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緋聞

“又想當然了不是?”曾明書橫了兒子一眼,“我說你自個兒的消息門路呢?董事會上發生了什麽,你真一點都不知道?”

何以隆吃了一驚,面上倒是還笑着:“看您說的,我跟傅叔他們熟也沒熟到這地步,哪裏能探到這麽重要的消息。”

曾明書笑笑地瞥了他一眼,也沒再接着逼問:“本來我也以為這次董事會就這樣了,誰知今天臨近末尾,小萱突然提了三個任職調任提案。”

“任職調任提案?”何以隆目光微閃,狐疑地重複,“誰任職誰調任?”

“第一,柯思柔免去原先所有職務,調任集團副總裁,主管行政財務及後勤。”曾明書悠悠道,“第二,柯思柔調任空出了兩個職務,其中coo由徐舟接任,董事會秘書則由cfo也即是我兼任。”

何以隆瞪大雙目,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coo是首席運營官,在曾氏目前的經營體系中權責僅次于董事長兼ceo曾以萱,名義上與集團副總裁相當,實際因為并不受分管範圍限制,權力甚至比副總裁更大。而負責行財後勤的集團副總裁原先是傅浩然,他被逼離職後這個職位一直空缺,實際職權本就握在柯思柔手裏。柯思柔調任這職位明面上說是平調,事實上卻相當于是降職,降的還不是一星半點!她可是她最鐵杆的心腹啊!

另一方面,董事會秘書由財務總監(cfo)擔當本是慣例,曾氏卻一直由柯思柔兼任,還不是因為曾以萱為了抗衡曾明書的財務大權而執意如此,當年為這事傅叔可是在董事會上跟她拍過桌子的,這會兒她居然肯放手?!

她到底想幹什麽?他腦袋發脹,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倒是想起來一個剛剛被他抛開但實際非常重要的問題——“徐舟空出來的位置呢?秘書處交給誰了?”

曾明書慢吞吞呷了一口紅酒,這才笑眯眯地看向他:“第三,秘書處首席秘書一職由董事長特別助理牟穎兼任。”

“什麽?!”何以隆再也按捺不住,恨恨咬牙道,“這不是假公濟私麽?!”

那小丫頭哪裏夠得上這樣的高位?不過是個靠着皮相爬床頭的貨色,居然就這麽爬到了他頭上?!他這表妹怎麽如此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董事們居然也不反對?!

“都通過了?”他又羨又妒又不甘心,“第三條也通過了?”

曾明書皺起眉頭:“跟你爸一個德性,眼皮子怎麽就這麽淺?一個小小的秘書處你就看不過眼了?你讓我怎麽放心以後把曾氏交給你?”

何以隆被罵得面紅耳赤,垂了頭認錯道:“您說得是。”

曾明書心內暗暗嘆氣,卻也沒有法子,到了這會兒難道還能換個兒子不成?只得按着性子緩聲道:“你且安下心來,目光放長遠些,別光看着眼前這一畝三分地。”

随即又一昂首,傲然道:“一個小小的董事會秘書就想打發我,我看她還真是病糊塗了。讓要走的柯思柔退下來替她先主內,把作風強硬的徐舟放出去替她安外,再把自己的小情人收在腹地聽命,留給我一個董事會秘書當作安撫……哼,她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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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明白,何以隆也就恍然,湊趣道:“可惜她看錯了徐舟,更看低了您。”

曾明書懶得理他,只道:“明天再觀察觀察,等我命令行~事。若我沒猜錯,你這表妹也該到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要是演戲僞裝,也不可能不露一絲破綻。她過的橋可多過她走的路,真當這多出來的幾十年是白活的麽?

這麽個時候忽然退讓一步,完全不像曾以萱的作風。說是她因為病勢沉重出了昏招,開個玩笑尚可,真這麽信可就成笑話了。恐怕……是拿這畫出的空餅刻意讓她疑心有詐不敢動作,自個兒好拖延時機将後事一一安排到位吧……既然這小妮子身體多半已經難以為繼,接下來一定還會有大動作。她皺眉想。

都到了這一步,還想要全身而退?沒那麽容易!她可不是司馬懿,會被一座空城唬得不敢進軍!

夜幕低垂。白日裏下的雪仍積壓在建築物的頂端,街道上卻只餘了些許濕~潤。

徐舟端坐在車裏,望着前擋風玻璃上漸漸籠罩的霧氣,輕輕嘆了口氣。她的黑色奔馳夾在堵車長龍裏并不顯眼,低調如同這漆黑的夜。

手機鈴聲響起,是一首歡快的純音樂。徐舟帶上藍牙耳機,按下接聽鍵。

“喂。劉董您好。”她笑着,停一停,又道,“不不不,您第一個。哈哈,是的,您最早……喔?她怎麽說?……是,您放心……好,明天見。”

往前挪動不過五米,電話再次響起。這次接聽完,她幹脆就沒摘耳機。果然,很快,又是一通電話……

《小狗圓舞曲》在低沉的夜色裏一次次響起,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繞着自己的尾巴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追逐……

與此同時,一則平日看起來是八卦新聞,但因着主角的特殊身份極可能發酵成一場商業風暴的消息正在迅速傳播。

各大媒體都先後接到了狗仔們或清楚或模糊的爆料,面面相觑之下層層上報。

這一晚,這消息發還是不發,成了各大媒體老總煩惱的心頭事。有謹慎的,按捺住了求證的沖動,揮揮手只當沒這回事;有蠢~蠢~欲~動卻又擔心後果的,權衡許久還是長嘆一聲,放棄了這個必然會在第二天成為焦點新聞的消息;也有膽大的,狠狠心,最終決定拍板放出這個炸彈。

淩晨兩點,一家不起眼的小紙媒在自家網站上更新了當日八卦版頭條——“不明男子于曾以萱香宅二度留宿,名花終有主?”

一石激起千層浪。蒙在鼓裏的圍觀群衆們也便罷了,只是或興奮或失落地讨論着這熱騰騰的緋聞;那些嗅覺靈敏手眼通天的圈內人,稍稍探訪一下便知道了男子的身份,不免開始猜疑這事件背後的深層寓意……

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徹夜難眠。

但風暴的中心卻平靜如水。

曾以萱安靜地平卧着,眉頭舒展,呼吸均勻,身上的睡袍平整幹燥毫無汗漬,心電監護儀上的數字與曲線也平穩得很。看起來這是又一個平靜的夜晚,她與平日裏并無兩樣,雖然疲倦,雖然憔悴,卻讓人安心。

然而氧氣罩上忽隐忽現的霧氣、順着輸液管一點一點滴入她血管的液體會提醒你,不,她只是在藥物的作用下昏睡了過去。

牟穎托腮看着她。剛剛已經又替她做了一次全身按摩,希望能多少緩解一些她的倦意,但效果如何,只有天知道。

明明困得眼睛都快要睜不開,她卻一點都不想睡。要不再替她按按吧……她想。雖然她自己也清楚,這樣做與其說是在幫曾以萱,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視線滑過那人毫無血色的臉,頓在那突兀的氧氣罩上,她心裏一酸,差點又要落淚。

堅持住牟穎。她對自己說。她病了,你更要撐住啊!要加油。不要怕。

思柔來過一趟,陸鋒還睡在書房裏,而她,也得養精蓄銳,迎接明天的挑戰。

拿到首席秘書這個職位,董事會的大門已然對她敞開。

明天,她會陪着她,并肩作戰。

她吸吸鼻子,去洗手間清理了下自己,才爬上大床,小心地摟住那纖細的腰,輕輕吻了吻那人的額頭。

“晚安。”她嘟囔着說,勉力壓着自己的鼻音,偎依在那人肩頭,嗅着她淡淡的發香,緩緩沉入夢鄉。

清晨如約而至,雪後的天空分外晴朗。陽光調皮地在光禿禿的樹枝上跳躍,更襯得陸鋒的面色難看無比。

“這群人真是吃飽了撐的!”陸大少既郁悶又尴尬,一邊說一邊瞅牟穎的臉色,“根本沒有的事,別聽他們瞎說!我跟以萱絕對沒有什麽過去!一星半點都沒有!”

“也不算完全瞎說嘛。”牟穎咬着水晶包,口齒不清地回複,“你這兩天的确在這兒留宿啊,連着兩天,沒錯。”

陸鋒氣不打一處來:“不是,你這人怎麽回事?女朋友跟人鬧緋聞你還挺高興的?”

牟穎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早點上,敷衍似地回複他:“那還能怎麽着,說那是我女朋友你們別瞎說,陸大少就是個值班大夫?那才真成了大新聞吧。”停一停,又道,“再說天天睡她身邊的是我好嗎,你倆有沒有事兒我還不清楚麽?就算以前真有什麽,也早就過去了,反正現在她是我的!”

陸鋒被她氣得想撞牆:“喲呵,這還得意上了,感情這還沒兩天你臉皮就挺厚了哈。”頓一頓,又嘀咕,“還以為多害羞一小姑娘……”

結果臉皮厚得簡直能當鼓……

不對呀,牟穎不介意他不是應該松一口氣麽,怎麽還郁悶上了……

陸鋒正正面色,嚴肅轉移話題:“別嬉皮笑臉的。今兒必定一堆人盯着,你可得把她給我看好了。好不容易才給她調得稍好了一點,要出問題饒不了你。”

“遵命。”牟穎忙忙舉手保證,又斜斜瞥一眼自個兒身邊躺椅上的人,“不過這話你該對她說,說不定因為心疼我,她能多聽點兒你的話。”

躺椅上的人早被牟穎收拾停當,喂粥也早喂過了,這會兒閉目養神,聞言也只微微一笑,并不出聲。

陸鋒卻聽不下去了,一邊擡手捂眼,一邊恨恨咬了口荷包蛋:“秀恩愛秀得人眼瞎……談戀愛了不起啊……”

“你要從好的方向想啊,好歹你也跟以萱傳了個緋聞了嘛,不算正宗單身狗,不必太感同身受。”牟穎悠悠回他。這兩天跟陸鋒接觸多了,似乎開始發掘到跟他鬥嘴的樂趣了。啧,就是個紙老虎。

陸鋒氣得跳腳:“好好好,這就學會過河拆橋蹬鼻子上臉了!”回頭又瞪曾以萱,“你教的好徒弟!”

躺着的人抿唇笑,氣定神閑地吐出三個字:“好徒弟。”

陸鋒被噎得眼前直發黑,“你”了半天也沒說出整句話來,倒逗得牟穎樂了,溫言軟語哄了半日,才算讓陸大少平了氣。

窗外,陽光正好,北風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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