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日
四月的最後一個周五,下午的兩節課結束後,第三節的班會課照例被當做生日會,學生們一個個都興奮得不行。
葉美雪也不算是白白收了班費,中午就帶領着娘子軍們把教室布置的張燈結彩——雖然也就是把從小商品批發市場買來的彩條彩燈和絹花挂到了窗戶上和風扇上,另外前後兩塊黑板上被畫上了卡通畫,寫上了大大的“生日快樂”幾個字。
遲信一手托腮,好笑地看着前座劉夏至郁悶的背影。
自從上周在那家古怪的店裏,被他搶走了看中的生日禮物後,劉夏至同學已經整整郁悶了一個多禮拜了——這讓每天都坐在他身後的遲信高興異常,每天中午都能多吃一碗飯,連打球都渾身有幹勁。和齊向天,文瑞等人,連着幾場比賽把體育班的那群家夥好好收拾了幾頓。看着被體育班打掃得萬分整潔的男廁所,都有些我心飛揚的感覺了。
他摸了摸書包裏放着的簽名足球,想着大齊一會兒收到禮物時候的愉悅表情,就覺得這寒酸到要死的生日會也不是那麽讓人讨厭了。
“現在,讓我們請本月的壽星上臺!”
葉美雪在講臺前激動地叫着,臺下一群女生興奮地拍這手——這個月過生日的都是帥哥啊!
遲信站起身,摟着齊向天的肩膀兩人慢吞吞地走到講臺邊。
“喲,你小子也是這個月過生日?你幾號的?”
齊向天眉開眼笑地問道。
“十七。”
遲信悶悶地答道。
比他小四天。
“我十三,叫哥叫哥!”
“恩,十三,你十三!太十三了!”
遲信壞心眼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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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是S市罵人的俚語,專指那些癡頭怪腦,神經兮兮的人。
“滾蛋!”
齊向天~朝他的腦袋狠狠地拍了一掌。
劉夏至把腦袋搭在疊在胳膊上,看着上面兩個正在嬉笑的人,實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裏得罪了遲信。
看他和大齊感情挺好的,怎麽到了自己這兒就完全不是回事兒呢?
哎,青春期的少年的內心,果然讓人不明白。
陸羽田難得今天沒有臭着一張臉,面帶微笑地走到兩人的身邊,對着遲信和齊向天點了點頭。
“班花今兒心情不錯啊……”
遲信湊到齊向天耳朵邊說道。
“你不知道吧,昨天陸羽田昨天簽約了千代影視公司了。再過幾個月就要去韓國參加培訓了。”
“啊?那他不參加高考了?”
“畢業就出道,随便在韓國念個大學。”
齊向天擠眉弄眼地說道,“反正就是個文憑呗,那兒買不到。人家提前解放了。”
陸羽田心情頗好地朝下面揮了揮手,頓時女生的尖叫聲甚霄雲上,差點把教室的天花板掀起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教室的前門後門,乃至靠着走廊一排的玻璃窗邊都擠滿了其他班級的女生。看校服,居然還有幾個外校混進的妹子。
遲信終于明白葉美雪之前說的,送給陸羽田的禮物差點把教室埋了是什麽意思了。
在全班同學齊唱生日歌中,幾個男生借了食堂送飯的小推車把一個三層蛋糕推到了講臺上,上面整整齊齊地插了十七根顏色各異的蠟燭。
“班長,這個蛋糕也太大了吧,比上個月過生日的蛋糕大多了啊!”
“就是啊,上個月五個人過生日,才買了一個十四寸的蛋糕,今天怎麽就三層啦!”
“滾!這個是班長我私人贊助的!我自己個兒貼錢不行嗎?”
葉美雪柳眉倒豎,接着一回頭,對着三位壽星深情款款地說,“這個是我代表全班同學送給你們的祝福,祝你們生日快樂。”
衆人一片哄堂大笑。
說着,葉美雪一連抛了三個媚眼,速度之快,頻率之高,遲信都擔心她眼睛會不會抽筋。
吹完蠟燭,唱完生日歌,終于到了禮物環節。
遲信接過葉美雪遞來的——一本筆記本加一只水筆,再一次感受到了貴族學校和普通學校的落差。
好吧,一個人一年才付100元,有的蛋糕吃有的的禮物拿就不錯了。
三人走到臺下,遲信拍了拍齊向天的肩膀,“我有東西送你。”
“真的?”
齊向天接過遲信送的簽名足球,雙眼大睜。
“我去!你這是從哪裏搞來的?天啊,天啊!”
他激動地反反複複地摩挲着,把上面的幾個簽名一個個都摸了個遍。
這一個個仿佛帶着金光的名字,都是他的童年偶像啊!
那邊陸羽田正在拆女粉絲們送來的各種禮物呢,打開後發現不是玩具熊就是各種可愛的紀念品,正覺得無趣至極。一轉頭看到齊向天手裏這顆球,眼珠都差點掉出來了。
齊向天嘚瑟地朝班花翻個白眼,抱着球不肯放手。
“這禮物太棒了,這是我這輩子收到最好的禮物!”
劉夏至嗤了一聲,嘴角往下一撇。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也是這個月過生日,我都沒有準備——怎麽辦?啊,今天夜宵我請客,遲子,夏至,班花還有文瑞,你們都要來啊!”
陸羽田驕傲地擡了擡頭,做出一副“老子賞你面子”的高傲表情。
“對了,你今天給我預備了啥?”
把球塞進書包裏,齊向天萬分期待地看着劉夏至。
遲信也饒有興致地看着他,不知道這小子會掏出什麽東西。
劉夏至微微一笑,轉身從臺板裏摸出一個禮盒。
藍色的禮盒,四四方方的比A4紙大些,厚倒是挺厚實的,上面還幫着一根寶藍色的絲帶。
“那麽大手筆啊,什麽東西?”
齊向天高興壞了,連陸羽田和文瑞都被吸引地走到了他們這邊來。
“你拆啊,拆開不就知道了?”
劉夏至賣起了關子。
齊向天扯開絲帶,一把将包裝盒扯開,然後——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一課一練AB卷》?”
“《高考沖刺一百天》?”
把禮盒裏的東西一件件拿了出來,齊向天的臉仿佛開了染色鋪,赤橙紅綠青藍紫,什麽顏色都有。
“我去,這都是什麽啊!”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陸羽田笑着滾進了文瑞的懷裏,朝着劉夏至比了比大拇指,“夏至,還是你最狠!太牛了,你真的太牛了。哈哈哈哈!”
“沒事兒,這是給你準備的。和大齊的一模一樣。”
說着,劉夏至又從臺板裏掏出一個禮盒,除了顏色換成了粉紅色,和給齊向天的那份別無二致。
“拿着,別說我偏心。”
說着,把東西遞到了臉色發青的陸羽田面前。
“噗……”
文瑞也忍不住笑出了聲,用顫抖的手接過了粉色的禮盒。
“我代他謝謝你了。”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也是這個月過生日,你那份我沒準備,想必遲同學你是不會介意的吧?”
扶了扶眼睛,劉夏至朝遲信投來“歉意”的目光。
“啊,不過說起來我也算請你吃過一頓飯了,禮物應該可以免了吧?”
昨天那頓牛排海鮮雙路套餐,足足吃了他一天的打工工資呢。
“咳,同學之間哪裏需要那麽客氣。”
遲信漸漸也感覺到了這小東西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不然怎麽會和齊向天他們混的那麽好。
幹咳了一聲,将眼睛轉到一邊。
“我去,夏至你這什麽禮物啊?”
齊向天抱着教輔書哀嚎道。
“幹嘛,我這是督促你學習!高二第二學期有多重要你知道麽?別整天想着玩,好好用功!”
“但是這個做禮物也太……”
“你嫌棄寒酸啊?”
“哪裏哪裏,太珍貴了!我會好好珍惜的!我一個字都不寫,我裱起來!”
“滾!”
遲信看着前面又開始互相打鬧起的兩人,遲信暗暗地按下心中空落落的感覺。
第一次離開父母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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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學,五個人先是跑到學校隔壁麥當勞的廁所裏将校服換下,接着各自跳上自行車,在齊向天的領導下往海邊的夜市出發。
沿着濱海大道一路踩着,感受着海洋的微風吹拂在臉上的感覺,看着随着夜色漸深,漫天的繁星從深藍深紫的夜幕上慢慢地綻開的耀眼姿态,遲信心中那點點的陰霾也漸漸地散開。
大約是因為這個天氣到海邊來玩的人還挺少的,沿着海堤鋪開的夜排檔生意不算太紅火,老板看到這一行人立即熱情地招呼開來。
“小夥子吃啥?”
“海瓜子,海蛎子,烤生蚝……羊肉串,哎,老板看着上吧。再來箱啤酒。”
走到簡易棚子裏坐下,齊向天熱情地招呼起來,“今天都算我的啊,大家放開吃。”
“吃個排擋而已,被你說的像是吃什麽大餐似得。”
班花依然不改本色地戳了齊向天一下,然後放下書包,豪邁地用筷子撬開五瓶啤酒的蓋子,輪流放到衆人面前。
“看我~幹嗎?別告訴我你不喝啊?”
遲信搖了搖頭接過酒瓶,看着班花豪邁地幹了半瓶,轉過頭去,就看到劉夏至以同樣的姿勢喝下一大口。
好麽……這就是三好學生。
“哎,坐過去點兒。”
從外頭端了一盆花生米和一盆泡菜進來,齊向天硬是擠到了劉夏至和遲信中間坐下。
“那什麽,也不用多說話了——祝我自己生日快樂,祝班花大美人越來越美麗……哎,別打我啊!好吧,祝陸羽田同學以後星途順暢,也祝願大家都能早日脫離苦逼的高中生活——幹杯!”
說着齊向天高高舉起酒瓶。
“幹杯!生日快樂!”
四個大男孩同時高舉酒瓶興奮地大叫着。
簡易大棚昏暗的燈光下,雪白色的啤酒花濺滿一地。
“我跟你說,我和夏至,那是脫~褲子弟兄,你知道什麽是脫~褲子弟兄麽?別笑,你們北方人叫‘發小’,我們S市的就叫做‘脫~褲子弟兄’,意思就是穿着同一條開裆褲長大的。”
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搭在遲信的肩膀上,齊向天開始痛訴革命家史。
“我們是一條弄堂裏長大的——你知道什麽是弄堂麽?對,就是你們的‘胡同’。他住我隔壁,我們兩個是‘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是說一男一女!你們兩個只能用‘兩小無猜’。”
“嘿嘿,差不多,差不多。”
看着喝的醉醺醺,都開始真情流露的齊向天,遲信有些吃味地說道。
他雖然有個姐姐,但是兩人年紀相差十多歲,也不是很親近。從小住的也是獨樓獨棟,沒體驗過這種青梅竹馬的感情。
因此,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遲信本能地對可以擁有這種感情的兩人産生了向往。
“他如果是個丫頭,等一到結婚能結婚的年紀我立馬娶他!”
齊向天放下酒瓶,開始掰手指頭,“你知道他多好麽?腦子特別好使,門門功課第一名。對誰都好,對我特別好!”
抱歉,這些都沒看出來……我就看出這個死娘炮居然把你這個如此正直的老爺們給掰彎了。
遲信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憤憤地看向不知道什麽爬到對面,和陸羽田他們喝到一起的劉夏至身上。
“嗚嗚,陸羽田,你怎麽長得那麽好看呢?”
抱着酒瓶,已經喝得喪失理智的劉夏至,一臉羨慕地“仰視”着同樣喝的臉頰紅撲撲的班花。
“你看着小~臉長得,跟朵花一樣……”
在遲信驚詫的眼神中,劉夏至“厚顏無恥”地捧起了陸羽田如花似玉的臉龐。
然後,
親了下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