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住院

遲信和齊向天趕到醫院的時候,班主任老吳正站在病房的門口。

兩人急忙把吳老太圍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啊,警察通知我到醫院的。現在警察還在裏面呢!”

吳老太颠三倒四地說着,“你們說劉夏至和陸羽田多好的兩個孩子,怎麽上學路上會出那種事兒呢?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向校長反應,校門口那麽不安全,怎麽讓孩子們安全上課?”

兩人圍着她問了半天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劉夏至在病房裏,警察在裏面問話。至于陸羽田,其他地方都還行,臉被刮花了,所以被轉院到第九人民醫院了。

這是S市,乃至全國最有名的整容外科醫院,基本上這裏的醫生救不了他的臉,那其他醫院也沒戲了。

吳老太和兩人唠叨了半天,被醫護人員拉去交錢和聯系學生家長了。

齊向天和遲信兩人在外頭等的心急如焚,奈何這警察在裏面問了半天就是不出來。

“我不管了。”

齊向天等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向前一步握住門把手就要開門。

就在此時,門在裏面被打開了。

“行了,就問到這兒把,夏至你好好休息。”

兩個穿着警服的警員從裏面退了出來,為首的那個看上去已經年近不惑的人朝病床上躺着的劉夏至揮了揮手,“你哥是我過去當兵時候的班長,他弟弟出事兒就是我自己的弟弟出事。你就安心養病,別的別管了。”

齊向天見門開了,不管不顧地沖了進去。

“秀才,你沒事吧!”

說着,一把抱住劉夏至的胳膊。

Advertisement

“哎,我這挂着水呢!!”

劉夏至哇哇大叫。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朝遲信勾了勾手指。

遲信跟着兩個警察來到走廊。

“你們是同學?”

那個自稱是劉夏至哥哥戰友的警察問道。

“對,裏面那個是劉夏至的同桌。”

遲信有些戒備地雙手環抱在胸前。

“哎,大齊,打小和夏至一塊兒長大的,我們哪能不認識。”

中年人笑笑。

“小同學別緊張,我們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

另外一個年級稍小的警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

等遲信被問得差不多放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劉夏至正指揮着齊向天削蘋果呢。

“哎,我說你會不會削啊?你看個蘋果被你削得跟土豆似得。”

一手拿着課本,一手拿着杯酸奶,要不是右腿上被打了石膏,還整看不出來這會子作威作福的劉夏至是個傷員。

“我說你平時也不愛吃蘋果啊,怎麽腿斷了又翻花樣!”

齊向天一邊抱怨一邊盡職地舞動着小刀子。

也不知道從哪個病房裏借來的水果刀,還不及他一根手指大小,被齊向天蒲扇般的大手握在手裏,跟張飛繡花似得。

“你知道什麽?住院一定要吃蘋果,就跟發燒一定要吃黃桃一樣,這是既定形式。懂麽?”

劉夏至朝他翻了個白眼,又朝遲信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狗屁形式……”

齊向天小聲罵了一聲,然後把削的跟月球一樣形狀的蘋果遞給劉夏至。

“愛吃不吃。”

劉夏至接過蘋果,眉飛色舞地啃了起來。

看着兩人親密無間的互動,遲信覺得那莫名的一口氣又堵在嗓子眼了。

“剛才警察問我話了……我跟他們說了,這兩小子之前調戲我們班女生,被我和大齊揍了,這回一定是來報仇尋釁的。”

走到床邊,遲信從床頭櫃的一袋蘋果裏随便挑了一個,然後拿起水果刀削了起來。

“答得好,我也是這麽跟警察說的。”

劉夏至停下了啃蘋果的動作,看着遲信拿着小刀飛快地在蘋果上舞動着,不一會兒抽出整條果皮。那果皮削得極薄,簡直一點果肉都沒碰着,而且極為均勻,整條都保持差不多一厘米的寬度。

齊向天看着桌子上剛才被他削的大塊大塊的果肉,突然覺得這小子今天怎麽那麽欠揍呢。

劉夏至看的眼饞,就等着遲信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呢。

誰知道下一秒,遲信張開大嘴,咔嚓咔嚓地開始啃起來了。

……

“看我幹嗎?”

三口兩口解決了蘋果,遲信拿起桌上的濕巾擦了擦手,“你剛才不是吃了一個了麽?”

沒錯,他就是故意逗劉夏至玩呢。

“哼……”

劉夏至氣的擰了擰鼻子。

“那兩個小子雖說還是職校的學生,但是都留過級,所以按照年紀都成年了。這會兒出了事,我哥也好,羽田的公司也好,是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劉夏至放下書本,陰陰地笑了笑。

“害的我斷了條腿……害我不能去上課。”

“不能上課不是挺好的麽?”

齊向天啧了一聲。

“我愛學習,學習讓我快樂!”

劉夏至聳了聳肩膀。

雖然早知道這小子不是什麽善茬,但是看着他完全坦然地在自己面前露出這種壞笑,遲信心底裏仿佛被什麽撓着似得,癢癢的,又特別舒服。

“對了,我要喝阿姨炖的骨頭湯。”

劉夏至拉了拉齊向天的校服下擺。

“行,我現在就回去跟我媽說,一會兒炖好了給你送來。”

齊向天看了看表,回頭對遲信說,“你在這照顧他一下,我晚飯時間前過來。”

遲信一手扶着窗臺,眼看樓下齊向天走遠了,轉頭問道,“說吧,把大齊支開什麽事兒。”

劉夏至放下課本,賤賤地朝他招了招手,“你一會兒去九院替我瞧瞧陸羽田怎麽樣了。”

“他不是沒事兒麽。”

遲信走到床邊,用手劃拉着白色的床單。

“真有事兒你還又是蘋果又是骨頭湯的?”

他剛才在學校裏聽說陸羽田被割傷臉還真的吓了一跳,剛到病房裏看到劉夏至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就知道一準沒大事。

“臉是傷了沒錯,不過到不了毀容的地步。”

劉夏至摸摸下巴,“不過那時候我被打暈了,沒看真切,心裏總歸放不下。你替我去醫院瞧瞧——對,你先給文瑞打個電話,不然他們公司的人攔着,你上不去。”

遲信點了點頭,臨走之前,不顧劉夏至的反對,把他整個書包都帶走了。

“好好養病,少做兩天題目會死麽你?”

——————————

陸羽田的“毀容”事件第二天經過媒體的發布,在S市的娛樂圈裏引起了不小的震動。本來陸羽田只是個還沒正式出道的兼職模特,經過大衆媒體的報道一時間居然吸引了大量的粉絲,微博關注人數從幾萬一下子飙升到将近五十萬。一時間九院的住院部被粉絲們團團圍繞,逼得院方不得不出面發布最新病情,說陸羽田的面部經過手術目前恢複良好,不日即可出院。

經濟公司改變了方針,決定撤銷原本把他送去韓國培訓一年的計劃,在他高三畢業之後就直接在國內正式出道。好不容易博得了名頭和版面,當然要趁熱打鐵。不然等一年後乃至幾年後從韓國回來,黃花菜都要涼了。

至于那兩個倒黴的職校生不但已經都成年了,必須承擔刑事責任,還被連帶查出與之前學校周圍小區的幾件偷盜案件有聯系,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

對此,劉夏至一邊啃着遲信削的完美蘋果,一邊冷笑着說道:“知道文瑞他爹是誰麽?喏,電視裏市委開大會那個穿警服的大叔……還想威脅我們,啧啧。”

把蘋果核往盤子裏一扔,劉夏至痛苦地摸了摸大腿。

“我跟你們說,我這幾天身體到處都疼,是不是住院住出毛病來了?”

最近B市召開幾個重要的國際會議需要安保人員,劉夏至大哥忙的根本脫不開身,沒辦法回到S市。大哥托了人,硬是讓這只是折了腿的家夥住進了特護病房,空調電腦一應俱全,一天三頓都是特供,吃的劉夏至比骨折前還圓潤了兩圈。

“嗯,我知道你是什麽毛病。”

遲信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指導齊向天做題,一邊一心兩用地答道。

“你這是學習饑渴症。”

“啥玩意?”

齊向天一臉懵逼地擡頭。

“秀才他太愛學習了,從住院到現在,都整整一周沒去學校了。”

遲信笑道,“許久沒有沐浴在老班,語文老頭,數學老太等人‘愛的教育’下,他渾身癢癢。”

劉夏至被逗得咔咔直笑,一雙眼睛眯成兩個小半月。

自打上回的醉酒事件,他算是和遲信真的交上了朋友。這小子說話總算不夾槍帶棒地總是針對他,眼裏也沒有了一開始的疏離。

自從他住院開始,遲信和齊向天基本上是下了課就往醫院跑。齊向天負責每天把李梅佳女士精心烹調的各種大骨湯,黑魚湯往劉夏至這邊送;而齊向天則每天把抄好的筆記和老師布置的作業,考卷給劉夏至帶來。

“你這筆記做的真不錯。”

劉夏至趴在架在床上的小桌板上低頭猛抄筆記,一邊啧啧稱贊。

“這解題思路一看就是自己擴展過的。數學老太她思維過于僵硬,沒有那麽靈氣的方法。”

遲信聽得心花怒發,偏要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是麽?還可以吧。”

“恩,不過還是比我差點。我這裏還有一種思路,哦不……起碼有三種,一會兒解給你看。”

劉夏至“厚顏無恥”地說道。

“……”

遲信發覺其實自己內心還是有點讨厭這小子的!

齊向天完全無法理解這兩個學霸的世界,放下筆揉了揉肩膀,走到劉夏至身邊。

“秀才,你是不是長個了啊?”

“唔?”

劉夏至雙眼圓睜,有些激動地放下筆。

身為一個大腦極度發達,身材卻仿佛停留在初中歲月的男孩,劉夏至對自己的身高格外的敏感和操心。

“我看你是長高了點。”

齊向天讓劉夏至坐直,然後對着他的腦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你以前坐着,我站着的時候才到我這兒。”

“拉到吧,才一個星期能長多少?何況他現在站都不能站,怎麽知道他長高了?”

看着劉夏至把腦袋靠在齊向天胸前,齊向天的大手把住劉夏至的後腦勺,兩個人無限貼近的親密姿勢,遲信只覺得一股酸水從喉頭泛了出來。

“真的,我對這小子身體太熟悉了。他長半公分我都知道。”

齊向天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摸劉夏至的大腿,“這幾天骨頭湯喝多了,說不定補鈣成功長個了。我是從初三開始抽條,那時候每天晚上都疼醒。”

“真的麽?那我這次腿算是沒白斷了!”

劉夏至開心得不行,一把抱住齊向天的脖頸,單腿跳到他身上。

齊向天熟練地一手托腰一手托屁股,帶着他滿屋子地開始瞎跑。

兩人跟兩傻子似得瞎樂。

“……”

寫滿了數學公式的草稿紙被遲信捏的布滿了皺褶。

他看着兩人笑着,鬧着,最後倒在病床上打成一團。

想起了那天,在紫藤花架下看到的,文瑞和陸羽田的那個吻。

然後在教室裏,親眼見到眼前的兩人,緊緊擁抱的畫面。

我對這小子身體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齊向天不經意的一句話依然漂浮在遲信的耳邊。

圓珠筆在手中,不知不覺被生生折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