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象(下)
明勇昏睡了一天,一直不醒,直到晚上,白黎忽然送來了一對毛茸茸的青色袖套,說是保暖效果很好,盛情難卻之下,只得給明勇一手一只套上了那袖套,看起來十分怪異。
而且關飛月摸了摸了那毛,好像還帶着溫度似得。不過那毛真是順滑,想來真是很好的動物皮毛,青色的毛也少見,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
之後那許姓大夫也來了一趟,給明勇灌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藥汁,囑咐他讓明勇靜養一段時日。關飛月都一一應了,心中為明勇如此脆弱的體質感到自責,并暗暗決定要增加對将下屬們的訓練量。
并不知道明天将會遭遇什麽的将士們還在對着大夫感激涕零。
關飛月在安排好照顧明勇的人後,就趕回了神殿,他始終對那條發帶心存疑慮,而且總覺得在白黎那裏問不出的東西,也許直接問問那似乎在這小島上地位頗高的神棍會更加清楚。
并不知道自己小将軍正在趕來審問自己的路上,神棍大人此刻正忙着對自己所轄的居民進行教育。
如果關飛月足夠細心,他就會發現,他一路走來,明明是晚飯時間,一路走來卻安靜得離奇,許多人家甚至連燈都沒點。
整個島上的居民,此刻都不在家中。
他們聚集在一起,仰着腦袋正接受祭司大人的教誨。
當然,說話的主要是白黎,祭司大人只需要擺着一向面無表情的冷漠臉就足夠有震懾力了。
但只要觀察仔細的話,就會發現他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就保持着一個動作,很明顯,祭司大人的心思早就不在這裏了。
白黎正講到激情彭拜的時候,沈布仁忽然動了。
“靈主?”離的最近的白黎迅速對自家大人的異動給出了回應。
沈布仁緩緩站了起來,對着下面巡視了一圈,冷淡的目光看得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低下頭去,直接做了總結性陳詞:
“總之,諸位要記得,我的人不要碰,我的人的人,同樣不要癡想。我能給你們的,同樣也能收回來。”
話音落處,人已不在原地,衆人擡眼看時,只捕捉到一片青色的虛影。
“咳,”白黎拉回衆人的注意力,最後道,“就是這樣。今日青狐承擔的後果想必大家都看了,我就不再多說了。我等幸得靈主澤佑此地,才能長久安居。将軍于靈主意義非凡,不是你我能肖想的。切莫因一時貪念,得不償失。”
“好了,今日言盡于此。諸位回去吧,記得動靜不要太大,一定不能驚動了将軍等人。”
衆人齊聲應了,紛紛散去。
白黎對着空蕩蕩的大廳嘆了口氣。
這舒适閑散的日子過久了,忽然來這麽一遭折騰一天可真是累。
白黎捏了捏肩膀,突然反應過來:“遭了,忘記給将軍準備晚飯了!”
這邊白黎着急忙慌地趕着去準備關飛月的投喂事宜,另一頭為屬下的事忙活了一天的小将軍壓根就忘記了吃飯這件事。
關飛月一心一意要找到那神棍問個清楚,雖然一見那張臉就會有點毛毛的,繼而激發他的暴力行為,有将其打爆的沖動,但現下還是自己屬下的性命相關比較重要,為此他也不是不能忍一忍那個可惡的流氓。
關飛月尋人心切,普一鑽進院子就四處張望着找人。
“在找我麽?”
悅耳的男聲冷不丁地貼着背後響起,關飛月條件反射地就是一個肘擊。
然而來人不僅輕松格開了關飛月這力度不小的一擊,還順勢扯着他的手臂就把小将軍整個人抱在了懷裏,下巴搭在關飛月肩上,完了還特別欠揍地在他耳邊吹了口氣,低聲道:
“真熱情呀,一日不見這麽想我?”
關飛月哪能讓人這麽乖乖制住,一擊不成,迅速使出下一招,但他萬萬沒想到身後那個無恥之徒竟然直接就用他那半硬的玩意兒貼上了自己敏感的腰間,力道一下子卸了,最後軟綿綿地打到對方身上,跟摸似得。
“呵……”那人在他耳邊發出氣音,是一聲可惡的輕笑。
“沈布仁,你放開我!”關飛月見來硬的不行,決定曉之以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你!”
“不用管我,你說你的。”一雙好看的手不幹正經事,不老實地在關飛月身上摸來摸去。
“你有病啊!我是男人,硬邦邦的有什麽好摸的!”關飛月氣得滿臉通紅。
這個人簡直是太流氓了!人前人後完全兩副面孔啊!
“此言差矣,将軍身材很好,不僅有看頭,摸起來……”沈布仁一只手在關飛月腰上一掐,“手感也超好。”
在關飛月炸毛的前一刻,沈布仁收了手,往椅子上随意一坐,端起茶淺啜一口道:“将軍有何事要問?我定知無不言。”
說着還示意關飛月坐下來,一副相談要事的正經模樣。
關飛月簡直要被這人折騰得吐血了,偏偏自己一貫以暴力解決問題的方式對這個人而言完全是打在棉花上的拳頭,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忍!
關飛月咬牙坐下來,平複了一下心情,道:
“今天我手下一個士兵突然病倒了,祭司大人應該知道此事吧。”
“我已聽白黎說了。說是犯了寒症,用過藥後已經無大礙了。”
“雖是這樣,但我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關飛月皺眉道,“我以前也見過得了寒症的人,并不像明勇一樣,凍成這副樣子,我那時握着他的手腕,幾乎都感覺不到脈搏了,整個人神志不清。不像寒症,倒像是……中毒之症。”
“你摸了他的手腕?”
關飛月憂心忡忡地講了一大堆,但是對面的神棍好像沒有抓到重點。
關飛月當沒聽到這句話,接着道:“我命人搜了明勇的房間,發現了這個東西。”
取出發帶遞給沈布仁,這次對方倒是好好查看了一下,沉吟半晌,問道:
“那在将軍看來,若不是犯了寒症,卻是為何?”
關飛月抿了抿唇,一雙黑眸極亮:“我覺得,是有人下毒。”
“哦?那依将軍的意思,是我這島上的人對你的士兵下了毒?”
“我并不确定,也并非來質問于你,只是心存疑慮。畢竟,我的屬下有聽到當天夜裏有人找過明勇,次日就發生了這些事。而這根發帶也确實是我在明勇房間裏發現的。”
“将軍說了這麽多,到底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呢?将軍應該知道,一根發帶并不能說明什麽。再者,将軍又如何能斷定這根發帶就是屬于我這島上的女子的呢?”
“我已經跟我的屬下證實過了,這不是明勇的東西。”
“呵,将軍,人心是很複雜的,”沈布仁不知何時已走到了關飛月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嘴角帶着一絲冷淡的笑意,“說出來的話尚不能全信,何況眼見未必為實,耳聞亦可是虛。”
關飛月一時無法反駁。
“沈謀好心留将軍在此做客,為将軍接下來的航行也是盡心盡力,如今,将軍卻對我說出這樣一番話,不可謂不傷心啊。”
青衣神棍語氣裏帶着受傷的意味,伸出微涼的食指輕輕描過小将軍的輪廓。
關飛月立刻就愧疚了起來,忽然就覺得自己成了個忘恩負義的罪人,這下一開始的底氣卸得幹幹淨淨,緊抿着唇說不話。
沈布仁卻又是一笑:“我也并非責怪的意思,将軍愛護下屬,會生此疑慮也可以理解。只是事情的真相當事人不是最清楚嗎?比起你我在這裏猜疑不定,不如等那士兵醒來再詢問,好不好?”
語氣裏甚至帶着些誘哄的意味,只是關飛月被這近在眼前的一張玉面弄得有些心神不定,沒聽得出來,就跟着應了一聲:
“好……”
嘴角上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眼角眉梢的清冷化開,融成一彎溫泉,淌進眼底,化作淺淺的柔光。
斯人斯景,真真是有一笑傾城之感。
“好了,去用晚飯吧。折騰了這麽一天,累不累?”伸手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沈布仁牽着他迷迷糊糊的小将軍往外走,“今天特意叫人做了你愛吃的魚,很新鮮……”
關飛月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隐藏的顏控。
整一晚上,他都被那一個笑迷得暈乎乎的,被人趁機不知吃了多少豆腐去。
直到晚上入睡,關飛月才漸漸反應過來。
他這完全是被人牽着鼻子走了啊!想問的一點沒問出來,還再次被調戲了!
可惡!
小将軍悶在被子狠狠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