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虞宓瞧着虞仲煜, 怕是連他自個都還理不清對阿嬌的感覺, 微微笑道:“我說一句實話, 哥哥莫惱,夏侯府大姑娘雖得哥哥心意, 我卻是覺得阿嬌更好。你別不信, 咱們姑娘家看姑娘家最是準的, 阿嬌善解人意,最是會為旁人着想, 跟她一處, 時常是被照顧的。”

虞仲煜默默聽她說, 目光凝聚, 定定在一處,臉上似有思索困頓, 顯然是叫虞宓猜中了, 自個還不大明白自個的心意。

虞宓也不逼他,坐了片刻, 回了落霞閣,想了會子,提筆給尚嬌寫了一封信。

落了筆,提起來輕輕吹了吹, 筆墨幹了, 拿出信封封好,叫人給送出去。

一連幾日,虞宓來瞧虞仲煜, 對方瞧着她,皆欲言又止的模樣。

虞宓只當瞧不見,問他的腿如何了,近日用飯如何等語。

這日,虞宓陪着虞仲煜院子裏練習走路,他架着拐杖,慢慢騰騰、一步一挪的走。

正是暑熱的天兒,雖是早起,太陽出來,已是熱了。

院子裏綠樹繁花,郁郁青青,添了些涼意,蟲鳴鳥啼,叽叽喳喳,好不熱鬧。

虞宓跟在身後,瞧着他走,漸漸額上起了薄薄的汗,歇了歇,繼續走。

練了小半個時辰,虞宓扶着虞仲煜回了院子,坐下來喝口茶,便要回了。

虞仲煜瞧了她一會子,終是忍不住喊住虞宓,“她可有信來?”

虞宓心內好笑,面上只裝糊塗,“誰有沒有信來,讓讓嗎?自是有的,還問了哥哥的腿呢。”

虞仲煜的眼神頗為幽怨,看了虞宓好一會子,她卻是老神在在,左右急的又不是她,就非的他說清楚。

虞仲煜嘆口氣,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無奈道:“你明知我說的是嬌妹妹。”

虞宓好笑,“我可不知,哥哥在期待誰的來信,又沒跟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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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仲煜道:“那她有沒有給你寫呢,如何這幾日斷了往來。”

他等了好些日子了,以往三四日便有一封的,現下卻是十日沒有了。

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感到的失落卻遠勝其他,期待她繼續跟他通信。

一想到這個,心裏便滿是歡喜,卻不知為何會這般。

虞宓輕咳一聲,搖頭道:“不知。”

“那……”他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只想了會子,還是問了,“如何能叫她還跟我通信。”

虞宓瞪眼,故意道:“哥哥這就不對了,好端端的,人家為何一直跟你通信。安陽伯夫人早先兒在給阿嬌相看,這般時候,想來已有了,不論為着哪般,皆是不能跟你通信的了。”

虞仲煜輕抿起唇,面色沉下去,心內隐有失落。

虞宓挑眉,悠悠道:“除非……”

虞仲煜擡頭瞧她,眼神專注,看的她有些心虛。

“除非跟阿嬌定親的人是哥哥你啊。”

這話似是遠遠來的梵音,在空曠的腦中回蕩,一遍一遍觸犯心底最深處。

虞仲煜呼吸有些緊,抓住交椅扶手,不知想什麽呢,臉上浮起淡淡的暈紅。

擡起頭,本以為要瞧見妹妹戲谑的眼神,不想屋裏早沒了人,不由陷入沉思。

虞宓出了屋子,好歹不能事事皆叫她引着去想,也就到這份兒上了。

回了屋裏,坐了沒會子,前頭丫頭來報,說是安陽伯二姑娘來了。

虞宓詫異,她不是給阿嬌去了信,近日別跟哥哥聯系,定試探出他心意,如何她就親自來了,這般想着,也起身迎了出去。

二人一道往裏走,進了屋子,虞宓忙叫丫頭們将井裏鎮着的西瓜,拿出來切了,端上來,還冒着涼氣。

虞宓招呼尚嬌吃,一面笑道:“這大熱的天兒,你倒還往我這裏跑,也不怕中了暑氣。”

尚嬌笑道:“在家裏悶的慌,許久不曾出門了,便來瞧瞧你。”

虞宓用簽子紮了塊西瓜,拿在手裏,微微笑着瞧她。

尚嬌鎮定自若,“陪我去老太太屋裏請安去。”

虞宓放下簽子,叫丫頭們吃了西瓜,随尚嬌一道過去迎松院。

老太太聽聞小姑娘特特過來給她請安,高興非常,留了小姐妹兩個吃酸梅汁湯。

問了安陽伯府太太奶奶們好,說了一回閑話,下頭人又來說,三公子過來了。

老太太忙叫人請進來,笑道:“你們姊妹幾個,還喜歡紮堆呢,一來全來了,一會子就全走了,叫我這裏熱一陣冷一陣的。”

虞宓笑道:“老祖宗樂意,我就住在這裏了,再不走的,到時候你又該閑我煩了。”

老太太笑了一回,虞仲煜叫人扶着進來,定定看了會子尚嬌,方到老太太跟前,要磕頭。

老太太忙叫人扶起來,安置妥當了,底下嬷嬷過來扶老太太下去更衣。

屋裏便只剩了幾人,虞宓瞧着這個,瞧瞧那個,也不知兩人打什麽啞迷呢,也不理論。

老太太屋裏的花翠,拿了針線過來,問虞宓納鞋底子的邊如何鎖呢。

虞宓拿過花翠手裏的鞋幫子,戴上頂針,邊繡邊說給她聽,一時老太太出來。

瞧見主仆兩個做鞋呢,也就一旁瞧着,時不時指點一二。

虞仲煜原是跟虞宓兩個皆坐到圓桌旁的,現下虞宓坐到炕上去了,他也就挪了個凳子,到了尚嬌旁邊。

二人對坐無聲,你擡頭看我一眼,巧是對方也擡起頭,一時視線相觸,忙都縮了回去。

虞仲煜微咳兩聲,輕聲道:“嬌妹妹近來身子可好?天氣熱了,最是易中暑氣的。”

尚嬌微垂頭,盯着面前的茶杯,裏頭盛着方才老太太叫人上的酸梅湯。

也輕聲道:“自是好的。”

虞仲煜想了想,“妹妹在忙着什麽?”為何沒給他回信,便是他寫了信,她也不曾回。

尚嬌道:“我有什麽可忙的,不過是看些閑書,前兒在一本《雜事記》裏頭瞧見古書上記得一道去暑湯,我琢磨着做出來呢。”

虞仲煜道:“可能給我瞧瞧,咱們也能交換些感悟。”

尚嬌捏着帕子,慢慢道:“還是不必了,前兒娘跟我說,一日一日大了,除開往後的歸宿,便是屋裏兄弟們也該避着些的。”

虞仲煜似是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那我做你的歸宿可好?”

兩人愣了一瞬,尚嬌忙四下看了看,丫頭們皆在虞宓跟前呢,方松了一口氣,微瞪他一眼。

雖說是剛說出來,連自個都吓到了,這會子倒是從容了。

虞仲煜認真看着她,問道:“可好?”

尚嬌卻是有些不相信,畢竟他這話,她多想聽到啊,以往只能在夢裏才有機會。

不敢看他,怕眼睛轉過去,他就不見了,然後夢就醒了。

是以小心翼翼,嗓子緊的說不出來話,好容易順口氣,顫着聲音道:“你說真的?”

“真的。”他想明白了,跟夏侯恬已是不可能,尚嬌,他不想辜負,何況,他對她并非全無感覺。

在老太太院子裏待了半日,陪着用過飯,虞宓方送尚嬌到二門處。

不想哥哥也跟了過來,她也就站在遠處,瞧着兩人面對面說話。

虞仲煜笑得溫柔,尚嬌卻有些羞澀,時不時瞧她一眼,似在催促虞仲煜回去。

待人走了,虞宓沒多問什麽,瞧兩人神色,想來她是該功成身退了,往後便是他兩個的事兒了。

一個人閑着無聊,一早起來,坐在床上發會子呆,方慢騰騰起身,梳洗過後。

過去前院的時候還早,虞宓坐在紅木圓桌旁,細細繡手裏的抹額。

想着讓讓也不知在南方好不好,吃的如何,過的好不好。

又想那邊才女美人多,他會不會也有一二個紅顏知己。

閑下來便是胡思亂想,患得患失的很,雲桑進門來,瞧姑娘一臉愁苦。

将手中信箋往人眼前一晃,笑道:“姑娘瞧瞧,南方來的信呢。”

虞宓一見,忙歡喜的接過去,一個人到窗邊瞧去了。

果是姜元讓來的,先問了府裏人好,又跟她彙報他的身子,飲食起居等事。

最後方說很是想她,“當日一別,已逾二月,吾之阿久之音容笑貌似尚在眼前。每每見街坊之飾物巧工,思及阿久,最是心愛,卻是睹物思人,伊人不在。夜裏常孤燈對坐,冷月作陪,卻無阿久紅袖添香,思念之情如噬骨之蟻,時日越長,越難相解。斯明眸皓齒,吾魂牽夢萦,黯然銷魂者,唯情而已矣。恨不能插翅飛回,久伴阿久左右。入骨相思,難以排解,唯一紙傾訴,待來日相伴,再不分離。最後特特囑咐,阿久乃是吾之未婚妻,旁個男子,閑言少敘,我之心中腦中只阿久,還望阿久投桃報李,切記切記。”

虞宓手裏拿着信箋,不自覺笑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

感嘆某人是個小醋壇子,便是人不在身側,也是這般霸道的。

想來這最後一句方是他最想跟她說的,一時方才那些個不安的胡思亂想之心,早抛到爪哇國去了。

且仔仔細細将信收起,拿出特意藏信的小匣子,裏頭卻是已儲了好些了。

因着虞府裏近來操辦虞宸的婚事,先前只是口頭婚約,現下卻是得從頭一一來過。

府裏也是不肯委屈了姑娘的,安王府循着舊例,樣樣齊全着來。

再有嫁妝一事,二太太卻是不好插手的,也就忙請教老太太。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更好晚,抱歉<(_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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