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溫辰意一看見那臺單反,心中頓時咯噔一下。他回過頭,咬牙切齒地對溫劍華說:“你故意找人來蹲拍?!”

溫劍華拼了命地搖頭否認:“不是,不是的,我……我什麽也沒幹……”

溫辰意自然是不信他的。他快速将溫劍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視線落在對方被攥在手中的衣擺上,二話不說便伸手要去掀。

溫劍華慌裏慌張地奮力抵抗,最終還是敵不過溫辰意。後者用力地撥開他的手,将那片布料掀開,被擋住的褲袋中,明晃晃地露出了半根錄音筆,上面的指示燈一閃一閃,顯然仍在工作中。

溫辰意一把将它奪在手中,怒氣沖沖地舉着它道:“這就是你說的‘什麽也沒幹’?”

溫劍華想把它搶回來,卻又無能為力,急得口齒不清:“小意,這個,我,我可以解釋……”

溫辰意睨了他一眼,徑自按下錄音筆的重播鍵。他和溫劍華的聲音清晰地從其中飄出來,他們剛才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被回放了一遍。

現在聽來,溫劍華表面上是想要關心自己,實際上每個問題都意有所指,溫辰意越聽越覺得渾身發涼。他也是逛慣八卦論壇的人,假如沒猜錯的話,接下來這段錄音就會被剪得七零八落,再被拼湊出一段內幕新聞,不論真假,只要能吸引眼球就足夠了。

前幾天他和溫劍華的那通電話,恐怕也是素材之一。

溫辰意十分懊悔。剛才聽見那聲‘對不起’時,他曾有那麽一瞬,真的以為溫劍華是真心要跟自己道歉。雖然他無意原諒,但是這一句與他而言,也算是和溫劍華之間的一個了斷。誰知,他還是高估了對方。

溫劍華依舊是記憶中那個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嘴上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一句真話,口口聲聲地說着愧疚,實際上不過是想要将溫辰意身上能利用的價值壓榨幹淨。六年時間,他死性不改,唯一學會的,就是換了一種稍微高明一些的方法,和別人聯手算計溫辰意。

溫劍華都不敢去看溫辰意的臉色,哭喪着臉:“小意對不起,我,我也是被逼的……他們說只要這麽,這麽做,就願意給我打一筆錢,我真的很需要錢……”

溫辰意用錄音筆怼着他:“你家裏明明還有些存款,還要那麽多錢來幹什麽?”

“我,我……”溫劍華吞吞吐吐,聲如蚊蚋般說,“前段時間欠了些……”

溫辰意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溫劍華這才出來多久,竟然又背了一身債。他低吼道:“你他媽上輩子是欠條轉世嗎?!”

溫劍華語無倫次地道:“小意,我是真的忍不住,這,這東西哪有那麽好改的呢,就算在裏頭,也有人在私底下開局啊。這次是他們主動來找我的,我真的沒有辦法才答應的,我知道你不會給我,所,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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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裏行間,竟說得像是溫辰意逼他這麽做似的。

“對不起,小意,真的對不起。我已經做好打算,如果他們發了,我會去幫你澄清……”

溫辰意氣得眼底發紅,也顧不上問他究竟拿了多少錢,借着身體遮擋,一拳揍在溫劍華身上,後者頓時疼得呲牙咧嘴,眼淚都要出來了。

他甩了甩手,不想與溫劍華繼續廢話,轉身大步往向澤的方向走去。溫劍華捂着腹部,還死死地跟在他身後,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溫辰意置若罔聞,徑直走到向澤身旁。後者正和那狗仔對峙,一手拿着搶來的相機,一手壓住對方的肩膀,身體也死死擋住他的去路,讓他無處可逃。

那狗仔長得尖嘴猴腮,穿着一件髒兮兮的舊外套和破洞牛仔褲,看起來邋遢不已,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莫過于那臺相機。他倒是人如其貌,溫辰意還沒走近就能聽見他不停地朝向澤尖聲咒罵,一會兒說要曝光向澤的野蠻行徑,一會兒又說會采取法律措施,總而言之沒一句順耳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溫劍華也有幾點相像之處,真可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向澤側過頭瞧見滿臉怒容的溫辰意,直接将手中的相機遞給他,空出來的手帶着安撫意味在他後背上拍了拍。

溫辰意和溫劍華站得不遠,向澤自然也把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若不是為了看住這狗仔,他恨不得馬上将跟在後面的溫劍華揪過來,上演一場真人快打。

溫辰意雙手握着單反,下意識地蹭了蹭向澤的肩,當作剛剛的回應。

“你他媽小心點我的相機,很貴的。”那狗仔把他們的小動作收在眼底,露出帶着嘲諷和厭惡的神情,陰陽怪氣地往下說,“喲,你們倆居然真的搞上了啊。”

溫辰意不似向澤能聽而不見,他聞言冷笑一聲:“你再說一個字,我就用你這臺名貴的相機鏡頭堵住你的嘴。”

那狗仔看溫辰意不像在開玩笑,只得乖乖閉上了嘴,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溫劍華自後面追上來,仿佛一只煩人的蒼蠅般去扯溫辰意的手,一邊哀求着,一邊想要阻止他看那臺相機。溫辰意不耐煩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滾。”

他迅速找到相冊,裏面基本上都是他和溫劍華的照片,每張都很清晰,最後還有一小段他倆争吵的視頻。光看照片和視頻,便會讓人感覺是他對親生父親不聞不問,态度惡劣,配合溫劍華剛才的錄音,又能湊成一段颠倒黑白的醜聞。

溫辰意才剛平息些許的怒火再度複燃,捧着相機的雙手有些顫抖,差點想要把它砸到地上。向澤攔住溫辰意,冷冷地剜了那狗仔一眼,随後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湊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叫了人來,稍微拖一會。”

溫辰意有些意外地擡起頭,和向澤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他深呼吸幾下,稍稍冷靜下來,抽出了相機中的內存卡。

那狗仔見狀就急了,被向澤一把按住。他眼珠子一轉,突然高聲嚎了起來:“嘶……好痛好痛!救命啊!當紅影帝打人了!”

演技浮誇得溫辰意都看不下去:“裝什麽裝,叫也沒用,這走廊就只有四個人。”

他說罷,忽然意識到,溫劍華竟然安靜了這麽久。

溫辰意轉念一想,也懶得管他,晃了晃手上的內存卡道:“你是哪一家的?”

那狗仔壓根不理他,只顧着嚎。向澤沉着臉,索性又用力了些:“還痛嗎?”

向澤加了不少力氣,狗仔這回是真的痛,五官扭成一團,立馬就慫了,壓着聲音求饒:“痛……不,不痛,我錯了我錯了!”

向澤松開些許,簡短地道:“回答。”

“沒,沒專門屬哪一家的,我就想着只要這次搞個大新聞,說不定就能,就能……哎哎疼!哥!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聽溫劍華說,是你主動找的他,事成以後還給他錢?”

溫辰意拍了拍向澤的手臂,示意他放輕些。

“放屁,我哪來的錢給他,我自己都沒錢。”那狗仔疼得淚汪汪,三兩下就将溫劍華全賣了,“他倒是有跟我講過分錢的事兒,我猜是他還找了別的雇主,之後再賣消息給別人吧,你溫天王的八卦多搶手啊,放微博問答一千塊看一次答案都有不少人願意給錢……我日別,別捏,痛!弄傷了我真的能告你的嘶——”

向澤緊皺眉頭,有些擔憂地看向溫辰意。

到了那個地步,溫劍華還在騙自己。溫辰意氣都氣不動,無奈又想笑,閉着眼嘆了一聲。

恰在這時,走廊另一端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似乎人還不少,看來是向澤叫的人來了。

他往狗仔瞥了一眼,後者滿臉驚詫,正愣愣地看着自己。

溫辰意說:“別看我了,先想想待會喝茶該說些什麽吧。”

那狗仔連連搖頭,神色間還多了幾分慌亂,指着溫辰意身後道:“不,不是,你後面……”

向澤和溫辰意幾乎同時轉頭,剛才消失了好一陣的溫劍華就在他們後頭,舉着休息室裏那只瓶子就要朝他們砸來。他身上酒氣比剛剛要濃一些,嘴裏還低聲念叨着模糊不清的話,那神情頗像溫辰意以前見過的、他發酒瘋時的模樣。

向澤瞪大雙眼,下意識就将溫辰意扯進懷裏,伸出手臂擋了一把。

在場所有人都目睹了那瓶子砸到向澤手臂上碎裂的一刻,包括剛剛來到的方景和他身後的一群保安。

那狗仔目瞪口呆,扶着牆喃喃道:“卧槽……”

保安一擁而上,将溫劍華制在原地,方景還趁機湊上去,罵罵咧咧地朝他身上補了兩腳。

溫辰意堪堪回神,一垂下頭便看見向澤手臂上的血跡,起身就要撲上前去揍人。向澤緊緊抱着他,親了親他的鬓間,低聲安撫道:“我沒事,辰意,別去,人太多了。”

溫辰意喘着氣,仰起頭快速在向澤唇上親了一口,才側過頭看着溫劍華。

溫劍華恰好被架起來往外走,經過他們身旁時,一雙渾濁的眼眸仍死死地盯着他和向澤。溫辰意咬着牙,恨恨地對他做了個口型:“人渣。”

……

多虧了現在是冬天,還隔着一件衣服,向澤只是被碎片邊緣割了一兩道口子,和淤青混在一起看着很嚴重,實際上傷口不算太深,省了去醫院的功夫。

溫辰意拿着棉簽點在向澤的傷口上,輕輕抿唇,道:“你剛剛為什麽不把他推開?”

按向澤的身手來說,剛才完全來得及把溫劍華一腳踹出去,可他偏偏選擇擋了下來。

“想讓你多清淨一段時間。”向澤把手機遞給溫辰意看,“我的律師在路上了。”

“就你這兩道口子,能清淨多久?”溫辰意看了眼屏幕上的對話,沒好氣地輕戳那傷口附近的皮肉。

向澤微微彎起嘴角,湊過來親了親溫辰意的臉,說道:“最長能到多久,就多久,我會盡力把他送回去的。”

不單是他,燕明也不會善罷甘休。

休息室的門被砰地一下推開,方景闊步走進來:“內存卡和錄音筆我都拿到了,這人渣可真是他媽的……哎卧槽,公共場合你們能不能注意點?”

溫辰意把棉簽和紗布碎料扔進垃圾桶,回答說:“方哥你清醒一點,這可是我的休息室,你沒敲門還怪我。”

“行行行,這回我的錯。”方景道,“那你剛剛在走廊上呢,我可是看見了啊,你也不想想那麽多保安呢,有誰說出去了怎麽辦?”

“大不了就出櫃,還省得有人天天拿這事做文章……”溫辰意全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嗯。”向澤勾着溫辰意的尾指,附和道。

方景被他倆氣得夠嗆,轉身就要走。溫辰意忍着笑,連忙叫住他:“方哥,你不是有話要說?”

方景這才想起來,腳下一頓,說:“那狗仔身上還有支錄音筆,所有照片和錄音是毀掉還是你們要留着做別的打算?”

向澤想了想:“先留着吧,我待會去拿。”

方景點點頭。他是一刻都不想留下吃狗糧,腳步匆匆地走了。

溫辰意笑倒在向澤懷裏。向澤揉了揉他的頭發,說:“我們還去吃火鍋嗎?”

“你受傷了還吃什麽火鍋。”

“可是那家店的座位很難定的……”

溫辰意想了想:“那行,清湯鍋。”

向澤的表情頓時有些複雜,欲言又止。

溫辰意揚起眉,站起來去拿桌面上那袋禮物:“可以接受的話就走吧……哎?”

一塊紙板從裏頭滑了出來,恰好是橘子畫的單人圖。溫辰意沒忍住拿起來端詳片刻,忽然在畫中發現一串像是字符一樣的玩意,藏得極其隐秘,甚至還做了變形。橘子估計就是賭他不會仔細看,才大膽地放在畫裏。

溫辰意被挑起好奇心,非要把它們找出來。他換着方向多看了幾遍,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

“T……O……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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