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項黛從角落裏出來看着宿曉曼提着大包站在後面也不嫌累, 眼神是在朝前面望的，但是根本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停留。
“去搶啊！愣着等他們給你讓位麽？你以為你誰。”一掌就順着後腦勺拍下去, 項黛把包提過來抗在肩上往前走。
“項姐。”
“小項。”
“項項來了！”
宿曉曼就眼看着剛剛還跟屏風一樣怼在前面紋絲不動的大哥大姐們散開來。這還用她去搶？這架勢就是真真的讓位呀！怪不得項黛剛剛一直在角落蹲着, 人家就不用去争搶，刷臉直上C位。
如果說是別的場子還沒這麽招風, 能不能搶到好的位置各憑本事。可這是辛玥的主場，而項黛，是辛玥簽了五年的跟拍, 大大小小的場合只要跟辛玥有關的，不論是拍戲還是做活動，大部分時間都能看到兢兢業業的項黛。宿曉曼找到她, 當然是除了看中項黛的個人能力，還有這個附加的裙帶關系, 要是跟了項黛，這幾個月少不了進組溜達, 這樣她也能名正言順去探班了。
“你今天就負責把這臺機器看好, 想怎麽拍怎麽拍。後邊修圖師那邊能選上三張，你以後就跟我了。”
“啊？”宿曉曼真不知道該說項黛的心大還是心狠, 這個位置可是人家讓出來的最佳區域，別的項黛再扛幾部相機如何騷走位都沒這麽好的角度，就直接讓她随便拍，到時候出不了稿怎麽辦，然後就因為出不了好的特寫，就拒收她為徒了？
“不是說大學的時候玩過, 我就看看你玩得怎麽樣。你這年齡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入不了我的眼，趁早打消進這行的念頭，回家當你的二小姐吧。”
“保證完成任務！”宿曉曼說得篤定，內心反複打鼓。她也就是剛開直播公司的時候窮，請不起策劃，自己兼職随便搞搞，就了解了一個皮毛。平時小打小鬧拍的照片跟專業人士的照片肯定不能比，不然憑什麽人家要吃這碗飯呢。
項黛交代完就跑不見了，除了舞臺四周的燈光都很微弱，周圍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只能低頭假裝玩手機，實則聽旁邊的人尬聊。
攝影A：“聽說這回的演員進組都特別早，說是什麽提前進入情緒，誰知道裏面賣的什麽藥。辛玥突然拍這種電影，會不會……”
攝影B用手肘抵了攝影A一下，用手指了指宿曉曼，示意她是項黛的人，不要随意亂說話。項黛和辛玥的關系親近，難保不傳到本人的耳朵裏。
攝影A跟攝影B瞧瞧比了個手勢，轉換了話題，“辛玥不是，衡念煙肯定是！啧，她之前跟縱橫家的太子女拍的那個封面照，真是白瞎了這麽好的料，既然喜歡同性。”
攝像B：那倆我的朋友還跟過，別看秀的時候驚天動地，私下也沒被拍着什麽。衡念煙對付這些很有經驗，就是宿曉曼沒腦子被拍到跟別的女人出入，鬼知道她們到底是什麽關系，說不定衡念煙就是靠……
兩個攝像相識一笑，猥瑣的想法被一個女攝像打斷，“差不多得了，幹這行多久了，要八卦回去關上門說，還想不想在這行混下去了！”
人都會有好奇心，不論男女。但是所有的好奇，所謂的言論自由，都是需要尺度來衡量的。
兩個攝像又被別的人調侃了兩句，捂住嘴表示不再說話。等大家又回到之前的狀态調整自己的機器或者幹別的事情了，那兩個攝像又偷偷在暗處用手和誇張的表情比劃了好幾下。
宿曉曼倍感惡心地收回目光。這就是她不喜歡衡念煙這個職業的原因之一，并不是單單演好戲就能成功的，要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可以。只要走幹了這一行，無端的侮辱、可怕的謾罵和下流的妄想，是止不住的。哪怕沒做錯什麽，也會無事生非。
再早幾年，回到上大學的時候，宿曉曼面對這種超級無敵直男癌的論調和流氓的行為，估計會站出去大幹一場。可當了幾年的直播公司小老板，安慰了不少小主播，對這事算見怪不怪了，除了心疼，就剩好好對待身邊可能被輿論附加的人。宿曉曼假裝咳嗽兩聲，默默整理了下自己的口罩，捂得更嚴實一點，要是直男癌瞧見宿曉曼就紮在攝像堆堆裏，然後一傳十，十傳百，暴露了身份，又是一個大料。
項黛真如她所言，完全不管宿曉曼，等到主持人上去暖場了都還沒回來。本想給項黛打個電話，到了撥號的界面才想起，自己根本還沒有項黛的電話。
身後響起掌聲，宿曉曼不得不跟別的攝像一樣檢查設備，對準舞臺。
主持人寒暄幾句開場就開始介紹創作團隊陣容，投資造景策劃，最後才是一衆演員上臺。前面的環節再多也沒用，最後寫在稿子裏可能就一筆帶過，因為對于廣大的網友來說，這些都沒有爆點，無法吸引眼球。
宿曉曼聽得認真，也把自己投入到現在的身份當中，看到衡念煙她也只是在口罩底下牽起嘴角，面上并無太多波瀾，若不是那雙熾熱的眼睛，衡念煙一晃都沒法認出她來。開機儀式的新聞發布會是對外直播的，網絡平臺的人會同步進行收看，俗套的劇中cp互動卻因為是兩個自帶話題的女演員變得俏皮了幾分。演員們混雜着自己的情緒和劇中角色的情緒來應答，對着鏡頭看久了，宿曉曼真的要望了這是她的煙煙了。
辛玥從頭到尾都跟角色的人設一樣，保護着衡念煙，遞話筒，側身托腰，還給她整理衣擺，明知道這是刻意做出來制造新聞的舉動，宿曉曼還是看得咬牙切齒。她真的會瘋掉的，以前在屏幕上看衡念煙演戲就覺得難受，想着大不了這輩子就這樣了，能看到衡念煙就很欣慰。現在她跟衡念煙又有了交集，甚至會有進一步靠近的想法和實踐，不可避免在臺前幕後各個角度各個環節各個流程都會看到她和別人有對手戲感情戲甚至激情戲，這些她吃的醋，遲早都要在衡念煙身上讨回來！回家關上門這人就只是她一個人的了，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哼！
最後主持人還調笑說讓兩位女主角來個愛的五連拍作為ending，讓底下的攝影師和線上的觀衆準備好截圖。
宿曉曼倒是聽從指揮好好拍照了，可拍玩的那一瞬間，又想把機器給摔了。這肆意增長的占有欲，還在随着她跟衡念煙未見面的時間增長而不斷增加。衡念煙說得對，她該長大了給自己找點事兒幹，不然在家裏待着只想着衡念煙的話，久而久之會比粉絲還瘋狂的。
“喂，你不是被刺激得都走不動道了吧？”項黛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宿曉曼呆坐在那裏，周圍好幾個攝像都收拾東西趕往下一個場地了，場內搞完，就該跟拍離場，馬不停蹄。
項黛剛剛到前面去拍了五連拍的近景，抽空看了幾眼宿曉曼，萬一這人忍不住從機器後面沖出來，她可不能錯過這麽精彩的瞬間，可宿曉曼卻沒她想得這麽小氣，坐在那裏生悶氣，并沒有要沖出去的打算。
伸手在宿曉曼面前揮舞了兩下，項黛說了句誘惑的話讓她回神：“快收拾東西跟我走，我帶你去見衡念煙。”
話音剛落，宿曉曼就站起來，歪着頭問：“真的？”
“再不跟上就錯過了啊。”
“來了來了，你等等我啊姐姐~”衡念煙之前就跟她打了招呼說沒時間跟她碰面，她都要悻悻而歸了，沒想到現在還有回轉的餘地，她肯定是要抓住這個機會，再見見真實的衡念煙。
宿曉曼聽到去見衡念煙就來了力氣，提着大黑包三兩步就走到了項黛的前面，“姐姐，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讓你們漫延cp合體。”
“嘻嘻，我知道，我是問我們去哪兒見煙煙啊？”
項黛服了宿曉曼的不設防，她這煙煙叫得親熱，也不怕她回頭就讓漫延cp再上個頭條。
“後臺，之前給劇組拍了定妝照，辛玥讓過去挑一下，晚上發宣傳用。”
宿曉曼撅着嘴問：“定妝照……沒有太親昵的吧？”
嗯……項黛想了想，得收回她之前說宿曉曼沒有那麽孩子氣的話，醋勁兒這麽烈，以後有的衡念煙受。“據我所知，她們應該有一兩場畢竟親昵的戲，而且衡念煙在裏面也不止會跟辛玥親昵，你要不拍出來之後別看了吧。”
宿曉曼點點頭，“我也這樣想的……可是我做不到。”
“黛姐！你來了，辛姐在裏面等了一會了，趕緊進去吧。”辛玥的助理看到項黛出現在走廊，趕緊上前交代。
“慌什麽，我都說了讓她自己挑了我再審，非要拉我現在看，還好意思催我？影後了不起啊！又沒多給我酬勞，該得還得等！”項黛并沒有因為助理的催促而加快腳步，還八卦問了句，“休息室裏還有哪些演員在？”
“目前就兩個女主角在，其他的演員都跟着大部隊先撤了，不然到時候在門口擠着太多粉絲和記者，怕引起不必要的事故。”
項黛無語地說：“你辛姐這招屢試不爽，粉絲這麽多年了還吃這套。”
到了門口項黛連門也不敲，直接推了進去，“辛玥，老娘來了。”
卧槽？這姐姐可夠厲害的呀，敢在辛影後面前直呼名諱，自稱老娘，怕不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關系在吧！
只聽裏面叮鈴哐啷，然後飛出來一把梳子，“項黛，你去死吧！”
宿曉曼站在原地沒動，她有點不想進去了，要是衡念煙在裏面，她能把人叫出來膩味膩味解饞麽，火星撞地球這麽爆炸的事情，她可不想參與。
項黛閃開裏面的攻擊，從地上把梳子撿起來帶進去，看宿曉曼沒動彈又對她勾勾手，“進來啊，站外面幹嘛，你是覺得包不夠重還是你的四年不夠濃。”
“你還帶了別的人過來？”辛玥的聲音從裏逐漸清晰，伸出個腦袋看了眼宿曉曼，嫣然一笑，熱情招呼着，“喲，這不是我情敵麽，快進來吧。”
宿曉曼深吸一口氣，辛玥入戲也太快了吧，什麽情敵？她可是正主！你跟衡念煙只是演戲啊喂！
別別扭扭走進去，只見衡念煙似乎沒有對剛剛的對話有任何反應，對着電腦看定妝照，連她進來都沒看一眼。“念煙，停停吧，別挑花了眼，明天還有戲要拍呢，專業的來了。”
衡念煙聽了辛玥的話才起身打招呼，“黛姐，又見面了。”
項黛瞥了眼宿曉曼，應道：“煙煙小可愛又見面了！”
什麽？項黛絕對是故意這麽叫的！宿曉曼放下包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人家工作她也插不上嘴，還是別在這種場合找存在感了，一不小心說錯話，衡念煙又要給她臉色看了。
“你快來瞧瞧，覺得發哪張出去比較對觀衆的口味。”
辛玥走到衡念煙身邊，左手搭在她的肩上，勾身下去移動鼠标。宿曉曼吃味，但又移開目光，她心裏再是有想法有委屈，她只能作給一個人看！這個關鍵要素她還是能分清的。
項黛掃了眼辛玥選的那幾張，在看看面前的人眼神裏全是挑釁，對付了一句，“你是出錢的，你說發哪張就哪張。”
“我出錢你辦事，你不該給我點建議嗎？”辛玥伸直了腰，左手從衡念煙的肩頭移開，放進自己的褲兜裏。
“這幾張太暧昧了，開機宣傳沒必要。”
辛玥聽了項黛的話這才緩和了眉間的神色，“你說的對，還是你來定吧，我相信你的眼光，我出了錢只要結果，不要每次這種事情還要問我的意見，我想要的你又不同意。”
“OK，說完了？”項黛像是早已習慣這樣的辛玥，無所謂地說，“說完了我就走了，回去還要給你修圖，我的時間也很寶貴，大影後。”
“行了，你走吧。”
看項黛出去之後宿曉曼也提着大黑包準備出去，辛玥問：“小情敵，我這就走了，你去哪兒？”
宿曉曼指着門口，“去找姐姐姐……黛姐！”
她現在叫項黛姐姐好像不太合适，還是乖乖跟着衡念煙叫吧。
“找她幹嘛，也不差這一會兒，我讓她在門口等你。”辛玥說着就穿上自己的外套出了門。這到底是好心給她制造機會敘舊呢，還是辛玥自己想追出去呀？
等休息室只有她們兩個人之後，宿曉曼跑到衡念煙身邊，抽了個椅子坐下挽住她的手臂，“煙煙~”
“煙煙，你說辛玥和項黛看上去是不是有一腿？”
真的有一腿的話，按辛玥現在的地位，肯定藏着掖着，不會在她這個今天才見面的人面前顯露，但真沒這一腿，那看上去這麽暧昧，不是情侶，怎麽着也是歡喜冤家吧。
“宿曉曼，我不是說了你別跟着來麽？還好演員們都走得差不多了，要是你來的時候大家走在，你說該讓我怎麽解釋，怎麽去向大家介紹你呢？你就這麽想公開我們的關系嗎？”
宿曉曼被衡念煙給問懵了，她是被項黛帶進來的呀，不是項黛她連門都不知道往哪裏進，這誤會是不是太大了點！還真麽兇的質問她，生氣！
見宿曉曼沒有接話，衡念煙認為她是默認了，接着說：“我還以為你真的有反省呢，結果還是個沒眼色的醋缸子……攪屎棍子！”
嚯！宿曉曼仿佛被冷水澆了頭，說話的心情都沒了，提上項黛的大黑包就準備出去，衡念煙皺眉問：“你說話啊，帶的什麽東西這麽大一包？宿曉曼！你站住！我跟你說話呢！”
宿曉曼真的在門口站住了，頭也沒回，淡淡地說：“沒什麽好說的，我不該出現在這裏，給你造成困擾很抱歉，打擾了，對不起。”
出了門衡念煙就不好追出去，給宿曉曼打電話也不接。她剛剛也是一時昏頭，劇組的演員們真的是前腳剛出去沒多久宿曉曼就進來了，萬一……好吧，沖動是魔鬼。
呼出一大口氣，宿曉曼蹲在街邊茫然地看着來往車輛。衡念煙說得對，她們過了四年，當初分開的原因，依舊是她們在一起的阻礙。
嘀嘀——
項黛把車停在宿曉曼面前，“把東西放後備箱，人上來。”
“姐姐……”宿曉曼委屈巴巴地輕聲喚着。
“趕緊起來，你要是這樣被拍了，很醜的。”
醜？她宿曉曼怎麽會醜！
哼！
宿曉曼剛把安全帶系上項黛就把車開了出去，看她打方向盤的手勢活脫脫一個老司機。吓得宿曉曼的剛剛的失落都沒了，只剩驚吓。
“車，要不我來開？”
項黛笑她，“怎麽，怕了？”
“怕！”宿曉曼老實說。
“我又沒超速，你怕什麽。”
“我怕你……咦？”宿曉曼說話的時候才看項黛的臉，卧槽，這嘴角怎麽就破了？
項黛也從後視鏡裏看了眼自己的嘴角，笑着說：“你記不記得剛見到我的時候叫我什麽？”
宿曉曼眨了好幾下眼睛，“項老師？”
“嗯，這，你前任師母咬的。”
這位前任師母，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