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發病
該睡覺了……
白黎耳尖動了動, 慢慢地縮回了浴室。
司雯抄着手注視着那雙白色的兔子耳朵消失在門縫中,啪的一聲,浴室門被關上。
她好笑地靠到門口, 擡手輕輕點着門上的磨砂玻璃,“小兔子乖乖,把門打開, 快點兒打開……”
話語穿過氤氲的水霧,一路抵達白黎的耳邊,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紅着耳尖立馬兔子耳朵取下來, 挂在貓耳朵的旁邊。
司雯還欲重複一遍,未等她開口, 下一秒門真的開了。
又是一個小小的門縫, 白黎扒着門露出一雙微紅的眼,“你先去, 我,我還沒有漱口。”
司雯輕聲嗯了一下, 轉身去往卧室。
浴室門又再次被關上。
這個時候, 白黎才意識到, 同居的生活真的開啓了。
剛才滿腦子都是先前的那一個親吻,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現在又開始緊張了。
他在浴室裏走來走去, 拖鞋與地面上冷凝的水聲發出黏糊的聲音,吧嗒作響。
做了将近五分鐘的心理建設, 白黎才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地打開門,同手同腳地走到卧房門口。
司雯正靠在床頭看廣告資料, 長長的頭發用挽起來用一個深紅色的蝴蝶夾固定好,耳畔垂下來三四縷頭發,整個人看上去慵懶而放松。
她擡眼看向站在門口筆直得像一顆小樹苗一樣的白黎,極快地笑了下。
兩人的床挨得太近,她毫不費力的擡起手拍了拍他的床,“來吧。”
白黎目不斜視地邁了一步,忽而又想起什麽,跑到去到衣帽間翻開行李箱,拿出一本頗有深度的哲學書,用胳膊夾住,再次回到卧房。
他在司雯的注視下,一板一眼地掀開被子,學着司雯的樣子靠在床頭,打開書開始看。
半晌,司雯輕笑了一下,說:“書拿反了。”
“……”
白黎尴尬地把書轉了個方向。
司雯看他緊張的小模樣,也不再逗他了,收回視線繼續看手裏的廣告詞。
莫約半個小時後,她将對于廣告詞的意見用手機發給了相關負責人,随後把手機充上電,放在床頭櫃上。
轉頭看過去,白黎已經在書的影響下困得直點小腦袋,身子也慢慢下滑,整個人快埋入柔軟的被窩裏。
大概是這一天事情太多了,連作者都寫了兩萬字才寫完。
司雯慢慢地挪過去,擡手抽出他手裏的書,拿起來看了一眼——《人性論》。
看上去好催眠。
她将書放到白黎的枕邊,似乎吵醒了他,只見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一副很困頓的樣子,眯着眼看向她。
司雯給他掖了下被子,輕聲說:“睡吧。”
“不行不行……”白黎嘟囔着,說,“我還有話沒說呢。”
“什麽話?”
“我想想……”
說着他又困得眼睛要閉上了,在睡着前總算想到了一句,聲音嫩嫩地說:“你一定是氣泡水做的吧。”
“嗯?”
“不然為什麽我一看到你就開心地冒泡呢……”
這已經是他在程戈發來的《情話大全》文檔裏找到的、最不土最不沙雕最不羞恥的情話了。
司雯聽清他朦胧的話語,先是一愣,随後垂着頭淡淡地笑了下。
她撐着腦袋側躺,擡起手戳了戳白黎軟乎乎的臉,問:“這話誰教你的?”
“……我自己學的。”白黎搖着腦袋,低低抱怨道,“誰叫你總是說些讓人害臊的話,我也要學。”
說完甜滋滋地笑起來,蹭着被子翻了個身,對着司雯有些小得意地說:“你是不是心動了,是不是害羞了?”
要不是他迷糊地閉着眼睛,聲音都是呢喃而出,不然司雯會認為他是清醒的。
她一邊擡手關掉燈,一邊無奈地回答道:“嗯,心動了,害羞了。”
啪嗒一聲,房間內的燈光消失,陷入一片柔軟的黑暗之中,窗簾不知何時拉開了個縫隙,外面明朗的月光傾瀉而來,落在床邊。
司雯躺回到枕頭上,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耳邊又傳來白黎的聲音,他在睡夢中小聲抱怨着:“你不能亂逗我玩……”
司雯側過頭借着月光看着他,良心略微收到一些譴責,還沒有回答又聽見他繼續說。
“我真的會以為你看了之後被吓到了,會做噩夢。”
“我會擔心的。”
司雯愣住,意識到他說的是剛才在沙發上看他手裏資料的事情。
良心進一步被譴責了。
果然是自己太過于嚣張,失了分寸,所以被批評了。
“只要別讓我擔心,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生氣的……”他喃喃地說完,慢吞吞地重複了一遍,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唇邊。
呼吸聲平緩下來,他再一次睡着了。
司雯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輕揚,撐起上半身靠過去,拂開他臉側的碎發,一個輕輕的吻落在臉頰處。
“我知道了。晚安。”
白黎被自己定好的鬧鈴震動而醒。
閉着眼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按下鈴聲,猛然從床上坐起,眼睛都沒睜開習慣性地開始疊被子。
疊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刷的一下睜開眼睛。
他僵硬地轉頭看向右邊的床,看見司雯整個人縮在被子裏,連腦袋都被被子罩住,只有黑亮的頭發露在外面。
幸好還沒有醒來……
白黎輕手輕腳地起床,拿起鞋光着腳走到浴室裏,率先沖了個冷水澡,然後才緩過神來,洗漱換好衣服之後,開始将昨天落下的衣服帶下去放入洗衣機裏。
他動作輕緩,準備等司雯起床後再啓動洗衣機。
走到廚房去開始準備早餐,看了眼冰箱裏的食材,最後選擇熬牛肉雞蛋粥。
熬粥的時候空出時間,白黎将一樓的衛生打掃了一遍。
直到八點半要收拾收拾去咖啡店打工的時候,他才上樓準備叫司雯起床。
推開房門,瞬間滿眼的深紅色映入他的眼中。
卧室裏空中彌散着濃度巨大的信息素,濃稠又放肆的流動着。濃烈馥郁的冷香,仿佛裹挾了寒冬臘月的寒氣,帶着狂妄的攻擊性,如開閘的洪水剎那間朝白黎湧過去。
這完全是信息素失控了的場景。
措不及防,白黎迎面貼上奔襲而來的信息素,都忘記反抗,直到頸項處傳來一絲痛覺,才驟然回過神來。
無數濃烈的信息素絲纏繞在他裸露的四肢,帶着不可反抗的強勢,一點點順着溫熱的肌膚紋理鑽入他的衣服裏,緩慢游走着,所及之處都帶了些微微的疼痛,就像是時不時有一些零落的小火星濺到上面一樣。
而那些四處散落的信息素像是嗅到了什麽美味,也紛紛從四面八方貼到他身上。
白黎輕嘶了一下,釋放自己的信息素抵抗着,眉頭緊鎖,咬着牙穿過游蕩的信息素走到司雯的床邊。
她被被子籠得嚴嚴實實,一根頭發絲兒也看不到。
白黎擡手将被子扯下來,看見司雯慘白着一張臉,頭發被汗水濡濕,亂糟糟地貼在臉上。
她似乎頭很疼,蜷縮着身一直抱着自己的頭,雙手插入發絲之中重重的按壓着,嘴裏不清不楚地發出抽氣聲。不同蒼白的臉色,她的唇色卻是鮮豔如血一樣的紅。
白黎第一次見到司雯是這幅模樣,頓時驚慌失措極了,坐在床上慌亂地将司雯抱在懷裏,顫抖着聲音詢問道:“是不是發病了?有沒有藥啊?你的藥放在哪兒了?”
她太疼了,疼到耳朵發鳴,聽不清白黎在說什麽話。
得不到司雯的回答,白黎着急得呼吸都不順暢,眼眶瞬間泛起水光,一邊忍着痛釋放信息素去抵抗,一邊擡手給她揉揉腦袋,試圖減輕她的疼痛。
他低聲反複哽咽着:“不痛不痛了,不痛了……”
司雯的信息素源源不斷從蝴蝶骨之間噴薄而出,遇到身邊白黎散發出來的白青色信息素,瞬間融在一起。
深紅色被迅速沖淡了,連帶着她的疼痛也被沖淡了一些。
感觀逐漸恢複了一些,她聽見白黎用着快要急哭的聲音,時而詢問她的治療藥物,時而安慰着說不疼了。
喉嚨幹澀,司雯靠在白黎的肩上,聲音沙啞地擠出幾個字,“藥,還沒……買。”
現在買藥也來不及了。
這意味着她要一個人疼過這個病發期。
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司雯已經記不清是從哪一年開始會這樣頭疼,也不知道自己經歷過多少獨自熬過去的時間。
一般一個小時就會好了,只要忍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白黎聽到沒有買藥,臉色也白了一瞬,他趁着現在司雯能說話了,立刻詢問到:“是什麽藥?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胸前的衣服忽然被緊緊攥住,司雯将純棉的布料攥皺,搖了搖頭。
白黎着急得吸了吸鼻子,難受地開始掉眼淚。
吧嗒一滴眼淚砸在司雯的臉上,他又伸手給她擦掉。
司雯意識清醒了一些,聽他抽咽的聲音就知道他哭了。
鼻尖忽然一皺,嗅覺緩緩恢複之後,她可以嗅到白黎散發出來的信息素了。
深吸一口氣,體內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一些。
司雯意識到這一點,忍着痛貼得更近一些,整個臉埋在他的胸口,緩重地吸入青檸味的信息素。
難道是因為信息素相融過的原因,被司雯攝取進入體內的青檸味信息素居然擠出了那些狂躁的、來自本體的信息素。
像是在……置換。
現在司雯還想不清楚究竟是什麽原理,腦子又陷入混沌,她順從着本能貼到白黎身上,推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床上。
白黎發着愣,眼角還挂着眼淚,對現在的狀況感覺到無比懵懂。他睜大了眼看向躺在自己身上的司雯。
她攬住白黎的脖頸,臉埋在溫熱頸窩處,縮在他的懷裏,呼吸開始平複下來。
白黎僵硬地任由她攬住,緩緩地眨了下眼睛。
司雯聲音從下方傳來,悶悶地,卻聽起來似乎不是很難受了。
“讓我抱一下……我不疼了,你別哭。”
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白黎眼淚更多了些,他努力眨出眼淚,擡手攬住她的肩膀。
懷裏的人其實很瘦,小小的一個。
平日裏穿着成熟的西裝套裝,踩着好幾厘米的高跟鞋,臉上表情沉穩平靜。讓周圍的人下意識認為她可靠、無所不能,像是個鐵人一樣,不會疼、不會痛,可以承受解決一切。
白黎有時候看着她工作辦事的時候也會這樣想。
可現在的司雯很脆弱,他不敢用力的抱着她,只是能輕輕地環住。
他忍着深紅色信息素帶來的疼痛,她忍着基因疾病帶來的疼痛。
擁抱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我其實一直在想,我有沒有一刻會寫崩筆下的角色。
——奶呼呼的白黎有一瞬間變得攻氣十足,成熟飒氣的司雯有一瞬間變得脆弱不堪。
可我又想,他們本就不完美不是代碼一樣固定,就應該會有多面。
他們好像活在我的腦海裏,和我別無二致。
(一個小感慨,不是吐槽。今天也是求評論求收藏的一天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