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求親】
這是要借她去做什麽?放在大門口當福娃嗎?躲不過離思也只得硬着頭皮上。
二人一前一後行至瑞親王府, 也是誰都沒先開口。今日他兩沒有計劃沒有預謀地穿了同一個顏色的衣裳,看呆了忙裏忙外的家丁侍衛們。
有的直接開口道:“王妃過年好!”
咳咳咳,鐘離思咳了半響, “調皮, 不要亂喊,我不是。”
因為正月一完我跟你家王爺這婚事就會吹了,她在心裏這般想着。
直到看到院中擺着一堆紅紙和無數個燈籠, 離思才問:“王爺将我借來是要?”
蕭祁墨撲紅紙的手微微一頓, 說道:“寫春聯。”
鐘離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讓我寫春聯?別開玩笑了, 我還是給您畫一道鎮宅符吧!”
老十九給了她一個眼神, 筆墨伺候着,很明顯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官大一級壓死人, 離思嘆了口氣, 與之并立而站,心不甘情不願拿起筆側頭問:“春聯怎麽寫?”
蕭祁墨:“照着你家的寫。”
鐘離思翻白眼,她還奇怪怎麽讓她寫春聯, 原來是想偷她家果實。
堂堂瑞親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人,居然幹這等事, 世風日下, 人心不古道德淪喪。
這幾日都沒練習過, 鐘離思又被打回了原型,紅紙黑字寫得慘不忍睹。
“有些時日沒聽到王爺五更天操練近衛軍了,太忙?”
蕭祁墨磨墨的手停了一下,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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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思正絞盡腦汁揮舞着筆墨, 這時門外有客人來給老十九拜年,他只得去客廳接見人家,臨走時還特地吩咐家丁給她打下手。
家丁上前,看見離思那字,倒吸一口涼氣,簡直比她烙的餅還難看。
“往年你們的春聯是怎麽寫的?”,離思問。
家丁恭敬回道:“我們王爺從不貼春聯,從不挂燈籠。”
此人真會另辟蹊徑,一個人走在一條康莊大道上。
離思又問:“那你們王爺喜歡什麽。”
家丁:“王爺喜歡練字和花。”
練字還說得過去,一個男人喜歡花?……花???
花?離思出神半刻,紅紙被她塗得亂七八糟。
她轉頭說道:“你們守門的門衛怎麽換了,之前那位呢?”
家丁神色慌張,低頭不敢說話。
這分明就是有貓膩,離思追問了無數遍後,家丁才低聲道:“鐘叔被王爺賜死了!”
鐘離思手一抖,沉聲道:“為何?”
家丁看了眼四周,低頭道:“他被趙凝買通,給豹下了藥,那日差點傷到姑娘。”
原來如此,還說那藏獒怎麽會突然發瘋。趙凝啊趙凝,難怪她要這麽急着找靠山,難怪蕭祁墨一直動不了她。
就因為前世的綁架,今生的未婚妻之位,這趙凝是恨她恨到了骨子裏。
離思:“是因為豹傷到我才殺的鐘叔嗎?怕是你們王爺不能容忍叛徒吧?”
家丁搖頭:“這個,奴才也不知。”
瑞親王府今日大掃除,有兩個家丁擡着個大籃子過來,裏面裝了各種瓶瓶罐罐和一些幹草。
鐘離思眼尾瞥過,目光落在一個精致的小瓶子上,她指了指,随口問道:“那是什麽藥?”
小厮:“回姑娘,這是止癢的特制藥,藥粉已經用完了,只是個空瓶子。”
離思追問:“此藥,京城很多嗎?”
小厮笑道:“姑娘說笑,這是王爺托人自苗疆帶回來的,別說京城,就是整個中州也找不出幾只。”
是嗎?她那裏可有個一模一樣的瓶子,鐘離思心裏啧啧感嘆:蕭祁墨,你個人面獸心的人。
她漫不經心将那瓶子拾了起來,“這瓶子很是精致,與其丢掉,不如給我吧!”
小厮:“姑娘若不嫌灰,拿去便是。”
不嫌,一點都不嫌,她暗暗咬着牙。
離思彎腰去拿瓶子時,見籃子裏有不少早已幹枯的草,又或者是花?幹得不成樣子。她對花草知之甚少,也不知是藥材還是什麽,放了應該有好幾個月了,居然這會才扔。
蕭祁墨送客出來,見離思低頭研究那些枯草,他愣在原地,連身旁的人跟他告辭他都顧不得回應。
離思見他過來,忙将瓶子藏進袖口。
失态只是剎那,蕭祁墨直徑走到桌子邊,一遍又一遍揣摩着那些春聯,眉頭緊鎖。
剛開始那些還算理得清楚比劃,越到後面越是不知寫些什麽,就是抱只雞來也比她畫得好。
蕭祁墨一臉無奈,說了句:“去挂燈籠。”
離思抱壁繞着那廂轉了三圈,問道:“離思有一事不明,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祁墨從善如流拿起筆,挑眉示意她說。
“王爺是不是喜歡我?”
蕭祁墨手一抖,寫錯了一個字,慢悠悠擡眸看向她,鼻梁上那雙眼睛樸樹迷離,他反問:“你覺得呢?”
離思掏出那瓶藥罐子物證,在他眼前晃了晃,“這叫人贓并獲。那日送藥的人就是你,我還問你有沒有偷看我沐浴,是誰信誓旦旦說沒有?送藥便送藥,為何要看我沐浴,啧啧,人不可貌相。我還琢磨那天你翻我閨房的窗戶怎會那般輕車熟路,你還真是個老江湖,失敬失敬。”
“請你仔細想想當時是個什麽情況。”,蕭祁墨白了她一眼。
當時……離思很癢,她以為進來的人是武大志,所以才又叫他給自己舀水。
離思:“你可以一走了之啊,可王爺沒有,你說你是何居心?”
蕭祁墨沒有否認,他出奇地淡定,俯身在離思耳畔嘟囔道:“那晚躺在我床上,到底是做了什麽夢,臉紅成那樣,發出那種不堪入耳的呻/吟……論人不可貌相,到底誰更甚一籌?嗯?”
鐘離思想掐死他,掐死自己,掐死老天爺!那是她願意去回憶的嗎?是天意,是一個錯誤的時間回想起一些離譜的事情。
偷雞不成蝕把米,天知道那晚他還聽到了什麽夢話。
離思石化在原地,恨不得從來沒有遇到過此人,每次都輸,她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
蕭祁墨抽空吩咐下人将那些對聯貼上,轉頭一本正經道:“進宮時間到了。”
離思賭氣:“不去,誰愛去誰去,那是你蕭家的地盤,跟我沒關系。”
見她那副模樣,那頭破天荒扯出抹笑意,“鐘離思,你何時才能長大。”
這算什麽話,離思麻着膽子擡頭看去,“我怎麽就長不大了,我比誰差了嗎?”
“你當然不比誰差。”,他接着又道,“有正事同你說,最好做個心理準備。”
蕭祁墨說罷踏步朝門外走去。
離思追上他,問:“什麽事?”
那廂:“路上說。”
*
除夕夜,整個京城熱鬧非凡,爆竹聲從正午一直響到晚上,家家戶戶歡聲笑語。
離思與蕭祁墨同座一輛馬車,她父親以及衆哥哥姐姐們跟在其後。
偌大的皇宮張燈結彩,金碧輝煌的大殿看得人頭暈目眩。
放眼望去,不是皇親貴胄,就是達官顯貴。年歲長者,互相行禮寒暄幾句,年歲小者,拿着壓歲錢四處晃悠,看上去頗為祥和。
趙烨那只老狐貍,見鐘離赤誠走來,主動上前打着招呼:“将軍,一別多年,你回京這些時日,我也沒抽出個空去看你,委實抱歉。”
鐘離赤誠扯嘴一笑,不語。
趙烨锲而不舍,又說:“聽說令愛溺水,可有大礙?往後可得當心,京城處處是水,別回頭又……”
鐘離赤誠大笑:“太師還是先擦自己屁股吧,聽說你那孫兒通敵?這可不是小事,回頭若是查出來情況屬實,你這顆腦袋怕要提前搬家了。”
趙烨仰天長笑,意味深長看了眼鐘離一家,拂袖而去。
門外好多人都聽到了二人的對話,有的在背後悄悄對鐘離赤誠豎大拇指,也只有他敢這樣怼這位老匹夫。
進入大殿,按身份尊貴程度,蕭祁墨自是打頭的,離思與他隔了有些距離,她旁邊是鐘離念。
蕭鎮胤見鐘離念進場,一雙眼睛就沒移開過。許是介于場合原因,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也沒上前搭話。
陳國使團,為顯兩國交好,特地派了陳國的大皇子慕容寧帶隊前來。一則說清前些時日在南方夜襲蕭祁墨軍營一事,二則為求親而來!
隔了些距離,離思打量着個這個慕容寧——公子闕的皇兄。
三十來歲模樣,不論是舉手投足,還是品性樣貌,與公子闕比起來,差了可不止一個十萬八千裏。
公子闕也就是千秋闕,是個化名,他真正的名字是慕容闕,因為常年漂流在外,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大過年的,慕容寧來中州,目的怕不只是邦交,更有可能是捉他那位弟弟回國。
離思一直神游太虛,忽聽宦官一聲尖銳的:“皇上,皇後娘娘駕到。”
太上皇退位後,很少出現在這種場合,所以皇上為首,皇後帶着諸位妃嫔隆重登場。
離思跟着起身行了禮,見趙凝在沖她自己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當日見趙凝還是個依附在趙皇後身邊的柔弱女子,這廂搖身一變,華服加身,實打實的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一朝得寵,除了皇後,她成了衆妃嫔之首,笑得千嬌百媚。
場上有好幾百人,一人設一桌,桌上是美酒佳肴,千古不變的就是開場的莺歌燕舞。
一曲舞畢,永順帝舉杯:“天佑中州,一同舉杯,願來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來年大旱,不用求了,沒用,離思心道。
一杯飲盡,慕容寧就夜襲蕭祁墨軍營一事賠禮道歉,說是部下無知。
蕭祁墨回道:“就是真的也無妨,中州不主動惹事,但從不怕事。”
慕容寧臉上抽了兩下,想要發作,卻又因身在他國,隐去了淩厲,忍氣對這頭一笑而過。
他說:“皇帝陛下,聽聞中州女子個個能文能武,素來以飒爽聞名,不知外臣有沒有這等殊榮,抱得個美人回我陳國。”
永順帝大笑:“在場的諸多女兒中,皆是我中州有頭有臉的重臣之女,個個能文善武,至于你能不能抱得美人歸,就要看殿下有沒有那個能力說動人家姑娘了。”
慕容寧陪笑,眼睛在場上轉了一周,目光停在鐘離念身上。
他起身一步步朝這頭走來,笑得溫文爾雅。
鐘離念驚慌失措,雙手只差掐出血,離思斜眼看去,伸手握住她三姐,示意她稍安勿躁。
慕容寧走到鐘離念年前,對她禮貌一笑。
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的人是鐘離念時,他忽然扭頭對離思道:“這位姑娘,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認識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