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猜謎
yy愣了愣,有些意外:“謝謝您。不過其實來之前,我就已經準備好要辭職了。”頓一頓,她赧然解釋道,“殷語剛接了個紀錄片的活,打算辭職去非洲待兩年,本來我答應婚後陪她去……如果分手,我也不想再留在這裏……”當然若是能不影響她的職業聲譽是最好,但這麽多人在場,完全不傳出風聲恐怕很難……
曾以萱點點頭,并不勉強:“那也好。預祝你們一路順風。”
“也祝二位和和美美。”yy笑着回。曾以萱倒沒怎樣,牟穎卻覺得臉又開始燙起來。
“曾總。”yy走到門邊又轉身,下了很大決心般輕聲道,“除了感謝,我想我還欠您一個正式的道歉。之前是我年少輕狂行~事荒唐,怕是給您添了很多困擾。對不起。”
哎?不是說曾以萱只是“受人之托”麽,怎麽聽起來好像yy是跟她直接有什麽瓜葛似的?牟穎聽得心下暗暗好奇。
“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曾以萱淡聲道,“何況你也并沒有給我帶來很多困擾。如果不是那日碰巧又撞見,我恐怕也想不起來這回事。”
yy深吸一口氣,又輕輕吐出來,笑笑道:“也是。想來如我這般的人,曾總大概也遇過不少。”話語中竟像是有幾分失落之意。
曾以萱看她一眼,挑眉輕笑:“雖然的确是遇到過一些,但論起麻煩程度,游小姐你絕對是她們之中的翹楚。這個事實是否會令你開心一點?”
yy笑出聲來:“謝謝您這麽給我面子。”停一停,又道,“我想我還欠了一個人一聲對不起,不知可否請曾總幫我轉達?”
曾以萱微微颔首:“我會轉達。畢竟相對于我,恐怕他被你帶來的困擾更多。”
yy抿抿唇,垂下眸子道:“請您告訴他,之前的事我非常抱歉,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不會再打擾他,也不會再打擾您。若是以後有機會彌補一些錯處,我會竭盡全力。”待曾以萱應承,她又轉過來跟牟穎告別,禮貌周到得很。
經過這麽一場,牟穎對她的印象倒是有了實質颠覆,原以為只是年輕任性不知輕重口無遮攔,原來也是個心思細膩善于僞裝八面玲珑的人物——考慮到她的職業特征,倒是更貼合。一個整天接觸各界名人的人物周刊記者若是真的冒失沖動到如此地步,怕是早就出問題了。
她心下暗暗記下這個讓她絆了個小跟頭的教訓:越是這種看起來性格特征非常簡單明朗的人,越是要警惕對方是否在刻意僞裝。如有可能,判斷時一定要結合對方的背景職位經歷分析,不可輕下結論。
打開門,外面靜悄悄的,之前的人一個也見不着,只有保镖仍遠遠垂手而立。
yy掃過空蕩蕩的走廊,心裏忍不住暗贊一聲:所謂令行禁止已算難能,而既執行得如此徹底,不消說定然是徐舟安排到位。沒記錯的話,徐舟之前是略微表示了下反對的,但即使意見不同,仍能自覺負起職責,将一切準備周全,的确可算是大将之才。只可惜這人……
果然,三人剛剛邁步,就見一位年輕秘書恰好轉過轉角,出現在她們眼前,躬身行禮:“董事長,牟特助,徐秘已安排攝影師在宣傳部接待室休息等候,公關部、宣傳部相關人員都已回到各自部門待命。不知道現在是需要重啓訪談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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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穎擡眼看去,見是徐舟自己的秘書,就知必是徐舟安排她在這裏等候。遠遠站在牆角是個很合适的距離,又能在門開時第一時間反應,又不至于聽到看到什麽不該聽到看到的東西……
曾以萱想一想,側頭看向yy:“游小姐,不好意思,我後面還有行程安排,時間已經很緊張。不如我們改期再約?”
yy沒想到她竟真的主動幫她下臺階,不由心生感激,點頭笑道:“曾總您太客氣了,是我不好意思才對,還得再耽誤您一次時間。”
“那麽游小姐你跟牟穎互相留個電話吧,回頭你們直接聯系确定時間就行。”曾以萱平平淡淡地回道。
兩人只好裝作剛剛沒留過電話似的,又再留了一遍。都是好演員,演得都似模似樣,心裏卻也都嘆了聲這人竟心思細密如此。這樣一來,yy回頭告知牟穎她考慮的結果時完全可以扮作只是重新确定了訪談時間,簡直是毫無破綻。除非是全程電話被監聽,否則即使被人拿到兩人的通話記錄,也不會奇怪為什麽她們會在這個時間聯系。
小秘書也是眼明心亮的人,知道這是表示剛剛兩邊相談甚歡并未因為所謂私人問題撕破臉,即使心裏詫異,也立刻再次躬身:“游小姐,請您跟我來。”
再次友好道別之後,牟穎目送小秘書領着yy一路走遠,聽着她輕聲細語地跟yy介紹下面的安排:“一會兒先請您跟您同事一起在休息室稍事休息,之後公關部和宣傳部兩位總監會陪同前往楓林苑用餐,貴刊李總也會出席……”一回頭,就見曾以萱沒看那兩位的背影,卻側着頭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自己,牟穎驚了驚,趕快檢查了下自己的全身上下。沒問題啊……她納悶地擡頭看人,卻看了個空。人家竟已經邁開大長~腿轉身走人了。
牟穎只好一路小跑跟上,礙着保镖就跟在身後,也不好問她。那人保持着不緩不急的步速,恰恰是讓牟穎跟得有那麽一點點吃力又不至于跟不上的節奏,直恨得她牙癢癢,盯着那人的背影一路拿眼神放飛小箭頭。
好在電梯總是要一起坐的,她總不能不等她。然而保镖畢竟還在……牟穎心裏的小火苗不得不憋到關上董事長辦公室大門才爆發。
“曾總。”她一邊鎖門,一邊轉身,理直氣壯地開口,“您不覺得欠我個解釋嗎?”
“喔?”曾以萱停了步子,轉了身一臉無辜,“不覺得啊。”
“……”牟穎無語地瞪她。啊啊啊啊又耍賴!您堂堂曾大小姐要不要賴皮成這樣啊!然而她還真拿這位耍賴的大小姐沒辦法……
曾以萱欣賞了會兒她氣鼓鼓有苦說不出的包子臉,眼裏的笑意漸漸有些繃不住:“說吧,我又怎麽對不起牟特助了?”
牟穎被她堵得胸口一悶,又不可能拉下臉直接問yy跟她從前到底有什麽糾葛,更不可能問她之前為什麽看着自己笑為什麽盯着自己看弄得自己心煩意亂,只好語焉不詳地表示:“最大的問題就是你什麽都不說。我什麽都不知道。”坐在那裏只能猜來猜去……看着那兩人眉來眼去打啞謎,簡直像是個電燈泡……
曾以萱一本正經地點頭:“那不是要鍛煉你的分析能力麽?你分析完,我自然就會告訴你了。”
牟穎撇撇嘴:“不管我猜不猜得到,你都告訴我?”
不是她斤斤計較,實在是曾大小姐前科衆多,想讓她透露~點兒什麽總像是在擠牙膏,知絕對不言,言絕對不盡。
曾以萱擡眼輕笑:“嗯,都告訴你。”停一停,伸出纖細的小指,舉到眼前彎了彎,“要拉勾嗎?”她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很齊整,也沒有戴戒指之類的裝飾物,卻讓人看過去就移不開眼,一點一滴都恰到好處,那是一種骨子裏透出的美好。
牟穎被她那含~着淺笑的一眼看得臉紅心跳,眼神在她手上頓了頓,又心虛地急急挪開:“不用。我信你。”
那慌慌張張的樣子就這樣映在曾以萱眼裏,讓她不覺莞爾。收回手,隐去笑意,她若無其事地道:“那便開始吧。”
平複了一下心跳和呼吸,牟穎強迫自己把腦子回歸到猜謎上:“其實你們兩人的對話信息量還是挺足的,大致過程想要猜出來并不是太難,但想要湊出全部情節,我還有一個節點沒有想通。”
yy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她應該是因為某種原因刻意接近殷語,後來卻真的愛上了她,又因為某種原因被鄭啓懷威脅,不得不轉而向外求救。本來她是想向陳部~長坦白,上次意外遇見後,覺得向曾以萱求救是更好的選擇。這些基本只要仔細琢磨過她跟曾以萱的對話,就不難得出大體的推斷。曾以萱自然不會是想要她這麽簡略的分析,這些最基礎的推理過程她也覺得沒有重新推一遍給曾以萱聽的必要。
曾以萱沒有出聲,只安靜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話。
她認真地看向一個人的時候特別專注,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一個你,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有時候見她這樣看着別人,牟穎會隐隐有些嫉妒。明明知道她只是專注于事情本身,并非專注于那個人,可她總忍不住會想,若是她只這樣看她……該多好。
牟穎垂垂眸子,避開她的眼神,道:“我沒想明白那個人是誰。他一定很重要,缺了他就缺了一塊拼圖,拼不出全部事實。”那個她一開始還以為是陳部~長的人。那個yy最後還要讓曾以萱代致歉意的那個人。他是誰呢……
明明指代十分模糊,曾以萱卻笑了笑:“不錯,他的确是關鍵人物。應該說,是yy這件事的起始。沒有他,這件事多半不會是如今的走向。”
“這個人既然你沒說是誰反倒讓我猜,那應該是我知道的人,即使沒見過,也一定聽說過。”牟穎繼續道,“不然這道題就沒意義了。”
曾以萱颔首不語。
“yy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或許原則底線并不那麽高,但風險一定是她會考慮的事。既然她接近殷語是別有目的,也知道殷語跟陳部~長的關系,那麽她應該知道騙殷語的感情會是一件風險很高的事。沒有足夠的誘~惑或是不得不做的理由她應該不會做這個選擇。”牟穎理着思路,慢慢分析。
“而鄭啓懷是逼~迫她或者威脅她的那個人。你甚至說她是棋子,事事受制于鄭啓懷。有可能她本就是鄭啓懷派出的,也有可能鄭啓懷是中間拿到了她什麽把柄才殺出來的。yy既然不得不來找你幫忙,就說明她背後沒有足夠的勢力能夠對抗鄭啓懷,或者鄭啓懷就是她原先投靠的勢力。如果是前者,除非她自己之前便有跟殷語糾纏不休寧願為此付出一切代價的足夠理由,不然風險太大這個問題沒辦法解決,可能性非常小。那麽可以推斷多數就是鄭啓懷派她到殷語身邊。”
曾以萱不發一言,只微笑着看着她。
“鄭啓懷是商人,殷語并無多少利用價值,他看重的應該是殷語背後的陳部~長。兩種可能性,要麽是他想打關系通過殷語接近陳部~長,以此争取未來的商業利益;要麽是他支持陳部~長的政壇對手,要通過殷語拿到陳部~長的軟肋,最終肯定也是要從他支持的那一方拿到相應的商業利益。”牟穎緩緩道,“也即是說,鄭啓懷的出發點是為了利益,應該是沒疑問的。那麽yy呢?她是為什麽?本來就被鄭啓懷拿住了把柄?還是鄭啓懷給了她什麽難以拒絕的誘~惑?我傾向于前者,理由仍然是風險。yy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工作正當,家世清白,她想要榮華富貴有更好的路,不需要透過這種風險這麽大的過程來實現。”
停一停,她看向曾以萱:“在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的前提下,我只能推到這裏。”埋頭又想了很久,她挫敗地嘆口氣,“可我真的猜不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