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清算

第二天一早,遲信捂着生疼生疼的腦袋,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坐在床沿邊,看了看還沒有響起的鬧鐘。

五點半。

實在是夠早的,遲信苦笑。

翻身下了床,看到客廳的茶幾上,還放着昨天劉夏至家的瓷碗。

粥的味道不怎麽樣,一如既往地體現出了劉夏至他們家阿姨拙劣的廚藝,不過那份滾燙的心意,他卻是真真切切地體驗到了。

這段時間來,雖然和劉夏至,齊向天那幾個人的關系好了不少——和齊向天主要是靠打架打出來的感情,但是和劉夏至之間,多多少少還是隔着點什麽。

齊向天走了之後,劉夏至把那份依賴感分給了文瑞一些。但是他應該也知道文瑞和陸羽田特殊的關系,終究不能太過親近。

但是昨晚,他對自己的關心,那種毫不掩飾的關心,終于讓遲信确定了,他遲信在劉夏至心裏排名,終于從普通同學——關系還行的同學——朋友——升級到了好朋友。

好朋友呢……

遲信不知道自己想哭還是想笑。

經過昨天那一晚上的折騰,遲信突然也開竅了。

他曾經的搖擺不定,原來都是表面現象。或許一開始,讓他發現自己能對男人有感覺的,是齊向天美好的肉體。但是讓他打開心靈的,卻是劉夏至這個暖心的小精靈。

這個精靈古怪的三好學生,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地在遲信的心裏埋下了種子。

直到昨天,偷偷摸~摸地,終于開出了花兒。

“我的花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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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一次躺了下去,看着天花板,淡淡地說,“他男朋友身材真不錯呢……”

——————

七點一到,遲信帶着幾分期待,推開了大門。

果不其然,劉夏至也已經開門穿鞋了。

“喲,我還以為你今天起不來了呢。”

劉夏至擡了擡眼皮,轉身鎖門。

“就那點酒,算什麽?”

遲信心情極好地摸了摸腦袋,把頭上那根不聽話的呆毛捋順了。

“瞎摸什麽呢。”

劉夏至不悅地啧了一聲。

以前一米七的時候就不談了,經常被班裏那幾個以齊向天為首的家夥摸腦袋。如今他終于沖破一米八大關,能夠對他“動手動腳”的家夥,也就剩遲信這增高片吃多了的混蛋了。

兩人一塊下樓去點心攤吃了早飯,前後推着車往學校走去。

半路上,那個孟璐又出現了。

她今天幹幹脆脆地就穿了一身孕婦裝,也不再用寬松的衣服來掩飾肚子了,就這麽大咧咧地往路上那麽一站,一手撐着腰,一手攔住遲信的自行車車把。

這一大早人來人往的,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送孩子的送孩子,見到一個大肚皮攔着兩個學生不讓走,紛紛投來好奇的眼光。

“孟璐,你這樣有意思麽?”

遲信恨恨地說道。

“你現在問我?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你必須負責!”

孟璐瞪着眼睛,狠狠地說道。

她現在顯懷了,根本沒辦法回大學上課。她托了一圈朋友,才打聽出遲信轉學到Y中了。這小子不是威脅她,如果再去學校鬧事,就讓她好看麽?

行!

她不去學校,她就在他上學的路上堵着,看他能夠拿自己怎麽樣。

“你這鍋,我不背。我最後一次說了,這不是我的孩子。你愛讓他管誰叫爹就去叫去,別賴在我頭上。”

說着,掰開她握着車把的手,就要往前走。

“哎呦!”

就在這時候,孟璐猛地坐在地上,驚慌失措地捂着肚子。

“你,你居然推我!啊……疼……”

劉夏至和遲信都被這女人無恥的演技給驚呆了。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群吃飽撐的剛從公園裏晨練結束的阿姨嬸嬸們就把他們三個給圍起來了。

“哎,你們這兩個小夥子怎麽能推孕婦呢?”

“嬸子,我剛才挺得可清楚,這姑娘說他肚子裏的孩子,是這個小夥子的!你看看,穿着校服,還是個學生,居然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給弄大了。絕對不能讓他們走!”

“對!不能讓他們走!快,嫂子你去叫個120,把這個姑娘送醫院去。小夥子我跟你說,你可不能走,你要對人家負責啊!”

就這樣,一群阿姨媽媽們看着120呼嘯而來,然後派了個身強力壯的阿姨跟着,“押送”遲信和劉夏至一起上了救護車,送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去了。

坐在救護車上,劉夏至感覺自己簡直一大早就進行了一起奇幻大冒險。

眼前躺在擔架上的,是演技一流,依然低聲呼痛的孟璐。

一邊坐着的,是根本不認識的一個大嬸。

大嬸從上車就開始數落遲信,到現在還沒停下來。

另一邊,遲信坐在自己的身側,眼睛盯着對面看着,一聲都不言語,只是雙手握拳,連青筋都爆出來了。

救護車奔着醫院去的時候,經過了劉夏至他們的校門口,劉夏至側着臉,看着門口魚貫而入的同學,耳邊聽着大媽的唠叨,咽了口口水,拉了拉自己書包的背帶。

“我一定是在做夢……”

還是個後現代主義的荒誕的夢。

下了車,那嬸子看到遲信他們真沒有“畏罪潛逃”的意思,就開始盯着遲信一定要他把他家長叫來。遲信被她盯得沒辦法這才給他~媽撥了個電話,把這糟心的事情給說了。

不過一會兒,醫生就出來了,說孟璐沒什麽大礙就是奔波勞累加上氣的。

這邊這大媽聽到姑娘沒事了,這才放過遲信他們,說他小小年紀不學好,下次在欺負人試試阿姨不會放過你雲雲,意猶未盡地拎着手裏的雞蛋豆腐青菜雞腿~兒回家了。

劉夏至第一次見識到中老年婦女強大的戰鬥力還沒怎麽回過神,就聽到走廊那頭傳來“噠噠噠”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劉夏至回頭,只看到一個中年女子帶着一臉狠勁,朝着遲信走來。

“那丫頭在哪兒?”

女人看了遲信和劉夏至一眼,然後一把推開旁邊的病房。

“媽!”

遲信連忙跟了進去。

劉夏至也反應過來了——這部就是遲信他~媽媽麽!上次在陽臺上他驚鴻一瞥,只看到一個匆忙的側影,這回正面遇上了,反而認不出了。

這才剛進門,一聲刮辣松脆的耳光聲就從裏面傳來,只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孟璐被遲信的媽媽趙穎打的頭歪到了一邊。

站在床頭的趙穎吹了吹指甲,笑道,“小丫頭可以啊。一路追到這兒來了。”

“阿姨……”

那孟璐也是個猛人,被打了之後居然不惱怒,回過頭來居然還笑着對趙穎親切地叫阿姨。

要不是她白淨的臉都被打的腫起來了,劉夏至簡直不敢相信這兩人是仇人。

“誰是你阿姨?”

趙穎不屑地說道。

“那是,等我這孩子生下來,我就該管您叫媽了。”

孟璐笑着繼續說道。

于是劉夏至同時聽到身邊的遲信和眼前的遲媽媽共同發出一聲嗤笑。

“叫我媽?你就那麽想要嫁入我們遲家?”

遲媽媽女王一般地走到孟璐身邊,擡起她的下巴。

“就憑你?”

“我聽說阿姨當年也是大着肚子嫁給遲伯父的。怎麽阿姨可以,我就不可以?”

迎接挑釁話語的,是趙穎的另外半邊臉也腫起來了。

劉夏至覺得這噼噼啪啪的再繼續下去,估計有人要報警了,急忙關了門,把遲信拉到一邊。

“我的天,你~媽也太厲害了吧……”

遲信一把握住他的手,繼續保持沉默。

“我是懷着遲信嫁給他爸的,前提是我肚子裏是他們遲家的種……閨女你呢?”

孟璐擡頭,毫不示弱地說,“自然也是遲家的。”

“是麽?”

趙穎低下頭,看着自己精貴的指甲,“那我們就等等吧……”

“等什麽?”

趙穎臉色一變。

“等你瓜熟蒂落的那天啊——你不是很想嫁入遲家麽?可以,阿姨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在劉夏至驚訝的眼光中,他看着剛才還一臉兇神惡煞的遲媽媽,再下一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阿姨等你把孩子生下來。”

“可……可是遲信他還沒成年呢……”

孟璐有點明顯接不上劇情。

這和想好的套路不一樣啊?

難道不應該是遲信的父母命令自己打胎,然後給她一大筆錢,讓她離開他們的兒子麽?

有錢人不都喜歡用錢來解決麻煩麽?

“那有什麽關系。他今年十七。明年就成年了。等他上了四年大學,畢業剛好到法定年紀可以結婚。”

趙穎笑的猙獰,“你現在五個月不到,再過幾個月生了。生下來我們就去做DNA鑒定。只要這孩子是我們遲信的,不論是男是女——你放心,等他一畢業,我就給你們操辦婚禮。你要多豪華,就給您辦得多豪華。從孩子生下來,到結婚這段時間,我們遲家養着你。你要去上大學也行,去外國深造也可以,遲家不缺這點錢。”

“但是如果,那孩子驗出來不是我們遲家的……”

劉夏至聽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朝着遲信靠了靠。

“那麽你就是詐騙。”

“我……”

孟璐瞪大眼,想要分辨。

“我們遲家雖然只是生意人,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也不是那麽容易被人欺負的。要是你生的孩子不是遲家的,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在S市的監獄裏,過幾年‘終生難忘’的日子?”

孟璐放在床邊的手猛地抓緊了被單。

“不過麽,你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這樣一來,一輩子也就這麽糟蹋了吧?你看,你長得那麽好看……”

遲媽媽伸手,梳了梳孟璐的長發,“聽阿姨的話。你現在才幾個月,做流~産還來得及。”

“不!我是不會打掉我的孩子的。”

孟璐一手捂着肚子,搖了搖頭。

“那行,那就大一點,只能做引産了。”

趙穎笑道,“引産遭的罪,不比生孩子少到哪兒去。說不定……還要搭上一條命呢。”

孟璐低着頭,臉色煞白。

“當然了,你也可以把孩子生下來。”

趙穎見她的額頭都出了冷汗的,更是加了把柴,“不過,真的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那時候,阿姨可不會再留情面了!”

“阿姨……”

孟璐的聲音都抖了。

劉夏至顫顫巍巍地反過來捏着遲信的大掌。

女人好可怕呀……

“哎……”

趙穎裝模作樣地捋了捋頭發,“我這年紀,要做奶奶,是年輕了點,誰讓孩子不争氣呢。”

“啊?”

孟璐都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阿姨這就去讓醫生想辦法給您保胎。你安心養胎,阿姨等着過半年後出結果。”

說着,就要起身離開。

“阿姨!”

突然,趙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讓我再想想……”

————————————

走出病房,劉夏至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幾乎都想給這女王跪了。

“你看你爸當初辦得都是什麽事情?這種丫頭片子,交給我十分鐘就能搞定了。把你轉學了不能回家就算了,居然還讓她又追到這兒。”

一出病房門,趙穎雙手環抱在胸前,不屑地說道,“這小丫頭片子,不就是想要訛詐一筆麽,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家頭上來了。”

“這就算完了?”

遲信難以置信。

這麽容易就把糾纏着他将近半年的麻煩給處理了?

“我的傻兒子,你不會覺得她真的想要和你結婚吧?那丫頭就是覺得你是高中生好欺負,我們家有點錢可以訛詐一筆。你以為她真的會傻的把孩子生下來?開玩笑,她這會兒恨不得馬上落了這胎,然後繼續轉身去騙下一個呢。”

劉夏至恍然大悟地狂點頭。

“我趙穎那麽精明,怎麽你們父子兩都看不透這些小妖精的把戲?”

說罷,趙穎很鐵不成鋼地瞪了遲信一眼,“不過我看這學轉的挺好。都是你以前在那貴族學校交的什麽狐朋狗友,才會被這種小丫頭片子給纏上!”

說着又“蹬蹬蹬”地踩着高跟鞋往護士臺去了。

“遲信啊……能把我的手放開了麽?”

見到他~媽媽走了,劉夏至為難地擡起頭。

這都捏了半個多小時了,兩個男人怪別扭的。

遲信有些不舍地松開手,低聲道,“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這不是笑話,這是恐怖片啊。”

劉夏至苦笑着搖了搖頭,“不過你怎麽會惹上那種女生的?”

他剛才可算是看明白了,這女的根本就是懷着不知道誰的孩子,跑過來訛詐遲信他們家啊。

“所以她懷的,真的不是你的小孩?”

“不,雖然那晚亂七八糟的,但是我确認,我沒碰過她。”

遲信走到窗戶邊,頹喪地閉起眼睛。

“夏至,說出來你可別笑話我。我……我這兩年,過的特別糊塗。齊向天跟我比起來。除了成績不好,其他方面簡直就是三好學生。”

糊塗到什麽程度呢?

高一的時候中二病爆發,加上父母的關系因為姐姐畢了業就出國的原因變得越發不和睦,整日裏寧願在外面到處瞎混,也不願意回家看他們吵架。

他念的Z中是S市出了名的貴族學校——其實就是有錢有權人家的少爺小姐們紮堆的地方。教學質量好不好另說,這種富二代們的心思又有幾個是真的放在學習上的?

他也是在那段時間裏,跟着幾個學長們出入酒吧夜店,交了十幾個以上的所謂“女朋友”。有些是同齡的高中生,更多的則是像孟璐這樣的大學生。

遲信從來就看不上和自己同樣年紀的高中女生,覺得他們叽叽喳喳的,反倒是年紀大點的懂事的多——不管是哪方面的“意義”上的“懂事”。

不過趙穎這丫頭,他從一開始接觸就覺得不是省油的燈。她先是和自己的學長好過一段,然後就跑來朝自己示好。遲信只是貪玩,哪裏想要和她認真。結果這女的就前頭後頭地纏着自己,居然還幾次跑到他們學校裏。

不過好在學校的老師也習慣了這群二代胡天胡地,他爹出面跟老師打了招呼,又捐了點錢,這才把事情壓下去。

但是遲信根本就反對他爹這樣的做法,好像真的是他遲信做了什麽壞事,非得破財消災。

于是遲信更加不想回家,後來幹脆連學校都不去了。白天就用學長的身份證開了房在賓館裏睡覺,晚上則混跡在酒吧夜店裏。

結果有一次在包廂裏喝酒的時候,他又看到了算是許久不見得孟璐。

這丫頭一上來就給自己又是倒酒,又是道歉。遲信不想不給哥們面子,就待着沒走。

誰知道後半場他們玩的越發過分,居然有人拿出了些軟性的毒、品開始吸食起來。

遲信想走,卻發現自己已經着了道,酒裏不知道被人下了什麽。身子發軟,根本起不了身。

眼前的男男女女們在酒精和藥品的刺激下已經顯示出了各種癫狂的姿态,朦胧間遲信就看到孟璐仿佛蛇一樣貼了過來。他終究還是憑着最後一點理智,推開了纏在身上的孟璐,硬撐着逃進了洗手間,然後反鎖了門。

一個晚上,遲信聽着外頭房間裏那門板都阻擋不住的各種浪~叫和呻~吟,猛然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過的既惡心,又荒唐。

簡直髒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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