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文04
今天太清宮來人了。
說起太清宮,在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蓋因太清宮的主人是如今修真界正道第一人,葉君歌。
葉君歌和賀浛子私交還不錯,今日帶着新收的小徒弟來串門了。
相比于其他正道修士對魔修以及亦正亦邪的合歡宗不喜,葉君歌對他們顯然沒什麽歧視。
賀浛子原本也是個堅持正義的白衣劍卿,可前世的遭遇讓他的信念幾近坍塌。重活一世,既然改變不了其他人對合歡宗的敵視,那麽也該竭盡所能地護住合歡宗。自然,也要護住他的薄衣。
葉君歌揮揮手讓小徒弟自個兒玩去,然後與賀浛子比試了一場。
雖然葉君歌并非純粹的劍修,但他的劍法也十分高超。賀浛子偏居合歡宗已久,一直是獨自練劍,好不容易來了個陪他打的,一時間有些興奮。葉君歌壓制修為,與他酣暢淋漓地鬥了一場,半日沒能分出勝負。
時薄衣賴床起來,扒拉了一下亂七八糟的衣服,聽到外面的劍鳴聲,吓了一跳,還以為有人攻進來了。鞋子都沒穿,光着腳跑了出去。
“先生!”
賀浛子聽到聲音想都沒想收劍飛了過來,葉君歌也适時收起了佩劍,從空中落下來。
時薄衣撲進賀浛子懷裏,緊緊抓着他的衣領:“先生,出了事?”
“沒有。”賀浛子親了親他的臉頰,“是我的好友來了。”
時薄衣松了口氣。
賀浛子突然發現不對,他驚喜地捧住時薄衣的臉:“小衣,你記得我了?”
時薄衣眨眨眼,摸了摸他的臉:“記起來了一點點,我記得昨天你給我烤魚吃的。”
能記起來一點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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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浛子十分高興,但下一秒,就不太高興了。
時薄衣衣衫淩亂,露出大片的胸膛和半個香肩,腳上更是光裸着,整個人只穿了件裏衣就跑出來了。賀浛子擰緊了眉頭,将人打橫抱起,回房給他穿衣服了。
被丢在一邊的葉君歌也不在意,轉身去找小徒弟了。
也不知道小徒弟被合歡宗的那群人帶去了哪裏,可別學壞了。
等時薄衣挽着賀浛子的手出來時,葉君歌已經把徒弟拎了回來。
四個人在小案前坐定,時薄衣沒骨頭一樣地趴在賀浛子懷裏,好奇地看着葉君歌身邊的小男孩。這孩子看上去才十二三歲的模樣,但發育得很好,長得高高壯壯的,一看就是個聽話的孩子。
時薄衣伸手拉了拉賀浛子的衣袖:“你沒說過你有朋友。”
賀浛子正對上他控訴的眼神,無奈地解釋道:“我說過,你不記得了。”
“那好吧。”時薄衣癟了癟嘴,“你得給我重新介紹一下。”
葉君歌微微挑眉:“你家這位的小毛病還沒搞定?每次見面他都瞪我,弄得好像我要跟他搶你一樣。”
這話說完,其他人還沒什麽反應,那徒弟瞳孔微縮,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葉君歌的袖子。
葉君歌寵溺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別鬧,師父沒想給你找個師娘,瞧你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天天生怕為師把你丢下。”
“師父。”徒弟燦爛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時薄衣直覺不對,這娃娃是不是對他師父有非分之想?
賀浛子和葉君歌,一個情商略低一個過分信賴徒弟,竟沒有發現那徒弟的不對勁。時薄衣想了想,沒提醒他們,心裏倒是挺期望看到那孩子把葉君歌追到手的,這樣自己就不用擔心葉君歌會跟他搶賀浛子了。
葉君歌長得确實異常俊美,時薄衣還是有點壓力的。
“此番前來,還有一事。”葉君歌抿了一口清茶,說起了正事,“你托我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賀浛子忍不住抱緊了時薄衣:“如何?”
“那幾個老家夥暗地裏有動作,确實準備對合歡宗下手。但,并非完全是因為所謂的正邪不兩立。”葉君歌嗤笑一聲,那些僞君子慣會裝腔作勢,幹什麽都要扯點道義出來,“據說是他們查到合歡宗有至寶,所以想借口滅了合歡宗,捉走時薄衣。如果他們沒在宗門內搜到至寶,便拷問時薄衣,或者直接搜魂。”
“嘭!”
賀浛子一時沒控制住心緒,劍氣激蕩之下,瞬間将幾人身前的小案絞成碎渣,而剩餘的劍氣則狠狠擊碎了不遠處的巨石。
時薄衣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縮進賀浛子懷裏,微微發抖。
“不怕。”賀浛子連忙調整好情緒,輕柔地拍撫着時薄衣的背部,“小衣,吓到了嗎?”
時薄衣臉色蒼白,也不知是被他的劍氣吓的,還是被葉君歌的話吓的,他緊緊地依偎着賀浛子:“我不知道什麽至寶,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沒事,沒事,我懂,別怕,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賀浛子後悔了,應該背着小衣說這事兒的。
時薄衣眼氲薄淚,直覺告訴他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被他下意識遺忘了,是他一點都不想回想起來的。他不想再聽他們說這些了,再聽一會兒,恐怕自己就會想起來。
“阿浛,我頭疼,我好難過,好疼……”時薄衣覺得呼吸困難,全身都疼了起來,似乎有千萬刀刃在他身上剮肉。
賀浛子手足無措,葉君歌當機立斷敲暈了時薄衣,随後若有所思。
“我們進屋說吧。”賀浛子給時薄衣上了隔絕聲音的禁制,抱着他進了屋。
将人安頓好,賀浛子沉默地坐在床邊不言不語。
葉君歌帶着同樣被封住聽覺的徒弟站在一旁,許久,他開口了:“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你的奇遇嗎?”
賀浛子回頭看他:“你是說……”重生的事情?
他和葉君歌的關系其實十分親密,算為至交好友也不為過,不然他也不會獨獨跟葉君歌說了自己重生的事情。
葉君歌神情凝重地點點頭:“若我所料不錯,恐怕薄衣也是。”
“不可能!”賀浛子激動地站了起來,“薄衣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所以才奇怪。”葉君歌打斷那他,“薄衣以前有這個毛病嗎?”
賀浛子臉色煞白,嘴巴張開又閉上,許久才頹喪地說道:“我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
前世,賀浛子和時薄衣的交集并沒有那麽深,他們兩個是因為一段意外才成就的好事。
修真界秘境開放,大能齊聚,一起尋求機緣和至寶。他和時薄衣進了同一個傳承之地,但那傳承之地傳承的是一位同樣以雙修入道的前輩的畢生所專。自然而然的,時薄衣得到了傳承,賀浛子則拿到了一些額外的好處。
那前輩的殘魂十分偏心時薄衣,眼見賀浛子修為不弱,幹脆使了點小手段,促成了昏迷的賀浛子和時薄衣的歡好。
殘魂看人很準,賀浛子是個正人君子,既然要了對方,自然無法做出一副露水姻緣的模樣,假裝什麽事兒都沒有。
時薄衣在此之前是個正道修士,也不是專修這些的,賀浛子便提議要和他結為道侶,卻被他拒絕了。
和賀浛子不一樣,時薄衣雖然是一介散修此前卻一直在師父的庇佑之下修行,如今是第一次出山。因為師父飛升了,時薄衣不得不一個人出來打拼,卻因為天性純澈,并不像其他修士那般心眼多。
時薄衣對愛情有最純粹的向往,他不想要一個因為和他發生關系所以才跟他在一起的男人。
賀浛子拗不過他,只好作罷,但為了補償對方,一直在暗中默默護航。幾次英雄救美之後,兩個人漸漸被對方吸引,生出了點特別的感情。
但好景不長,出秘境的時候兩個人被傳送到了不同的地方,而賀浛子和時薄衣都不善交際,竟忘了交換傳訊的信息,一時間找不到對方了。等賀浛子再得到時薄衣消息的時候,時薄衣已經被合歡宗找去當了新一任的宗主。
賀浛子是個固執的人,他秉持正道,雖然不歧視合歡宗,但也不大願意與合歡宗為伍。賀浛子傳信勸時薄衣離開合歡宗,時薄衣卻沒有回信。
一直到後來,正道攻打合歡宗,賀浛子挺身相助,讓時薄衣逃走,自己一個人頂住敵人,但最終還是沒能救下時薄衣。合歡宗被滅門,賀浛子也只找到了時薄衣的屍體。
再後來,就是重生。
重生後的賀浛子一開始只是打算努力護下時薄衣的,後來感情越來越深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直至結為道侶,兩個人幸福地偏居于此。只是自從賀浛子找到時薄衣時,他就發現時薄衣有健忘的毛病,賀浛子一直以為這毛病是時薄衣本來就有的,但葉君歌的話卻給他提了個醒。
時薄衣很可能也是重生的,重生前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下意識遺忘,才會有健忘的毛病。
賀浛子想通了前因後果,心裏痛苦得幾乎不能呼吸。如果早知道他讓時薄衣一個人逃走的舉動會使對方獨自面對可怕的敵人,他不如一直和時薄衣共進退,就算死在一起也比這要好。
他這幅模樣有些吓人,但葉君歌還是殘忍地揭開了最後一層猜測:“恐怕那會兒你找到的屍體,是假的,薄衣估計被人捉走了,然後……”
薄衣被捉走,為了得到至寶,那群正道僞君子什麽都幹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