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出國

“這是你的DNA鑒定報告。”

劉夏至看着被推過來的檔案袋。

“我是你哥哥。親生的。”

劉夏至看着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陌生而熟悉。

“你不是孤兒,我們一直在找你。”

郎峥明摘下眼鏡,露出了一雙與他何其相似的眼睛。

“我們家本來是L省人,我們的父母都是醫生。九X年我們省裏大水,父親和母親都主動請纓要去第一線支持災區。我帶着你,在家等他們回來。其實……發大水的地方,離我們所居住的城市也不過只有十幾公裏。”

劉夏至低下頭,緩緩從檔案袋中抽~出那封輕若鴻毛,卻無比沉重的文件。

他看着一系列的數字,和最後的基因位點分析和親緣關系結果,擡起頭,閉上了眼睛。

“我們誰都沒有想到大水從前方到後方,只用了那麽短的時間。”

郎峥明苦笑,“那時候我也不過十七八歲,而你五歲的周歲生日還沒過。大水沖過來了,我帶着你跑啊,但是周圍的村鎮都被淹了,能跑到哪裏去呢?跑到後來,我們就失散了……”

他低下頭,聲音發抖。

“洪水退去之後,我和爸媽瘋了一樣找你。各地的孤兒院,福利院……還有還有太平間,屍體認領的地方。但凡有點希望我們就不顧一切地過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劉夏至閉上眼,淚水滾過他結了痂的臉龐。

“我們每年都登報找你,從你走失的那年,一直到你十八歲……每年,我們都在L省的幾個大報紙上發尋人啓事。”

他打開身側的包,拿出一沓厚厚的報紙剪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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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被抗洪的軍人收養走了,改了姓名,年紀,還被帶去了S市。”

郎峥明長長地嘆了口氣,臉色蒼白,眼眶發紅。

“你一直都沒有消息,爸媽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後來,為了我的工作,也為了離開那個傷心的地方,我們從L省搬到了B市。爸是五年前走的,媽是三年前過世的。走的時候,他們彌留之際還在叨念着你……讓我一定要找到你,補償你。”

他掏出一張□□,和一個硬皮封面的本子。

“這是他們留給你的遺産,和B市的一套房子。我一直等和機會,要親手交給你。”

他把卡和房産本推到劉夏至的面前,“我知道,我堅信自己一定會找到你的。每年我都會去L省走走,看看,就想着會不會找到你的消息。洪水之後很多材料都逸失了,要找一個當年只不過五歲的孩子,無異于大海撈針……去年在一次尋訪中,終于讓我遇到當年給你辦收養手續的一個老人家,他說貌似曾經有那麽一個孩子,被人收養到了S市。後來我不知道托了多少關系,終于打聽到你在S市的信息,知道你被報錯了年紀,提早一年上了學。還知道你要考B醫大——你知道我有多麽開心麽?”

“所以……所以一直以來你那麽照顧我,就是因為,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弟弟?”

劉夏至擡起頭,看着坐在對面沙發上的男人。

“是,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在期盼着……”

郎峥明擡起手,摸了摸心髒,“你不知道,當我知道自己的弟弟尚在人間,而且還那麽優秀的時候,我的內心是多麽激動?但是我不能吓走你……你早就忘記了我的存在,我告訴自己,要冷靜,要給你足夠的時間,讓我們建立起足夠深的感情。”

“你覺得……現在就是告訴我的好機會了麽?”

劉夏至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被遲信推開之後,他狠狠地跌倒在地,整個右邊的胳膊和臉上的皮都被蹭掉,當時是一片血肉模糊。如今結起了一層厚厚的,醜陋的血痂。

不過比起遲信的傷勢,根本不算什麽。

“如果,我接着這些東西,答應你去德國留學……你真的會給他做手術,是麽?”

他看都不看那本在許多人眼裏珍貴如生命的B市房産本,對存折更是不屑一顧。

他如今心裏想的,唯一記挂的,就是還躺在ICU裏的遲信。

他猶記得自己摔倒在地時,那飛濺在他面頰上的鮮血。

溫熱的,帶着生命的熱力,就這樣從遲信的身上被抽離出,灑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因為他,遲信哪裏需要承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如果說在之前,他對遲信的感情還有一絲絲的猶豫,對自己是否喜歡遲信,是否這個男人還有所顧忌的話,現在的他,已經徹徹底底地被遲信的愛意震撼了!

一個為了他,可以放棄自己生命的人,把整顆心都交到了他的手裏,他為什麽要再矜持,憑什麽再去猶豫?

“你覺得哥哥我很卑鄙?”

郎峥明冷笑,“在你的眼裏,我和王母娘娘沒有區別吧?棒打你們這對小鴛鴦不算,口口聲聲所謂的血親,卻在親人最無助的時候敲詐勒索?”

劉夏至不說話,只是擡眼看着他,嘴角緊緊抿起。

“在你們沒有能力對抗全世界的惡意之前,你們所謂的勇敢的,熱烈的愛情,不過只是別人眼裏的笑話。”

郎峥明重新戴上眼鏡,激動的神色漸漸放緩,“別說愛情了,你們連生活裏的挫折都無法獨自處理——現在他正躺在搶救室裏,而以你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濟于事,不是麽?”

劉夏至低下頭,雙手握拳。

之前李青藍的案子也好,如今遲信的傷勢也好,如果不是依靠劉小滿和郎峥明,他們确實什麽都做不到。

還沒有走上社會,就已經體驗到了社會的殘酷。

“這是去德國留學的申請書。這是簽證的準備材料。”

從文件包裏抽~出另外一個文件袋放在咖啡桌上,郎峥明長長地嘆了口氣,“想清楚了,給我電話。不過你得快點——他沒有多少時間,我預定的會議也是很快就要出發了。”

“我去!”

劉夏至擡起頭,一把抓~住已經起身離開的郎峥明的手腕,“不用考慮,我去德國。”

緩緩轉過身子,郎峥明拍了拍他的手背,“等着學校通知。”

“我……還有一個問題。”

他側過臉,看着放在桌子上DNA報告,低聲問道,“我……原來是叫什麽的?”

“郎峥輝。”

一抹從未有過的溫暖笑容出現在了這個不怎麽讨人喜歡,總是嚴苛地對待一切人的男人的嘴角。

“你是我的弟弟,郎峥輝。我們的父母,期望我們兄弟兩人,猶如朝陽一樣,光明磊落,為世間帶來光輝。”

他停下腳步,微微苦笑,“我雖然為人刻薄,卻從來都謹記着父母的教誨。你放心,我答應你了,便會做到。這幾天我已經聯系了學校裏幾個有名的專家給他進行會診,等手術方案出來了,馬上就進行手術。”

“希望你記住……”

男人走到劉夏至的身側,彎下腰,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我不是劉小滿那種人,我會用我的方式來照顧你,讓你成長。我是你哥哥,知道麽?”

看着劉夏至似懂非懂的眼神,郎峥明淡淡一笑,“你有很長的時間去體驗……我不急。”

走出咖啡店,郎峥明毫不意外地看着街角處,正叼着一顆煙,斜靠在電線杆旁的男人。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B市?”

郎峥明走到他面前,伸手掐下還冒着火星的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尖踩滅了。

“你不是早回S市了麽?”

“我弟弟差點被車撞了,我要是不回來我還當什麽哥哥?”

郎峥明斜眼看他,似笑非笑。

“保全公司?”

聽他語帶諷刺,劉小滿皺了皺眉頭,“不過我雖然是開保全公司的,我這弟弟幾次出事,我确實是一次都沒護住過啊。”

“他有手有腳有腦袋,你又不是母雞,他也不是窩裏的小雞仔,你能護得住幾時?”

雙手插~進大衣口袋,郎峥明說道,“倒不如放出去,見識一下世界的廣闊,才能真的鍛煉出來。”

“你這話說得,你真的是他親~哥?”

郎峥明在劉小滿為了李青藍的案子來B市的時候,就已經把劉夏至的身世全部托盤而出,劉小滿先是訝異,然後對着郎峥明的臉看了足足五六分鐘後,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确實比較像你的弟弟。

不管是長相,讀書人的樣子。

還有那份執拗的勁兒。

“我不是他哥,我費什麽勁。”

他看着遠處看來的車子,對着馬路招了招手。

簡雙把車開到他面前,放下車窗,“院裏的幾個教授專家都準備好了,一會兒會議就開始了。”

說着,他看了一眼劉小滿,眼神中有難以掩飾的戒備。

郎峥明點了點頭,走到副駕駛座上,拉開車門。

“你也不喜歡遲信那個小子纏着他不放,不是麽?”

說罷,打開車門,揚長而去。

“咳咳……”

吃了一嘴巴的汽車尾氣,劉小滿捂着嘴幹咳了兩聲。

“我是不喜歡遲信纏着我家夏至,我也不喜歡你總被個跟屁蟲跟着啊……”

他擡起頭,看了看咖啡店的招牌。

嵌着兩個人名字的店招。

“這天上還有一個呢……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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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一身傷病的遲信終于迎來的出院的日子遲爸爸,遲媽媽,遲雅是必然到場的。

文瑞和陸羽田兩人出現在病房裏,着實把遲信吓了一跳。

陸羽田有戲正在B市郊外的影視城裏拍攝,他抽空硬是拉着文瑞跑來找自己和劉夏至玩。誰知道一找居然找到了醫院裏——然後順手就把影迷送給自己的花束,轉手送給了正要出院的遲信。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送病人藍色妖姬玫瑰的。”

回到家的遲信躺在床~上,頂着還纏着繃帶的光頭,一臉黑線地看着手裏的花束。

“本來還有一捧粉色小熊的,想想不太适合你,還是送了這個。”

陸羽田摘下墨鏡,把遲信上下打量了遍,“這就是大病初愈人的狀态啊……我要仔細觀察下。我下一部戲據說就要演個剛做完手術的病人。”

“滾蛋。”

遲信把花束扔回他手上,“我都這樣了你還跟我擡杠。”

“我這不是找不到劉夏至跟我擡杠麽?”

陸羽田頗有些落寞地說道,“怎麽你出院了他都不來看你?你們……不會是分手了吧?”

遲信瞪了他一眼,指了指房門——他這出院之後可沒住回自己那小公寓,而是和遲許,趙穎一起住在原來B市郊的老房子裏。

陸羽田自知失言,吐了吐舌頭。

“他要出國了……”

遲信捏了捏床單,“今天下午的飛機。”

“下午?出國?”

陸羽田訝異地說道,“不是吧兄弟,我這不過是在影視城裏封閉拍攝了一個月的戲而已,你們兩個怎麽就走到這地步了?”

上回聯系的時候這家夥還說夏至他哥回S市去了,他們兩個可能要順利同居了,結果居然是一個住院一個出國?

怎麽他一個拍電影的居然覺得人家的生活比電影還精彩呢?

“為了我……”

他摸了摸腦袋,沉重地說道,“他必須走。”

看着遲信凝重的表情,文瑞終于開口了。

“那你還不去送送他?”

“什麽?”

遲信擡起頭。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出國,我也不是很懂你們這段時間究竟經歷了什麽。”

他看着這個幾個月不見,卻仿佛被生活磨掉了一半光華的昔日同學,第一次頗有些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但是你不是那麽喜歡他麽?你不是為了他差點打死我麽?你不能改變他必須走的事實,但是起碼可以去送送他啊!”

遲信的眼睛微微發亮。

文瑞走到床邊,一把掀起蓋在遲信身上的薄被。

“走,去機場!”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公園賞花…人不多,也就20w人同時入園而已。看到門口的峰值人群公示無語了,上廁所等了1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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