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風卷07
驿站內，相對落座，顧卿之刻意坐得稍遠些，又不至于太失禮。明國皇帝抿着唇笑，親自動手沏茶，捏了一杯慢慢悠悠地喝着，另一杯遞過去給顧卿之，笑意深刻了幾分，卻是半點不及眼。
顧卿之斂下眉眼，接了茶，沉穩端坐，默聲不語。心下卻是慌亂不已，他到底不是原身，生在太平盛世，二十來歲的人也是靠爸媽養活，沒操心過什麽，面前這般人物，如是原身尚且有對弈可能，換了自己……适才一時失言，一句自重，就惹得明國皇帝“皮笑肉不笑”……
捏着茶杯的手指動了動，想呼喚下系統，最終還是忍住了。系統一個機械，設定好了一板一眼，又能幫他什麽。
明國皇帝瞧着顧卿之假人似地疏離應對，只覺煩躁：“怎麽，卿之不願飲朕一杯茶麽？”
顧卿之擡眼，眼底驚惶未褪。卻是剎那，身後崔命上前一步，輕松取走顧卿之手中捏得死緊的茶杯，然後對着明國皇帝颔首道：“啓禀皇上，殿下身子有恙，太醫叮囑茶水寒涼，有礙藥性，忌用。”
明國皇帝瞬間收了笑意，眼睛眯了起來，慵懶靠在椅背上，挑眼看向崔命，明明他才是坐着的那個，可氣勢淩厲，狂野掃向崔命。崔命聞風不動，故我颔首。
半晌，明國皇帝倏然而笑道：“是朕疏忽了。”
崔命自然退回顧卿之身後。
顧卿之暗暗松了口氣，感受着伸手八風不動的崔命，再對上明國皇帝的視線，也能一派怡然了。
“啓禀皇上，越國那邊的影子送來八百裏加急。”
西疆出現在門外，換了一身淡粉色錦衣，襯得她貴不可言，這會兒提着裙擺，盈盈那麽一屈膝，溫柔如水。
可惜那點小心思，一覽無遺。
明國皇帝沉了臉，視線掃過去，壓得西疆差點站不穩，只聽他淡淡道：“影子來的急件，緣何在你手裏？”
西疆霎時面色慘白，不能言語。送急件的影子身受重傷，至驿站外已然神志不清，這才叫生悶氣出驿站晃悠的她鑽了空子，用內宮令牌騙了急件來。她喜歡自家皇帝那麽多年，憑什麽一個越國廢太子，還是個病秧子能得自家皇帝青眼。當時也是頭腦一熱，就想着當着那個廢太子的面抖出在家皇帝在越國安插奸細一事，起碼能叫那廢太子心裏膈應，看他們怎麽混到一塊兒去。
“商渡，去查。”
明國皇帝話音落下，一道黑影閃過，了無痕跡。
西疆顫抖着跪了在地：“皇上饒命，西疆、西疆再也不敢了。”
顧卿之起身，沖着明國皇帝稍稍颔首道：“皇上有事，在下不便打擾。何況路途艱難，委實疲憊，先行告退。”
明國皇帝看着他但笑不語。
顧卿之心裏直發毛，試探一句：“皇上？”
恍然明了，不過也沒要改口的意思，只再說一句，“國之大事，立場不同，身份有別，顧卿之先行回避。”
“也好。”
明國皇帝瞧夠了，松口應允。
出了門，顧卿之狠狠吸了口氣，媽蛋，從來沒覺得呼吸這麽順暢過，差點沒憋死他。
內裏，明國皇帝捏着近臣從西疆手上轉呈上來的急件，漫不經心地在手指間轉來轉去，嘆息着道：“老話說，女大不中留啊。”
盡管不明所以，西疆直覺心裏咯噔了一下。
明國皇帝繼續道：“朕還記得當年征遠将軍為國捐軀，朕親自為郡主主持冊封大典的場景，一晃已是這麽多年，郡主都這麽大了啊。”
“皇上恩典，西疆時刻不敢忘記。”
明國将軍哼聲笑道：“上月燕國大皇子前來，有意迎娶郡主，朕想着郡主尚小，畢竟自小在宮裏長大，有些舍不得……”
“皇上……”西疆一時忘了規矩，猛地擡頭直視自家皇帝，又是震驚又是委屈，眼淚懸在眼眶裏來回打轉。
明國皇帝笑了笑，寬慰道：“郡主放心，你爹乃明國有功之臣，燕國與明國一戰無可避免。朕看在你爹的面上，怎麽也不會送你去燕國等死的。”
至于其他的未盡之言，怕是要好自為之了。西疆也不是個傻的，自然明白，乖順磕頭行禮：“謝皇上恩典。”
“下去吧。”
“是。”
待人退出去了，明國皇帝抖開急件。
“燕國派使臣出使越國，提出要越國讓三皇子為質。越國一直虛與委蛇，前日燕國使臣與越國三皇子暗裏私會，次日燕國使臣離開。結合昨日燕國影子回報，燕國派三千精兵日夜兼程往越國趕，燕國影子截殺數名精兵，得消息，三千精兵乃燕國送與越國三皇子。”
明國皇帝眸光微閃，唇角輕勾，極盡嘲諷，宛若衆生皆蝼蟻。
影子商渡悄無聲息出現，回禀，聲音低啞：“啓禀皇上，影子追葉屍首在驿站外林子裏發現，經查看，身上傷痕多為越國兵器造成，其中致命傷由一種鈎子造成，此種兵器不曾見過，屬下懷疑乃越國新造。使鈎子之人，手法生疏，因而追葉能趕到驿站外。”
“讓越國在蹦跶幾日。”明國皇帝擺手。
商渡像一個影子般，撤了燈，倏然消失不見。
次日晨裏，一行人啓程前往明國。明國皇帝本意欲讓顧卿之一道騎馬，無奈顧卿之從起床便咳嗽個不停，披風裹得緊，手上還是冰涼，只能窩在馬車裏歇息。明國皇帝幹脆棄馬，與顧卿之一道坐馬車，不時與顧卿之說笑幾聲，倒是氣氛不錯。
可惜顧卿之身子實在弱，往往說不了什麽話，就叫颠簸的馬車弄得越發不好，只能閉眼睡覺。明國皇帝倒願意陪着，瞧他睡得香，難免想伸手摸上一把，可每每湊近，顧卿之總是倏地睜眼，精準無比，三番四次，明國皇帝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幹脆冷臉下車騎馬。
不過也氣不了多久，就又上了馬車，再被氣下馬車，如此反複幾回，一行人也便到了明國皇城。
明國皇帝邀請顧卿之去住皇宮，顧卿之堅持要去質子府，僵持不下，無奈明國皇帝只能妥協。出去幾日，朝中事務也積壓不少，約了盡快來質子府尋顧卿之，也就暫且先回宮去。
質子府顯然花了心思，反正顧卿之瞧着十分滿意。想想系統說，前世劇情裏，越國太子作為質子去了明國，身陷情網，謀算一生，最終被背叛，落得客死異鄉的下場。話說這個情網到底是哪個？總不會是明國皇帝，瞧着就不像。
不是顧卿之自戀，反正他深深懷疑明國皇帝對自己一見鐘情，兩邊都有情，談不上被背叛。畢竟這會兒，明國乃三國之中最為強盛的，特別是明國皇帝那個強勢的模樣，若情網是跟明國皇帝，也就沒什麽好背叛的。
“呼叫系統，呼叫系統……”顧卿之決定還是騷擾下系統比較快。
屋外崔命抽了抽額角，點開系統面板，戳了戳。
顧卿之只聽見叮的一聲，是系統表示存在的招呼方式。知道系統重要的消息都不會給，他幹脆道：“系統，快來告訴我，跟原身有關系的人時不時都出現了？”
崔命戳戳面板表示：“鬼魂顧卿之沒有這個權限。”
“不幹了，罷工。”
顧卿之從上次投訴事件中得到啓發，系統是個抖m，必須來點威脅，效果百分百，“我不重生了，送我去地府排隊投胎，或者讓我成為孤魂野鬼，我也沒一件，反正不幹了。”
崔命戳着系統面板的手指頓了下，腦中飛快閃過閻王寫禿的十九萬多只毛筆後壓迫自己來做閻王工作的畫面，默默再戳了戳面板：“系統請示人工智能中，請等待！”
卧槽，這樣也行，不會真不讓我重生了吧？顧卿之有點小小的緊張，但是這會兒讓他服軟，以後不是被壓迫的更慘？不行，堅持，堅持……
算了。
顧卿之決定讨好一下系統，正思考措辭，卻是系統叮的一聲，表示：“鑒于鬼魂顧卿之乃新手，業務能力及其低下，智商也存在缺陷，故而給予鬼魂顧卿之以額外新手禮包，限定本執念世界使用，一旦離開，額外新手禮包作廢……”
極其低下！智商存在缺陷！顧卿之叮囑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表現下自己的高情商和高智商。
系統繼續道：“鑒于鬼魂顧卿之有辱罵系統的前科，額外新手禮包将收取一定額能量值，作為懲罰，以示懲戒。能量值借貸結算，收取半個執念世界能量值，開啓額外新手禮包……”
你大爺！你大爺！顧卿之表示，思考不犯罪。
系統道：“是。”
“什麽？”脫了褲子，拿了錢，你就讓我聽這個？顧卿之有點暴躁，覺得還是申請做個孤魂野鬼吧。
系統一板一眼道：“鬼魂顧卿之提問——系統，快來告訴我，跟原身有關系的人時不時都出現了？系統回答——是。”
我……
顧卿之拉黑系統，算了，起碼知道原身遭遇人物都出現了，排除明國皇帝，剩下的周茍，那就是個二貨，不可能讓原身陷入什麽情網，再排除，那麽就剩一個西疆了。很好，原身兄弟，等着哥給你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