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姜元讓出了門, 虞宓越發沒勁兒, 時常在劉嫚屋裏磨時間, 久了也沒意思了。

一早起來,盥洗過後沒事了, 雲桑将出行的東西皆備好了, 虞宓跟姜太太禀了一聲兒, 出了門去。

她有嫁妝鋪子在南城,今兒出來便是要去巡的, 街上熱鬧, 熙熙攘攘的人來往。

市井氣息撲面而來, 到鋪子裏瞧了一圈, 問了掌櫃出入如何、哪樣販的最好等語,便出了門來。

在外逛了一圈, 天上淅瀝下起雨來, 忙驅車回了府。

雲桑打了傘,叫人送去姜太太處, 屋裏姜太太正跟婆子話家常呢。

瞧她回來,問了幾句,虞宓一一答了,姜太太笑道:“小四如今事兒多, 阿久你多擔待。他這樣總也是為了你, 待日後,我跟你舅舅去了,他們總歸是要分家的, 四房便靠他了。”

虞宓微微笑道:“我知曉的,如何能為這個怪他呢。”

姜太太點頭,“你知便好。”

這日,虞宓去三房屋裏坐了會子,待劉嫚睡了方回來。

不消片刻,聽人來報,姜元讓回來了,忙便迎出去。

果見他滿身風塵歸來,虞宓随了他進屋,吩咐人上來熱水。

一面給他換衣服,一面問道:“事兒辦的如何?不是說去半月,如何這麽快便回了?”

姜元讓笑了笑,依戀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想你了,便回了。”

虞宓微微笑,待姜元讓進了裏頭,又叫人去囑咐廚房一聲,送飯菜上來。

姜元讓速速沐浴完,披着濕漉漉的頭發出來,虞宓拉他到桌前坐下,取了帕子給他擦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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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鏡子裏的人對望,“是先吃飯,還是去娘跟前請安,回來再吃?”

姜元讓握住她的手,“回來在吃罷。”

虞宓點點頭,送他到門前方回來,待去過上房回來,底下飯菜也好了。

虞宓坐在一旁,看着他吃,他放下碗,她道:“還要嗎?我給你盛。”

搖搖頭,看了看她,眼裏帶笑,他道:“阿久。”

“嗯?”

“我們去江南罷。”

虞宓一驚,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得到确切的回複,她仍是看着他,“為什麽這麽突然?”

他握住她的手,眼眸深深的,低聲道:“突然想去了。”

卻說虞宓由自不相信,姜元讓雷厲風行,一面向姜太太說明了緣由,一面帶虞宓回了娘家。

二太太雖不舍,也只得交代一番,送人出門。

待坐到了南下的船上,虞宓方似醒過來,丫頭們都沒出過遠門,這會子在甲板上玩兒呢。

虞宓不舒坦,睡了一覺起來,喝了口水清醒了。

姜元讓拿了本書,靠在窗邊看呢,她依過去。

瞧着窗外的水急急往後去,腦袋一暈,忙收回臉來,問他,“皇上跟前,你如何交代的?就這般放你走了。”

姜元讓道:“不放我走能如何,大夫可是說了,我身子弱當不得長久供職。”

說完話,他低低垂下頭,視線落在書上,思緒已飄遠了。原是出門辦差時候,又咳了血,當地的大夫看過便搖頭走了。

姜元讓心下一沉,又請了一個來,仍是沒說什麽,只是透露若再這般費心費力,便是真個活不過二十。

雖心情沉重,姜元讓卻是照樣辦差不動,不想許久未見的噩夢忽然而至。

不一樣的場景,只是他費盡心力守護的阿久,在他不在的時候,仍是孤苦一生。

半夜叫噩夢驚醒,便再也睡不着,不由想這般鑽營便是為了護她,若是為此沒了命,做的一切又有什麽用。

呆了半晚上,忙加快進程完了差事,回京前先去張大夫藥爐一趟。

張大夫怒目而視,給他養了許久的身子,不想一二個月便叫他糟踐成這般,更是直言不諱。

“身子本就似個爛籮筐,千瘡百孔,還經得起你如此糟蹋,真個嫌命太長了。”

姜元讓乖乖受訓,想起阿久,輕輕抿唇,告辭離去。

至于皇帝跟前,他卻是為他出謀劃策良多,但不是獨一無二,沒了他,還有宋轶跟其他人。

如此倒是心甘情願帶虞宓南下,這會兒瞧她滿含笑意的模樣,道:“可有可無的人罷了,聖上還能強留嗎?”

她點頭,抱住他臂膀,頭靠在他肩上,“讓讓,我好高興。”

原以為跟他連見面都困難的日子起碼還有一段時日方能結束,不想這麽突然。

他摸摸她頭發,“我也高興,待咱們到了,尋個好宅子。我跟你圓房,然後生一堆孩子,就在那邊過。”

虞宓臉紅,一時又覺着不好受了,忙叫人端了酸梅子來,吃了兩顆,方壓下那股勁兒。

早在他們動身之前,姜元讓便譴了人先來,待人到了,房子已是備好了。

當即便住了進去,先前幾日不熟悉周圍,虞宓還不敢出門溜達,後來倒是敢往外跑了。

有時喊了姜元讓出去,一面細細打聽哪裏有好大夫,一面游玩,南方氣候确實宜人。

過了一段細雨綿綿的日子,院子裏青綠如初洗,極是亮眼。

虞宓早起往院子裏走了一遭,雲桑來說,隔壁孫太太來叫奶奶,便到前頭去。

未了,叫雲桑傳話煎了姜元讓的藥給端過去。來的這位孫太太是虞宓出門認識的,年紀不大,二十來歲,嫁到巷子裏孫家。

跟虞宓聊的來,二人時常一處說話,進了旁廳,一個粉面紅腮的少婦正坐着呢。

虞宓上前問候,那人忙站起來回禮,說話聲輕柔,正是江南這邊的綿軟。

閑話幾句,便說明來意,笑道:“前兒你不是說你家相公閑着無事,可巧了,我娘家哥哥說是魯山學府招收先生呢。本來是有當地舉子的,只是正巧想找個京中來的,知曉些事兒的,我便想着你家姜公子,特來問問。”

姜元讓帶虞宓來此已有三月了,足夠打聽清楚周圍鄰居,這般他們的來歷必也是人家知了的。

聽聞姜家一門的高位,便是沒什麽攀附的想法,親近着也只有好處的。

虞宓笑道:“那可多謝多謝,雖說是來養病的,只成日家閑在屋裏,也不是個事兒,是以想着做些什麽。姐姐再細與我說說,若是真個能去,還要請姐姐呢。”

送了孫太太走,虞宓便回了後院。姜元讓已經起了,在院子裏打五禽戲,這是當地一位大夫教的。

說是每日練個三五道兒,與身子有好處,也便練着。

待動作完了,虞宓方拿了帕子過去,細細擦了姜元讓額間的汗,将養了這些日子,也是有好處。

現下不說身子多康健,便是面色也好了不少。虞宓拉人往屋裏去,一面道:“你不是說閑着無趣兒,今兒孫姐姐來,說是魯山學府招先生呢。你若想,便去試試。”

姜元讓一言不發,梳洗過了,由着她給他梳頭,瞧着鏡子裏的人不言不語。

虞宓推了推他,“怎麽了,為何不說話?”

他輕輕哼了一聲,轉開臉去,虞宓好笑,踱到他跟前,捏捏臉,“這是我惹着你了?你說出來,若是我的錯,任打任罵。”

他眼睛黑黑的,膚色白皙,腮上有些紅暈,低着聲音開口,“這麽快便想趕我出去了,咱們來的時候如何說的?”

虞宓一愣,茫然瞧他,“說什麽了?”

他低頭到她耳邊,裹着熱氣的話一字一頓說出來,“咱們還未圓房呢,你倒要吊着我多久?”

虞宓一窘,推開他道:“誰吊着你了?不準胡說!”丫頭們還在呢。

姜元讓長長喔了一聲,看她的目光很露骨,虞宓咬牙,“你去倒是不去?給個話,我都答應人家了。”

他嘆口氣,“成家立業,我家雖是成了,卻是有名無實,沒心情立業。”

虞宓更窘,“就這般定了,你身子漸漸好起來,往後就這般閑着可是無聊呢。過去魯山學府教書,也打發時間,莫不是你對自個沒把握,怕應不上?”

畢竟才十七不到,這樣的年紀去教書,在一群肅穆的老先生中卻是稍嫩。

姜元讓淡淡看了她兩眼,輕哼一聲,就像昨兒她拿着魚,逗弄的那貓兒。

虞宓笑道:“莫不是真的怕?這可好笑了。”

“我倒是不怕,就怕你,我不在家,無趣得緊。”

“誰無趣,我事兒多着呢。”虞宓起身,到外頭去,雲桑進門,“三奶奶來信了,還送了東西,奶奶去瞧瞧?”

虞宓點頭,雲桑口中的三奶奶乃是尚嬌,自虞宓南下,便時常信箋來往。

這回不但送了信來,還有京中東西,虞宓去瞧了瞧。将南方土産備了好些,叫來人帶回去。

晚間無事方細細讀來,往下瞧着眉頭一緊,雲桑一旁看到,“三奶奶說了什麽?”

虞宓将信給了雲桑,原是虞宸不知為何又回了娘家,這回竟然要鬧着跟宋轶和離。

虞宸自嫁入安王府,安王妃原還對她禮遇,只後來知曉在外頭有酒樓,還是她自個抛頭露面看着的。

頓時不樂意,每每勸誡她安心在府裏待着,虞宸如何會依王妃意向行事。

一來二去便跟王妃面和心不和了,安王妃又嫌棄她善妒,世子屋裏一個喜愛的丫頭都沒有。

時常塞人進去,虞宸一律不管,全交給宋轶處置,冷眼瞧着罷了。

宋轶自來是不理會哪些人的,當如無物,時常不樂意便攆了人出去。如此一來,虞宸歡喜了,安王妃卻是心塞。

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半點不理會她的用心良苦,只管護着兒媳婦。兒媳婦若是賢良倒罷了,卻極不和她心意。

于是府裏雞飛狗跳,王妃世子妃互不相讓,到底王妃占了尊長,虞宸便是再足智多謀,一個孝字壓下來也夠她受了。

尤其前幾日安王妃接了宋轶表妹進府,時時留世子在上房用飯,表妹作陪。

且安王爺因着虞宸鑽石礦之事兒,對她很有些意見,眼裏對她的印象便是個不安于室的。

府裏除開世子,竟是主子們皆不待見虞宸,可想而知,過的多憋屈。世子又對表妹溫言軟語,安王妃放話,表姑娘那樣的才是她心裏理想的兒媳婦模樣。

虞宸越發氣怒,跟宋轶大吵一架,二人鬧的天翻地覆,當即收拾了東西回娘家。

巧是大老爺因着聖谕回京,雖說虞府太太奶奶們勸虞宸,道理掰開了講。

大老爺卻是再不想女兒受委屈,一味依着她心意行事,老太太年老力衰,心灰意冷也管不了了。

二太太更不會越俎代庖,虞宸在娘家住的舒坦,越發打定主意不回王府。

原宋轶還來服軟接人,這次不知王妃用了什麽法子,硬是不叫人去。

一氣之下,宋轶直接請旨出京巡查去了,虞宸卻是逍遙快活,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交好的朋友也多,做男子裝扮肆意玩樂。

雲桑放下信,嘆口氣,“咱們五奶奶當真是今世獨一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能把日子過成這般的,往後要後悔呢,姑娘家終是要有個好歸宿。”

虞宓也不贊同虞宸做法,笑了笑說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在咱們看來不妥,或是正是她要的呢。”

雲桑道:“好歹咱們府裏姑娘皆嫁了,有這麽一位,其他的不知受多少連累。真真是從未見過如此性耽怪癖之人,誰不說宋世子乃是難得的良人,這麽着有什麽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了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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