間才大規模作為蔬菜食用。
朱由檢頭一次吃辣椒,跟過去的姜蒜等辣味都不一樣,他從小受到的教育是随時随地都要保持端重,因此嘴裏火燒火燎,心裏驚濤駭浪,面上依舊四平八穩,慢條斯理地咀嚼咽下,緩了緩,又夾起一節茼蒿吃,好在李雲崖不怎麽能吃辣,買的都是微辣,在朱由檢的承受範圍之內。
李雲崖可沒有食不言的習慣,一個勁地問:“怎麽樣?好吃吧?是吧挺好吃的?”
朱由檢并不回答,只是微微點頭,确實挺好吃的,尤其特別開胃,裏面有很多他沒見過的東西,一塊一條,常常有驚喜。
吃下半碗,李雲崖吃熱了,把外面的羽絨大衣,只穿毛衣,他看朱由檢也額頭見汗,就拿了一包紙巾,拽出一張遞過去。
朱由檢接過紙巾,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完全打開捧在手裏,打量上面“心相印”的暗标。
“別幹看着啊,快點用完好繼續吃。”李雲崖又拿出一個大花卷,特別大,直徑有二十厘米,蒸得又白又軟,掰成兩半,遞給朱由檢一半,自己吃另一半。
朱由檢傻傻地看着他:“你是要我寫字嗎?”
“寫字?寫什麽字?”李雲崖腦子裏完全沒有在紙巾上寫字的意識。
朱由檢說:“這紙倒好,其白如雪,又帶有一股花香,但用來寫字卻恐要洇墨。”
“這不是用來寫字的,回頭送你點專門寫字的。”李雲崖剛才拆的郵包裏面有三盒打印紙,可以送給朱由檢一包,他把朱由檢手裏的紙巾拿回來,疊成兩折,給朱由檢額頭上抹汗。
朱由檢身子一僵,過去只有侍女和太監給他擦過汗,倒也被伺候慣了,但由這兩個群體之外的人做這事還是頭一朝,尤其這個人才剛認識了半天。
吃完麻辣燙,朱由檢叫人進來收拾,又有侍女端着漱口水,洗手盆等進來,托他的福,李雲崖也享受了一把,只是在用人端着銅盆洗手怪別扭的。
洗漱完畢,朱由檢讓人都出去,繼續在屋裏向李雲崖詢問大明未來國事,大約是感覺比之前更熟悉些了,聽到不忿處他會出言反駁:“若真如此,可出內帑赈災,再調遼東軍馬入關。”
“沒用的,你的赈災銀子還沒出京城就被腰斬一半,到省裏再腰斬,到地方由官紳代發,最後落到災民手裏連一毛都沒有。”
朱由檢不服氣:“我派巡按禦史……”
“巡按禦史跟着一起貪。”
“不可能!大明養士二百餘年,難道連一個清廉明吏也找不出來嗎?”
“能,不過他們都被貪官擠兌走了,你坐在紫禁城裏,哪知道誰清誰貪呢?”
“我派錦衣衛……”
“錦衣衛也貪。”
“我派東廠……”
“東廠更貪,你上午說過一句話,下午外面滿朝上下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