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勸慰
一如往常的寒風刺骨,孽情山谷外的針樹林中,正在上演一出好戲。
年邁的老婦人倒在冰冷的地上痛苦哀嚎着:“哎呦,有沒有好心人,能幫幫老婆子,拉老婆子一馬啊!”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老婦人的聲音也越來越痛苦,風枯看見了這個倒地不起的老婦人,此時的他衣裳淩亂,頭發四散開來,狼狽不堪。
風枯站在老婦人不遠處,他害怕是敵人的計謀,可看着年邁的老人倒在地上不管,他也做不到,他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走了上去。
“老人家,您還好嗎?”風枯詢問老人,他有些警惕地觀察四周,生怕會有突如其來的攻擊上門。
“好心的後生啊,你能幫老婆子一把,拉老婆子起來就好。”老婦人懇求風枯,她看起來無助極了,風枯恻隐之心起。
風枯小心翼翼的扶起老人家,彎下腰,替老人家拍落身上沾染的細雪,不料變故突起,老婦人的衣袖中劃出一節冰錐,抵在了風枯的脖子上。
冰錐尖利,輕輕碰到風枯的脖子就将他劃傷,只要稍微用力,風枯必死無疑。
“少天主,得罪了。”老婦人蒼老的聲音起了變化,那是風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外觀老婦人外貌,蒼老的容顏變幻,最終恢複成了扶卿的模樣。
“風枯,你讓本尊說你什麽好啊!你是魔,不需要你爛好心!”塵心月的身影出現在樹林中,她恨鐵不成鋼地吼道:“這都多少次了,為什麽要扶她?你就不會用動動你的腦子嗎?”
“想也知道,這冰天雪地中,又是這麽荒涼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受傷的老人,肯定沒好事!
”塵心月嫌棄地看着風枯。
扶卿已經将冰錐收回,站在一旁待命。
“你為什麽猶豫?遇見她的時候你要麽就快步離開,要麽就直接殺了她,若扶卿真是你的敵人,恐怕你已經死了千百次了!
”塵心月越說越生氣,想到這百年來,風枯半點長進都沒有,更是怒火中燒。
風枯面帶愧疚,他沒有打斷塵心月的說教,實際上他也知曉這其中有詐,但明知道對方可能不懷好意,風枯還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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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縱橫派活了二十年,風枯做不到,做不到看着受傷的老人在眼前無動于衷,甚至還要下殺手。
“難道之前一百年的教訓都被狗吃了嗎?你說說,就這一場考試,你花了百年都過不了,那你還有可能考試過關的那一天嗎?”
塵心月越說越絕望,她現在恨不得回到一百年前,一巴掌打醒那個收風枯為徒的自己。
“你說說你,就算你學會了本尊的滅情訣又怎麽樣?你哪裏像個魔啊,你既然想當好俠士,你來我滅情九重天做什麽,真是白瞎你了那麽好的天資!”塵心月心煩氣躁,她用扇子給自己扇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要不要以後發現滅情九重天的修士不是好人,然後你大義滅親讨好那些正道人士啊!我跟你說,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就……”塵心月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姐姐,你啊就是太嚴厲了,枯兒還小,慢慢教就是了,何必如此動怒。”溫柔似水的冰芷女微笑着出現在塵心月身邊,她遞給風枯一個眼神,讓風枯找機會離開,這裏交給她處理。
風枯感激的點點頭,卻被塵心月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塵心月原本就被冰芷女堵的不上不下,這下可把塵心月氣壞了。
“好啊你,風枯你既然那麽信賴你冰阿姨,那你還要我做什麽,跟你冰阿姨去玄醫谷啊!”塵心月說着便要教訓風枯,卻被冰芷女攔了下來。
用力扇風,塵心月心中的又酸又怒:這沒良心的小子!那眼神是說本尊太可怕會吃了他嗎?這麽向着冰芷女,還是我徒弟嗎?
冰芷女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她拍了拍塵心月的手,緩緩道:
“姐姐啊,枯兒現在也才一百二十多歲,你這一下要他變得和你一樣厲害根本不可能,你總得讓他慢慢适應新身份啊,好了,不氣不氣,等會兒我替你教訓他。”
“你總說慢慢适應,這都一百年了,他居然還保留着人類可笑的良善之心,我這教的哪裏是小魔崽子啊,分明就是縱橫派的正道棟梁!”塵心月的語氣好歹軟了下來,話語中甚至帶上了一絲委屈。
常年作為這對師徒潤滑劑的冰芷女笑容滿面,她對風枯隐晦的使了個眼神,風枯有默契的輕點頭。
風枯突然跪下,垂下眼眸對着塵心月說:“師父,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一次又一次,我也不奢求師父你能原諒我,只求師父莫要氣壞了身體。”
塵心月聽後狠狠瞪了冰芷女一眼,得到的卻是冰芷女無辜的目光,塵心月氣惱地甩袖:“你們倆……算了!扶卿,你帶少天主回去,等會兒還要上課,莫要耽誤了時辰。”
扶卿領命:“是,天主。”
見風枯與扶卿的身影已經顯示,塵心月才重重嘆了一口氣。
“姐姐……”冰芷女見塵心月愁容滿面,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
“冰芷女,你說我當初把他帶回來是不是錯的?風枯心太軟,要做滅情九重天的主人心這麽軟,叫我如何能夠放心啊?”塵心月靠在樹幹上,透過樹葉的間隙,望着極北之地總是陰沉沉的天空。
冰芷女拍了拍塵心月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姐姐,你怎麽知道枯兒以後不會是個好天主?心軟也有心軟的好處,冷血有冷血的好處,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呢?”
“心軟有心軟的好處?冰芷女,你慣會安慰我,”塵心月苦笑,“希望如你所言,他會成為一個好天主吧!”
冰芷女與塵心月的談話風枯一無所知,此時的他正坐在梅花塢中,反思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太過。
“喲,難得小崽子這麽沉悶,又被天主罵了?”桑上花揉了揉風枯的腦袋,打趣道。
風枯幽幽嘆了一口氣,卻沒有理會桑上花的打趣。
桑上花奇怪,她扭頭望着扶卿,希望扶卿能為她解惑,扶卿搖搖頭,笑而不語。
“切,你們一個二個神神秘秘、不解風情,難道就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啊!”桑上花見沒人理她,大大咧咧坐在石凳上給自己倒酒喝。
桑上花将手中的酒一口悶進肚,道:“好酒!我猜,咱們少天主肯定又沒有通過天主的考驗,哎,要是我連續兩百五十幾次,最基礎的考驗都沒過,我也不開心。”
嘴上沒門的桑上花突然将酒杯放下,神秘兮兮地問兩人:“對了,我跟你們說,就三重天的藍牡丹你們知道吧?藍牡丹又私自離開極北之地了,你們猜她去幹什麽去了?”
扶卿搖搖頭,頗為感興趣地問桑上花:“我記得近百年來藍副天主經常離開極北之地,怎麽,副天主知曉她去哪裏了嗎?”
桑上花點頭,撚起一塊點心邊吃邊說:“那是肯定啊,不過這也是我最近才發現的,扶卿大人你可不能跟別人說啊,小崽子少天主你也不能亂說!”
扶卿聽後,面色凝重地點頭,仿佛桑上花即将說出口的,會是什麽重大機密一樣。
再看風枯,對這些八卦并不是很感興趣的他,也可有可無的點點頭。
一男兩女看起來非常和諧,實際上,連風枯自己都想不通,他為什麽會和這兩個女人成為朋友,還是那種可以随便談論八卦的朋友。
“我也不賣關子,直接說了吧?”桑上花又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後,開始講述自己的遭遇。
“我上次不是休假嗎,我當時想反正閑來無事,就去星辰宇內,想淘點有趣的東西,結果你猜我在星辰宇內看見了什麽?”桑上花故弄玄虛。
“不知道,副天主你快繼續說啊!”扶卿覺得自己體內的八卦之火已經熊熊燃燒,她迫不及待的讓桑上花繼續下去。
風枯注視桑上花,以顯示自己在認真聽講,心裏卻想:當然是看見藍牡丹了啊,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稍微一想就能想到吧!
“嘿嘿,我看見了縱橫派的現任掌門白秋慕,和他妻子逛街啊!”桑上花嚼了嚼糕點,繼續道:“別說,這個大名鼎鼎的白秋慕還真厲害。”
“怎麽說?”扶卿疑問。
讨論八卦的二人并沒有注意到,風枯聽見“白秋慕”三個字的時候,臉色突然一變,雖然很快又恢複正常,眼底的複雜卻沒有就此消失。
風枯以為他今生不會再聽見這個名字,沒想到……是了,這個白秋慕就是縱橫派風枯的小師弟,那個陷害風枯又讓風枯魂飛魄散的人。
風枯閉上了眼,良久之後,才将心中突然湧出的感慨壓下去。
“什麽,不是說這個白秋慕,不僅是當之無愧的正道首領,還是一個愛妻如命的癡情人嗎?”扶卿驚呼,她是聽過白秋慕名號的,當時她還感慨這世上還是有癡情種的,沒想到這人居然……
“哼哼,就是這個外界傳聞的癡情人,将他妻子哄騙的團團轉,要我說,藍牡丹也是惡心,被發現了居然還趾高氣揚的指責原配,真給我們滅情九重天抹黑!”桑上花說完自己所見,發表自己的看法。
“白秋慕更是賤,為了他的形象把一切責任都推給藍牡丹,不過藍牡丹那性子,我看這個原配有些懸啊,”扶卿搖搖頭,“我看藍牡丹一定不會恨情郎,而是會恨“拆散”他們的原配吧!”
風枯心緒不寧,不小心把酒杯裏的就弄灑的他,得到了桑上花和扶卿不解的目光。
“我說,小崽子少天主,你可不能學藍牡丹,更不能學那個白秋慕,知道嗎?”桑上花不解歸不解,該教育的還是要教育。
作為目前整個滅情九重天年紀最小的魔修,風枯表示雖然以魔族的年歲來說,他還只是個孩子,可是,以人類的年歲來說他真的不小了!
不過這些話可不能說出來,否則肯定會被桑上花嘲笑的,風枯點頭:“知道了。”
“哎,果然啊,這個世界上像咱們天主和芷女前輩一樣,關系親密到如同親姐妹的情敵還是太少!”桑上花伸了個懶腰,最後總結道。
作者有話要說:
_(??ω?? 」∠)_沒錯,不要懷疑,在本文裏,男人和女人也是可以有純友誼的,尤其這個男人叫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