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奔騰年代
“我相信我的眼光。”托比馬奎爾閉上眼搖搖頭，他看向自己的經紀人，“《蜘蛛俠》讓你膨脹起來了嗎夥計？”
經紀人搖頭，“托比，你或許可以為《奔騰年代》破例一次，但是下次呢？他們會認為你好商量，一次又一次壓低報價。妥協是一種習慣，久而久之，你會離你想要的越來越遠。”
2000萬美元俱樂部并不是随随便便拍幾部大賣商業片就能夠進入的，2000萬美元的片酬也不意味着奧斯卡的歸屬。托比馬奎爾很明白這一點，他珍惜每一個試鏡的機會。
托比馬奎爾和經紀人走到一邊，與一個挺拔的身影擦肩而過。他卻停下腳步朝後反身，如此快速地反應也只能讓他堪堪看到那個人的一點側影。
“看到了嗎？僅僅只有一張臉能看的小子都能來參加試鏡，或許你能告訴我剛才那個人有什麽出名的作品嗎？”
經紀人語氣的諷刺托比聽得分明，但是他并不這麽認為。
《奔騰年代》是個好劇本，看到的人都會這麽說，裏面的人物都是特征鮮明的角色，整個故事節奏感十足，劇情不拖拉就已經勝利了一半——另一半交給導演和演員。更重要的是，這類電影一向是評委們的最愛，環球帶來的這份班底已經勝利了一半。
托比很清楚自己身上的缺點，他保持着轉身的姿勢，直到那個身影進入他剛剛出來的那間試鏡辦公室。
“文森特蘭德摩先生。”
“是的。女士。”文森特注視着眼前的這位選角導演，弗蘭克提前打過招呼——黛布拉贊恩，一位眼光精準到一定境界的選角導演。
這位從90年代至今眼光就沒偏過的女士身邊坐着本部電影的導演兼編劇：加裏羅斯，灰白的胡子留得有些長，他擡起頭，略微挑剔地看了一眼來人。
“太年輕。”加裏羅斯側過頭，他翻動着手上的紙質資料說道，“你有主演過一部作品，來自肯洛奇導演，而現在，這部電影還沒有上映。”
黛布拉贊恩眼睛一亮，眉毛微微揚起，“那麽，也不是毫無經驗。文森特，按照我們發給你的劇本，可以開始你的試鏡表演了。”
在場的第三位面試官翻開劇本，嘴裏念出臺子，文森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對上了臺詞。
“這是全部的東西，狄更斯、華茲華斯、天方夜譚、白鯨記……還有你的米爾恩。”
“為什麽，怎麽了？怎麽回事？”
“布先生有棟房子，真的的房子，另外的，他的妻子做菜很好。”
男孩迷茫地看着他的父親，那雙藍的透亮的眼睛已經沾染上了一絲絕望和不可置信。
他的父親已經代替他做好了決定，男孩笑着，眼裏卻已經蘊滿了淚：“不，……”讓我和你們一起……他用氣聲說着，但是回應他的是父親用力的、要将他揉進自己骨髓一般力度的擁抱。
“我們回家好嗎……回家？”
“你有天賦……我們會回來的。”
這是《奔騰年代》主角在年少是被父母“寄養”在別人家中，臨別時的一幕。
這一段少年時期的表演只是稍稍讓在座的幾位臉色稍霁，加裏羅斯點點頭，“這是适合你的年紀。那麽，下一段。”
工作人員搬來一張靠背椅充當床。文森特放松全身坐上去，兩腿自然放置，脖子後壓，後頸靠在椅背頂上，那雙藍色的眼睛就注視着前方某個點，他仿佛置身于一張并不算寬敞的床上，床尾躺着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
外面的喧嚣入耳未聞，年輕的男人半躺在床上，低沉而慵懶地“訴說”着他編出來的故事。
“有位公主來自暹邏，她坐在這兒，就像我一樣。”男人勾起唇角笑了笑，“我喂飽她、灌醉她，”他伸出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微微擡起，仿佛想要在虛空之中觸碰到什麽一般。
“抱她上床……”
說道這裏，男人似笑非笑地低罵一句：“和暹邏押韻的字是什麽。”
女人卻驚喜地睜大畫着濃妝的眼睛：“真棒，那這是你編的嗎？”
“很明顯，”男人微微擡起頭，露出自己線條流暢的脖頸，“是吧。”
這幅樣子讓床尾的女人笑出聲來，“這很美。”
“你才美。”突如其來的誇贊讓久經情場的女人一瞬間愣了神。
“別這麽說，你得付錢給我啊！”
她嗫嚅着紅唇遲疑地問道，“那麽，要來嗎？”
那一瞬間，半躺着的男人似乎更加沉浸其中，又似乎掙脫出有些冰冷的暧昧，他回答：“為何不可。”
腦海裏卻閃過了曾經在拳擊場上、賽馬場上的一幕幕，“你看不見嗎——”那句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視線模糊起來，他微微轉換着頭部的位置，似乎想要将女人的胴體看得更清楚一些，又似乎在确認什麽……
文森特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在場的幾位面試官并沒有立刻開口，加裏羅斯緩慢地點頭，“文森特，我得承認，我很喜歡你的表演。但是你的身高，并不适合成為一個騎師。”
當然，拍攝手法可以掩蓋這一缺點。加裏羅斯雖然說出來這樣一句話，心裏卻已經有了對策。
黛布拉贊恩笑着問道，“你會騎馬嗎？”
“當然。”文森特點頭，他并沒有為剛才加裏羅斯的話趕到氣餒，因為對方并沒有将話說滿，這意味着自己還有極大的希望。
“就像劇本中寫的那樣，我們希望你體重控制在一個非常嚴格的數字上，同時，你的身上要覆蓋着健康而優美的肌肉。”
“我認為這對我而言不是難事。”
在場唯一一位女士更加滿意了，她看了一眼文森特，在場上數位面試官的注視下，這位選角導演女士要求男孩兒将他身上的上衣脫去。
按理來說，在公共場合當着衆人的面袒露身體本來就是不怎麽讓人好受的事情，但是文森特坦然地伸出兩手交叉抓住衣服下擺，從下到上将衣服拉至頭頂。這個動作讓男孩整理得當的發型淩亂不已，但是略微禁欲的氣質配上淩亂金發和赤裸的上身，沖突之下有種刺目的美感。
在男孩肌肉緊實，線條完美無瑕的胸膛袒露出來的時候，在場的幾位面試官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審視的眼光中不由得帶着一絲欣賞。
“年輕人的身體總是好的。”
對于黛布拉所說“nicebody”包含的深意，加裏羅斯只是抖了抖他的胡須，随後，另一位面試官選擇結束今天的這場面試。
“如果你是最後的選擇，我們将會致電你結果。”
文森特離開後，下一位試鏡演員還沒有入場，在場的幾位面試官有了短暫的交流。
制片人凱瑟琳肯尼迪将筆帽套在筆頭上，她緩慢地點着頭說道：“不得不承認，他雖然年輕，但是天賦驚人，兩個年齡層的表現都恰如其分。幼年是家境富裕有過良好教養的富家之子，所以有些早就形成的習慣在他長大之後，也有細節上的體現。”
凱瑟琳肯尼迪說的這一點，黛布拉贊恩也有發現，她贊同道：“我認同文森特眼神上對角色的闡述。當他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注視着你的時候，你會沉溺在那雙透藍的眼眸中。”
在場唯二的兩位女面試官已經完全被文森特蘭德摩俘獲了，加裏羅斯并沒有因為個人主觀意願而影響他對主演角色的判斷。
他示意助理試鏡繼續，手裏的筆卻不由自主地在文森特蘭德摩的名字出畫下了一個明顯的記號。今天第一個試鏡的托比馬奎爾同樣是個不錯的選擇，兩人各有千秋。前者已經聚攏了一定的人氣，後者卻有可能帶來更多的驚喜。
“你看上去感覺還不錯。”弗蘭克将文森特的外套遞給他，男孩動作幹脆地穿在身上，畢竟外面的溫度并不算高，甚至有些冷。
“我任何時候看上去都還不錯。”文森特接過一杯熱咖啡，他抿了一口，兩人走進電梯。
“我必須告訴你的是，如果你不能成功拿下這部電影的話，你2002年會有整整一年的空窗期。”弗蘭克覺得自己有這個必要将好萊塢的殘酷現實告知年輕的藝人。
“經融危機影響不到那些真正的贏家，賺2000萬美元的片酬和2100萬美元對他們而言并沒有實質性的區別。真正受影響的是低端玩家，文森特。”
“你有很好的天賦和條件。但是你要知道，70代的年輕演員如日中天，比如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哪怕他去年還拿了一個金酸莓獎，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成為各類導演大制作的優先選擇。”弗蘭克一口喝完杯子裏的熱咖啡，将紙杯扔進垃圾桶裏，皺了皺眉看上去十分嫌棄這種速溶咖啡。
“再或者是剛才比你先試鏡的托比馬奎爾，他憑借《蜘蛛俠》一舉翻身，但是更好的片子以他現在的咖位演不了。再比如，你現在與他競争的《奔騰時代》，除卻他之外制片方并非沒有更好的選擇，還有數不清的人在觊觎着主演的位置。所以你明白嗎？”
文森特看向飄着雨的電梯窗外，“所以我并不能局限于好萊塢。”
更加不能局限于演員。
“嗯哼？”弗蘭克雙手環肩，似乎在思索這個答案。
想要成為高級玩家的人有那麽多，資源和資金卻那麽有限。圍繞着好萊塢有五大經紀公司把持，在此之外，想要從大佬們的手裏流出一點小利來，哪裏夠剩下的小蝦小蟹們分？
好萊塢日記（11）
弗蘭克在試鏡回來的路上不斷地抱怨環球的速溶咖啡很難喝。
是的，因為有些緊張，他把杯子裏的咖啡全部都喝完了。
在回來的路上，無可避免地堵車了。
他時不時在駕駛座扭動，我猜他喝了不止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