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天
“你怎麽回事兒啊?我去個廁所你就能把孩子給碰着!活死人吶你!……”
暴躁的女人罵着身邊的男人,五六歲的小孩兒扯着嗓子大哭,間或夾雜着周圍人勸架的聲音。
蘇江的位置靠窗,此刻他身子微動,擡起略有些發麻的胳膊把自己的鴨舌帽往下壓了壓,耳機也更往裏塞了點。
盡管是降噪耳機,但依舊能聽到鄰座那吵鬧的聲響。
原本煩悶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手機震動了下。
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恽縣人民醫院三樓住院室306號房。
蘇江揉了揉眉心,沒回消息。
從偏安機場到恽縣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自坐上這趟火車,他的嗅覺和聽覺都遭受了嚴重打擊。
狹小的車廂內充斥着刺鼻的氣體,有人拿手機外放着電視劇,小孩兒們在車廂過道內跑來跑去,甚至有的夫妻還在吵架。
綠皮火車在如今已是很稀少的存在,但到達恽縣的途徑也稀少的可憐,幾經對比還是火車更優。
只是火車十幾分鐘就停一站,不停上來新的人,車廂內永遠保持嘈雜。
終于挨到了19:26分。
列車時刻表顯示的是這個點到站,但火車依舊沒有停的跡象。
蘇江起身去車廂出口處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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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五分鐘後,火車才緩緩停下。
蘇江是第一個下車的。
他沒行李,手機往兜裏一揣就下了車。
九月的恽縣天氣依舊躁熱,他戴着口罩和鴨舌帽,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他第二次來恽縣。
之前坐的是大巴。
他第一次看到恽縣的火車站,幾乎把“老、破、小”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出站之後,不停有出租車司機招攬着客人,他随意問了一個,爾後上了車後座,他閉着眼報了地名。
“去人民醫院。”
-
醫院狹小的走廊裏,女孩兒安靜的坐在長椅上,低垂着頭,手指不停摳着木椅,路過的值班護士和她打招呼,“阿冬,還在等人啊。”
“嗯。”黎冬微擡頭,低聲應了句。
“你媽那個親戚還沒來?這都幾天了?”護士給她遞了一塊巧克力過去。
黎冬接過攥在掌心,沒吃,“據說今天會來。”
護士看了眼病房,想說些什麽看着瘦小的黎冬終究沒說出傷人的話來,只是嘆氣,“阿冬,之後你要怎麽辦?”
她指的是病房裏的人死了之後。
黎冬抿了抿唇,茫然的搖頭。
這麽多年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如今母親也快去世,她着實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她說:“走一步,看一步。”
護士勸慰了幾句,多是老生長談的話,沒什麽新意。
黎冬機械般的點頭應和。
護士去忙了,她也終于松了口氣,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發呆。
不知隔了多久,她聽到有人問:306病房在哪兒?
她猛地擡起頭,然後站起來朝着說話的方向揮了揮手,“這裏。”
她的目光猝不及防的和來人撞上。
那人長了一雙極為細致的狐貍眼,眼角下還有一顆淚痣,顯得格外勾人。
來人朝着她大步走過來,黎冬竟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直到他在自己身前停駐,聲音隔着口罩悶悶的傳來,“黎冬?”
黎冬點頭。
“她呢?”蘇江問。
黎冬舔了舔唇,扭頭看向病房,“在裏面。”
蘇江徑直往病房裏走。
病房裏彌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昏暗的燈光打下來,使得整間房都看起來黯淡許多。女人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身上插着各種管子,明明才五十多歲,頭發已經花白。
黎冬亦步亦趨的跟着他進去,卻先一步走到病床前,握了握女人的手,“媽,你等的人來了。”
漫長的幾分鐘過去,病床上的人才緩緩睜開渾濁的雙眼。
她眼角耷拉下來,脖子僵硬的轉了轉,幹澀的喉嚨裏嘗試發出一個單薄的音節,“阿江。”
蘇江摘下口罩,走到病床前,低沉應了句嗯。
黎冬被女人支使了出去。
病房裏只餘兩人。
蘇江在病床前尋了個凳子,又硬又硌。
“怎麽不早告訴我?”蘇江悶聲問。
“沒用吶。”趙秀然艱難的笑了下,“你長大了,我……我在電視上看過你,演……演的真好。”
蘇江緘默。
趙秀然的性子他很了解。
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聯系自己,如今既然聯系,那必定是病入膏肓。
他閉了閉眼睛,單刀直入,“需要我做什麽?”
趙秀然強撐着斷斷續續的說了些話,無非就是黎冬後續的生活問題。
蘇江看着她,沒一口答應,只是問:“蘇芮知道嗎?”
提到這個名字,趙秀然的眼裏頓時蓄滿了淚。
淚水順着她的肌膚落在枕頭上,“別……別說。”
從病房裏出來,蘇江徑直走到走廊盡頭,打開窗戶,從兜裏取了支煙出來,随意點燃。
煙霧在他眼前散開,透過灰色煙霧,他看到了這個十八線縣城的夜景。
三三兩兩的行人穿梭過馬路,路邊支着各式各樣的小攤,連廣告牌都是又小又舊,大喇叭裏還喊着:糖葫蘆、烤面筋、大甩賣、清倉處理等,偶爾還能聽到呲呲的電流聲。
幾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最後落在耳朵裏便是什麽都不剩。
恽縣是趙秀然的老家,當初她離開這裏去北城打工,機緣巧合之下嫁給了他爸蘇成邺,同時接手了母親剛去世不久的他。
蘇江那會兒才幾個月大,什麽都不懂。很多事都是趙秀然後來告訴他的,盡管沒一年她就生下了蘇芮,但蘇江在她這裏從未受過苛待。哪怕後來蘇成邺很混蛋的和她離婚,她依舊帶着自己和蘇芮艱難生活了十幾年。
直到蘇江高一那年,趙秀然才回恽縣二嫁。
怕打擾她的新生活,蘇江只來恽縣看過她一次,其餘便是打錢。
他本就不是個熱絡的性子,只要知道她過的還不錯,他就不會主動聯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趙秀然是一樣的。
尤其這兩年工作忙,他竟不知道趙秀然二嫁的丈夫已經去世,留下了前妻的孩子和她相依為命。
此時,趙秀然叫他來就是托孤的。
帶黎冬到大城市,讓她穩穩當當上大學。
這是趙秀然最後的願望。
兩支煙抽完。
蘇江的思緒依舊很亂。
病房的門被關上,黎冬從病房裏出來,走到他身後,猶豫片刻才喊出那個稱呼,“哥哥。”
她的聲音有些啞,大抵是剛哭過。
蘇江沒回頭,只是把撚滅的煙頭随意扔進身側的垃圾桶。
“她睡下了?”蘇江問。
黎冬:“嗯。”
“吃飯了沒?”
“還沒。”黎冬說。
恽縣的特色小吃是雲吞。
路邊的小攤比比皆是,黎冬帶着蘇江去了學校外的一家小店。
店面不大,但勝在幹淨溫馨。
蘇江沒什麽胃口,随意吃了幾口也撂了筷子。
最後他的幾乎沒動,黎冬剩了一半。
結賬時,老板娘多看了蘇江幾眼,爾後随意的問黎冬,“這是你媽的遠房親戚?”
說的是方言,蘇江聽不懂。
黎冬用方言應了幾句,臨走時老板娘給黎冬帶了碗湯,給趙秀然的。
蘇江站在窗邊,黎冬給趙秀然喂了幾口湯,全都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喂不進去了。
思慮良久,蘇江還是給蘇芮發了條短信:媽病了,來看看麽?
兩分鐘後,蘇芮回:她死了再和我說。
蘇江望着屏幕,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又戳,最終還是沒發出去,收了手機。
第二天放假,黎冬晚上在醫院陪護。
病房裏有她的地方,一個折疊床,剛好容納她一個人。
蘇江原想去附近賓館開間房,後來還是坐在了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十點過後,醫院走廊的聲控燈基本不會再亮起。
蘇江拿着手機玩起了單機游戲,基本不過腦子,下意識的操作。
趙秀然最終還是沒能撐過去。
時針繞過“1”時,趙秀然的生命體征開始減弱,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都到了,最後檢查了一番只說準備後事。
醫院裏的人都清楚,趙秀然去世也就這一兩天的事。
甚至于她堅持了太久,衆人對她的去世都持樂觀态度。
早點去世也好,免得受罪。
趙秀然的呼吸機已經撤了,醫生讓她和這些人好好告別。
但她嘴唇一翁一合,什麽都沒說出來。
蘇江看到她的口型是:
-阿江,生日快樂。
-黎冬就拜托你了。
-芮芮。
之後便是急促的死亡音。
她的心跳曲線變直,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黎冬在病床前低聲啜泣。
蘇江只看了一眼便出了病房。
9月27日,蘇江的生日。
微博、朋友圈、私聊都是在祝他生日快樂的。
蘇江都沒回,他只給蘇芮發了條短信:媽去世了。
爾後手機沒電關機,屏幕全熄。
一夜未眠。
黎冬在病房裏哭了一夜,蘇江在走廊對着窗抽了一夜的煙。
次日一早,黎冬從病房裏出來。
她站在蘇江身後,低頭怯懦的顫着聲音喊,“哥哥。”
蘇江這才回頭看她,女孩兒穿着一件黑色的運動衣,搭了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個子不高,極瘦,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女孩兒幹枯毛躁的黑發,厚實的齊劉海兒遮住了她所有表情,肩膀仍一聳一聳的,似還在哭。
蘇江把指間的煙吸了最後一口,爾後撚滅,煙蒂扔進了垃圾桶。
開口是意想不到的沙啞。
“跟我走吧。”
“回北城。”
作者有話要說: 同系列完結文《給你一點甜》在專欄,程逸*宋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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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你冷不冷啊?”
“寶貝,你渴不渴啊?”
“QAQ,寶貝你的腹肌好好摸。”
衆人:……艹!她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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