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分離
與此同時,萊斯利的府邸中,針對蘇文軒的去留問題正在展開一場激烈的商讨。
自然雖然如願以償當上了代理人的位置,之後的帝國皇帝也是順理成章板上釘釘的事情。只是凱爾和蘇文軒這兩個人像兩塊燙手山芋,着實棘手得很。
凱爾是斷斷不能殺的,他畢竟在蘇文夜心裏分量不輕,絕不能輕舉妄動。但蘇文軒的去留又成了大問題,他的軍銜不低,在軍中威望也很高,貿然殺之恐怕會引起一連串的劇烈反應,正因此他才讓弗裏德裏希和蘇文夜兩人連夜趕來商讨此事。
經過這些時日,萊斯利對弗裏德裏希的信任增加了不少,他直覺此人做事游刃有餘,恰到好處,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他身為軍人,自己叛國一事恐怕觸及了對方的底線,因此又無法輕易委任,實在是令人惋惜。
“将他送入地獄,是您先前答應我的條件。未來的皇帝陛下必然不會如此健忘。”說話的人是蘇文夜,她正漫不經心的擺弄着手上那顆偌大的翡翠戒指。
萊斯利的思緒就此中斷,他笑了笑:“只是需要再耽擱些時日而已,我明日就會安排一位私人醫生陪同凱爾。”
蘇文軒眼中閃爍着惡毒的光芒:“嗯,這樣最好。”
萊斯利又将目光轉向在一旁的弗裏德裏希:“您有何看法?”
弗裏德裏希答道:“從表面上看,盡快除去蘇文軒自然是最好的方法。實際上,我認為留着蘇文軒還有更大的好處。”
他話語剛落,就感受到了萊斯利和蘇文夜冰冷的視線,弗裏德裏希失笑道:“貿然除去他只會激起前線士兵們的嘩變,這也是您最擔心的問題;其次,凱爾雖已遠離權利中心但賊心不死,蘇文軒就成了他在帝國最後的寄托,您何妨留他些時日,将凱爾和陛下的派系連根拔起呢?”
弗裏德裏希了然的看着萊斯利驚疑不定的神色,知道這番話說說到他心坎上去了,于是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您不想再重蹈‘提弗政變’的覆轍的話。”
這句話像是驚雷一般在萊斯利耳邊響起,在皇太子死後兩年,膝下無子的皇帝決定立萊斯利為第一繼承人。而在這之後不久,帝國高層中以內政部長提弗伯爵為首,夥同軍部參謀次長賓西特針對萊斯利的繼承人位置策劃了一場政變。雖然此次政變最後以失敗告終,但仍給萊斯利帶來了更加嚴重的疑心病。
萊斯利也不知是否想起來當年的慘狀,不由自主的從懷裏掏出手帕拭去額上的細汗,連連對弗裏德裏希說道:“您說得很對,不能貿然行事。弗裏德裏希将軍,您認為現在該如何處置蘇文軒才好?”
弗裏德裏希心知目的已答道,只淡淡說道:“聯邦來勢洶洶,依我看來帝國還得在埃亞走廊翻幾個跟頭。您繼續讓他待在前線,出了什麽差錯盡管以此為由将他免職便是。”
這場會議到現在也總算出了個令三方都比較滿意的結果,而蘇文夜雖然勉強同意了,但她認為弗裏德裏希此人心機頗深,并不是可以信賴的對象,之後還需要加派人手盯緊這個軍部總司令才行。
弗裏德裏希安靜的看着這位黑發美人從自己面前不悅的走過,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意外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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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做了個夢。噩夢。
空曠的皇宮大廳內到處裝飾着令人瞠目結舌的寶石綢緞,一群人低着頭等待着誰的到來。衣着華服的皇帝在年輕男人的攙扶下手握權杖走向末端的王座……畫面迅速的轉過,面容俊美的皇帝鐵青着臉,在高高的皇座之上發號施令。
很奇怪,明明只是夢境,為什麽聽得這麽清楚。
“立即逮捕蘇文軒元帥并解除他的所有職務,如有任何反抗行為可直接處死。”
凱爾試圖着去看清那個皇帝的正臉,那是萊斯利嗎,他要處死蘇文軒嗎?
不,那分明是和鏡子裏一模一樣的自己的臉。
凱爾從夢魇中醒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試圖使自己安定下來。且不說自己不可能會下達這樣的指令,就連當上皇帝這件事情也只不過是午夜夢回的癡心妄想吧。
他的這一舉動明顯使一旁的蘇文軒從熟睡中醒來,作為一名帝國軍人,迅速從深睡狀态中恢複過來是很有必要的。
蘇文軒嘗試着開口:“做噩夢了?”
凱爾輕輕的應了一聲,目光無意識的轉移到了牆壁那幅修澤爾二世等級的畫卷上,夢中自己那冰冷的語調仿佛還在耳旁回響,他驀地想起了那位預言家說的話,一時無法壓制內心滋生的恐懼念頭。
不,蘇文軒不會死的。
凱爾臉色蒼白的看着蘇文軒:“那天……他對你說了什麽?”
蘇文軒納悶的看着他,不明白凱爾在說什麽:“你指的是誰?”
“那個預言家。”
蘇文軒的臉色也迅速變得凝重起來:“你到底夢到了什麽?”
凱爾正視着他,淡紫色的眼眸中顯示出了內心的心慌意亂:“我殺了你。”
蘇文軒拉過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髒位置:“你看,它還跳動着。”
透過薄薄的衣料,凱爾掌心觸及處可以清晰感受到蘇文軒身體上的溫度和穩定的心跳,這個認知總算讓他清醒過來。
這只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夢魇而已。凱爾點點頭,靠在蘇文軒懷中沉沉睡去。月亮透過窗口仿佛也在溫柔的注視着這對沉睡中的戀人,沒有人知道未來等待着他們的是什麽,但至少在此刻,他們是幸福的。
翌日早餐時分,凱爾突然注意到了門廊下候着的侍從自己從未見過,不由心生疑惑。他的副官倒是立即領會了主人的意思,低聲說道:“這位是代理人閣下給您分派的随行醫生,名叫尤金,是帕特将軍的次子。”
凱爾不甚在意的揮揮手,倒是專心致志的打量起盤裏的食物來,萊斯利的命令已經下達,自己即将被派往希佩爾星休養,恐怕這也已經是最後的晚餐了。
蘇文軒見他惆悵神色,只得好言溫勸道:“我會常去看你的。”
凱爾心裏清楚自己一走恐怕蘇文軒就成了萊斯利的眼中釘,平日裏小心謹慎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騰出空來看自己。但他也覺得自己的憂慮太過明顯了,只得勉強收斂倦容點了點頭。
凱爾将一些事情與管家交待清楚,又看到尤金醫生已是滿臉不耐煩的神色,自知時間無多,只得匆匆與蘇文軒道了別。
蘇文軒緊握着凱爾的手,仍舊放心不下來:“不然還是我陪你同去。”
凱爾輕輕的搖搖頭,将他的手指一一扳開,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無法說服:“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的。”
“凱爾。”蘇文軒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覺得這種分離的感覺格外陌生,他嘴唇張合,終于還是低聲的說出了那句重複了千萬遍的話:“記得我愛你。”
凱爾看不到蘇文軒的臉,但能感受到他那熟悉的堅定而明亮的眼神。凱爾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小型軍艦上,聲調中透露出自然的欣喜愉悅感:“我知道。”
“哥哥。”匆匆趕來道別的黑發美人打斷了他們的告別談話,蘇文軒看着面容憔悴的妹妹心裏頭也多了幾分憐惜,他低聲的說道:“去和凱爾哥哥道個別吧。”
“凱爾哥哥,你……”蘇文夜毫無預兆的撲入凱爾懷中失聲痛哭起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稱呼過凱爾,自從她被送入宮中後。
凱爾輕輕的拍着她的背,似乎她還是當年那個對着自己撒嬌的可愛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