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者劉天柱,男性,今年45歲,在一個造紙廠工作,做了二十年,目前是個小主管。”
“死者孫紅,今年40歲,超市營業員,最大的愛好就是打麻将。”
“夫妻兩個貌合神離很久了,兩人有一個兒子,叫劉剛,今年20歲,在晉城一所三流大學讀大二,也就是死得最慘那個。”
剛才出言譏諷姜黎的刺兒頭警員如是說道,邊說還邊将手上的筆錄本遞給姜黎,“姜教授,雖然這案子本來是我們刑偵處的,但是聽說你們那邊已經先立案了一樁,我們處長就不想和你們争了,我們處長說,為了表示關愛同事,這上面的筆錄就送給你們了,不用太感謝他。”
自從專案組成立之後,原本在市局橫着走的刑偵處就被迫收掉了螃蟹腿,淪為了和其他刑警隊一個地位,為此刑偵處的處長包括組員都極度看不順眼代替了他們地位的專案組,遇到之後總是要找點茬才行。
對于這一點專案組的成員很是平和,畢竟沒有哪一個勝利者會多給手下敗将眼神,而這無視的态度做的最出色的就是姜黎教授。
這不,人家不僅忽略了對方的挑釁,還非常平和的道了聲謝,這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憋得那刑偵處的組員頭發絲絲都冒煙了,然而他卻還只能憋着,因為姜教授已經徹底将他視為了空氣,既看不見也聽不見,轉頭就吩咐自己的人開始做事。
“小曦,去查看死者情況。”
陳曦點頭應是,提着自己的工具箱便走了過去,經過那位氣得像只河豚一樣的警員時還笑了笑,頗為和善。
然後河豚肚子裏的氣更多了。
一旁,神荼和蘇燦燦交換了下眼色,默契的從該警員兩旁飄了過去,期間留下同情眼神無數。
劉剛死狀凄慘,皮肉分離,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割了下來,猶如古代的淩遲之刑,正對着他的兩夫妻和張強一樣被從頭頂自上而下剝了皮,茶幾旁皮肉混合,那肉是劉剛身上割下來的,皮則是那兩夫妻的。
陳曦初步檢查過幾具屍體之後,閉了閉眼,帶着不忍的說道,“老大,劉剛比其父母早死至少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劉天柱和孫紅是眼睜睜看着他死的。”
“這也太慘了。”蘇燦燦不禁出聲道。
人間至悲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人間至痛莫過于眼看親子受難而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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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劉剛父母與劉剛,如那只花白大貓與剛出生的小奶貓。
随後陳曦又檢查了劉天柱和孫紅的口腔,從兩人口腔中各自找到一絲血肉殘片,看着她将那殘片取出,旁邊一個聲音咋咋呼呼的就嚎了起來。
“我勒個去,這該不會還讓別人父母吃了兒子的肉吧!”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嚎叫差點沒讓陳曦把證物給掉了,她轉頭憤怒的瞪着突然出聲的家夥,“你還沒走?你們刑偵處這麽閑嗎!”
那刑偵處警員一愣,一拔帽子,理直氣壯的沖着陳曦嚷,“怎麽着怎麽着,這案子就算是歸你們專案組了,那我還不能看看了,我這還沒交接完呢,信不信我……”
“需要我給你們處長打電話嗎?”旁邊飄來一道冷飕飕的聲音成功阻止了該警員的豪言壯語。
警員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姜黎的意思,頓時慫了,灰溜溜的就沿着牆根飄了出去。
等人走後,姜黎揉了下緊得發疼的眉心,他總感覺到了這裏後就有些力不從心。
“繼續檢查,看是否和張強的死法一樣。”
他的聲音有些飄忽,神荼注意到了,連忙走了過來,扶住他的胳膊,“黎黎,你沒事吧?”
姜黎擺了擺手,“沒事。”随後便松開神荼,去了這一家人的卧室查看。
姜黎走後,神荼看着盤旋在客廳上方聚集的怨氣,喃喃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如今爾等還不肯散,是在等我出手嗎?”
那盤旋的怨氣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威脅,不甘的在房中張牙舞爪着,神荼擰眉看着,再次出聲,“你們先造冤孽,如今又成冤孽,此處斷容不得你們!”
“你在說什麽?”蘇燦燦見神荼一個人望着天花板在那嘀嘀咕咕的,便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見到一團黑乎乎未散去的怨氣,“你是在超度他們?”
神荼瞬間斂去眼中厲色,笑眯眯的搖頭,“說什麽呢,我可不能超度他們,就是單純的發表下感嘆而已~”
“你知道的嘛,活久了就容易話多~”
蘇燦燦向天翻了個白眼,不理這神神道道的家夥。
轉身掏出道玄門的符咒開始清理那殘留的怨氣。
神荼看着,并未插手,卻發現那盤旋在房間中的怨氣不見減少反而愈加多了起來,且在一點點的凝聚……
“停手!”神荼手指在空中打了個響指,蘇燦燦剛點燃的符咒和那漸漸凝聚成型的怨氣便被打散了。
蘇燦燦一臉懵,轉頭就想質問,卻被神荼臉上的表情給吓了回去。
神荼走到她身邊,在她反應過來前從她兜裏掏出了一張畫好的符咒。
“喂,你……”蘇燦燦伸手要去抓。
神荼一把揮下她的爪子,封了她的嘴,“別說話!”
那符咒是用的上好的黃紙和丹砂,咒語也是正統的道家除怨咒,看上去很正常,并不應該出現剛才的情形。
細思之後,神荼捏着放到了鼻尖,頓時變了臉色,轉頭問蘇燦燦,“你這東西都誰碰過?”
蘇燦燦嗚嗚了兩聲,神荼才反應過來她被她靜了音,連忙解開,蘇燦燦便急急忙忙道,“怎麽了嗎?這東西出問題了?”
“你自己聞聞。”神荼将符紙遞給蘇燦燦,蘇燦燦連忙放到鼻尖嗅了嗅,頓時也變了臉色,這符咒上沾染了一股穢物的味道,不注意就會被丹砂給掩蓋住。
“這……這怎麽可能?這是我昨晚才畫的啊。”蘇燦燦臉都白了。
神荼嘆了口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晉城上空仿佛凝聚了一團陰影,那團陰影隐藏在後面張牙舞爪,企圖颠覆這座城市。
她吸了口氣,慢慢的掏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裏,随後做了個決定。
臉白如紙的蘇燦燦目瞪口呆的看着:“……”這是什麽操作,難道是刺激太大,需要吃顆糖冷靜冷靜???
死者一家三口住的房子不大,是個簡單的一套二,主卧是劉天柱夫妻在住,次卧是劉剛的房間。
從主卧的陳設可以看出,這兩夫妻的關系确實不好,且已經開始分居,房間裏面幾乎只有羅紅的日用品。
姜黎翻了下羅紅的床頭櫃,在裏面發現一個小巧的U盤,他回頭來到劉剛的房間,将U盤插到電腦上打開,視頻先是晃動了兩下,随後便穩了下來。
視頻裏是一個高壯的男人和一個女人,男人抓着女人的頭發不停的撞着桌面,女人一邊哭喊一邊掙紮着,卻根本撼動不了男人半分。
随後視頻裏出現了一只手,一只不算粗壯,卻可以看出是誰的手,那只手給那個男人遞了一樣東西,是一根紅色的麻繩……
姜黎合了合眼,心緒起伏得厲害,突然間心底升起一股戾氣,攪得他煩躁不安。
“老大!你過來看!”
姜黎強壓下那突如其來的暴虐,拔出U盤走了出去,客廳裏,神荼和蘇燦燦排排坐着,晃蕩着腿啃着糖,陳曦站着,手上拿着個遙控器,他們對面鑲嵌在牆上的電視已經打開,裏面正播放着周戈曾經給他看過的視頻。
這一幕刺激了他,讓他心底強壓下的那股暴虐破殼而出,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神荼身邊,一把将她抱進懷裏,氣怒的聲音同時響起,“把電視關了!”
神荼感覺姜黎身上的氣息很不對勁,于是從他懷裏掙紮出來,昂着頭問他,“黎黎,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姜黎一向清冷的眼睛不知何時竟然泛起了一圈紅暈,他抱着神荼的手在顫抖,看着神荼的目光脆弱得向塊玻璃,“不要看那些東西,會被吓到的,你還小,會害怕,會睡不着覺。”
神荼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餘光看向半空,見那被她打散的怨氣像是受到什麽吸引似的不斷的向着姜黎撲來。
見神荼不說話,姜黎抱着她的手越發用力,整個身體蹦的如一條細線,“是不是吓着了,沒事了,我會保護你的,誰也不能傷害你,誰也不能……”
“黎黎!”神荼連忙喊住他,安慰道,“你忘了我的身份,我是神,我很強大,我不懼任何惡念。”
姜黎頓住,泛紅的眼睛直愣愣的對上那雙黑色眼眸,眼中紅光漸漸消散,他苦笑了下,是了,他怎麽忘了,需要照顧的是他,需要保護的也是他,他才是最無能,最弱小的那個。
媽媽因為他死了,爺爺也為了他死了,他沒了親人,孤零零一個在這世間,所以當神荼出現的時候,他才那麽迫切,那麽緊張,緊張到欺騙自己她很弱小,她需要他的保護,需要他無微不至的呵護……
其實不是的,她從來都不需要他的,是他需要她,是他把她當做了救命稻草,而他,不過可有可無,沒有人需要他,他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不如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黎黎,靜心!”
眼見着姜黎身上不可見的染上了一絲黑色,神荼立刻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