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罪（十）
章岳埋在空地裏的斧頭被刑偵隊的人挖了出來，并馬上送到了鑒證科。
斧頭上的血跡已經确定是陳宇的，手柄上也有章岳的郅紋，可以說是已經證據确鑿--章岳就是那個破壞陳宇屍身的人。
不過章岳畢竟是受害人家屬，犯罪情節也不是很嚴重，法官應該會酌情量刑的，至少不會受那麽久的牢獄之苦。
“你說這是為什麽呢？”宋芷月看着監控裏沒有活氣的章岳“章臣這麽無辜，他什麽也沒有做錯，為什麽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而章岳因為章臣的事，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為什麽上天要這麽的不公平？”
“……”
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這個世道有很多時候就是有很多的不公，可是明知道這樣的事情就在眼皮底下發生，他們卻沒有辦法阻止，任誰心裏都不好受。
“或許--這就是命吧。”顧辭感嘆了一句，誰也掙脫不了命運的束縛!
幾人将章岳的事整理出報告，連同證詞證物一起移交法院，至于法院會怎麽判決，那就不是他們能管的事了。
時間就這樣悄然而過，刑偵隊的衆人至力于探查兩名死者間的人際關系。
陳宇和蕭霞霞兩人的生活沒有太多重疊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們是怎樣認識的，錢鐵那邊又審了幾遍也還是沒有什麽新的發現，這個案子似乎就這樣進入了死胡同。
幾個人兢兢業業的認真工作，不願放棄一絲一毫的線索，但是線索還沒找到，第三名死者就再一次出現了。
“王陽東才剛回家沒多久，就這樣死在家裏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樣的缺德事，遭了報應。”白飲塵挺不滿的，才剛處理完蕭霞霞的屍體，還沒休息多久就又得面對新的屍體，開始工作了。
“行了，別報怨了。”韓諾殇拿起證件跟随大部隊一起往外走“趕緊幹活吧，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公安部那邊的發現是我們的案子，他們就沒敢随便亂碰，就是簡單的采用了一些措施，做了一點筆錄。”櫻紅雪捧着電腦，查看林辰逸傳過來的案件信息，順道給韓諾殇工作“報案人是王陽東的妻子，名字叫方倩，她是王陽東的第二任妻子，也是一個家庭主婦，沒有工作。”
“有現場的照片嗎？”顧辭問。
櫻紅雪搖了搖頭“沒有，同事們趕完現場後立刻通知我們了，他們都沒來得及拍照取證，而且筆錄也沒有很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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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諾殇點了點頭，正在思考有可能殺害王陽東的兇手，還有兇手和三名死者之間的關系。
王陽東家裏沒多少親友，剩下的親人只有一個妹妹王曉西，還有妻子方倩，沒有孩子。
死者被發現死于書房，現場已經拉好了警戒線，民警門都在門外守着，受害人的家屬被帶到另一個房間裏，有專業的警員在安撫着。
“紅雪和芷月去詳細的問一下方倩發現死者的經過，還有那個王曉西現在在哪？能找得到她麽？自家大哥出事了，她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有露面？”韓跨過警戒線走了進去。
與前兩個案發現場一樣，現場都是非同尋常的血腥，死者的死亡方式也都是相差無幾的。
“總覺得哪裏不對！”白飲塵皺眉，對王陽東的屍體進行初步的屍檢判斷“作案手法都一樣，王陽東和之前的那兩名死者也沒有什麽不同之處，但是……”
“感覺不是同一個人做的，對吧？”顧辭站在屍體面前，似乎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嗯!就是這種感覺。”白飲塵沒有說出口的話讓顧辭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
“有什麽依據麽？”韓諾殇更希望得到的是有根據的推斷，而不是主觀的臆測。
顧辭攤手，目光卻沒有移動半分“沒有，就是直覺。”
白飲塵：“把屍體帶回去解剖之後就知道了，現在說的這些都只是推測而已。”
韓諾殇點頭，同意他的說法，嘆了一口氣，在書房周圍晃悠起來，又死了一個人，這個案子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方倩真的是被吓到了，抱着一杯水窩在沙發的一角，水杯裏的溫水因為主人顫抖的手而輕微的晃動着。
“王夫人，你還好麽？”
櫻紅雪和宋芷月坐在對面沙發，正考慮着怎麽讓她開口，方倩現在的狀态不怎麽好，這也應該是昨天那些警員沒有問出太多東西的原因吧。
“王夫人，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驚吓，但是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你能明白麽？”櫻紅雪的聲音很溫柔，方倩不由得擡起頭來，多看她幾眼“我想你也很希望警方能夠抓住兇手的，所以我們很需要你的配合，你可以的，對麽？”
也許是因為櫻紅雪的安撫起了作用，方倩漸漸的平靜下來，手也沒那麽抖了，微微的點了點頭，卻始終沒有擡頭看過櫻紅雪兩人。
宋芷月與櫻紅雪對視了一眼，也不管方倩為什麽不願擡頭，只是迅速進入工作狀态。
櫻紅雪将筆記本拿出來，攤在腿上，看了宋芷月一眼，示意她可以問了，自己負責記錄。
“你還記得昨天是怎樣發現王先生遇害的嗎？”
方倩想起昨天發生的事，眼角微紅，喝了一口溫水平穩一下情緒才開口“陽東剛從警局回來沒多久，我就想着他在警局肯定吃了不少苦……”
說到這裏，方倩的淚水如同雨點一般，傾盤而下、淚眼朦胧的好不可憐。
櫻紅雪給她遞了幾張紙巾，溫柔的說道“王夫人，節哀順變。”
方倩哭了一會兒，哭累了才繼續說話“我就想着要給他補一下身體……我給他炖了羊肉湯……昨天晚上我炖好湯的時候上樓去找他，發現他不在房間裏，但是……透過書房的門縫可以看到燈是開着的，所以我去敲書房的門，只不過裏面什麽聲音也沒有，我就自作主張的打開了門，然後……然後……”
然後發現王陽東的屍體血淋淋的躺在那裏，但是這話她是怎麽也說不出來，眼淚再次抑制不住潸然落下。
方倩也是個美人胚子，要是櫻紅雪和宋芷月兩人是男的話，此時肯定會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你是打開門就看見王先生那個樣子了嗎？”宋芷月繼續問。
方倩并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案發的時候你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或者你們家昨天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沒有，我當時在廚房裏，什麽聲音也沒有聽到，要說奇怪的事的話……”方倩沉思了一會兒，才出聲“昨天家裏闖進了一只黑貓，但是後來就跑了，其他我實在是想不起來有什麽地方奇怪的。”
“……”宋芷月實在是想不明白，有一只黑貓闖進家裏有什麽奇怪的，難道她還認為是那只貓殺了王陽東不成，簡直不可理喻。
“難道是那只貓害了我家陽東嗎？”方倩微微睜大眼睛。
“……”宋芷月無奈，果然人活得久了還真的什麽都能見到“王夫人，我聽說王先生還有一個妹妹？”
她們不可能一直在黑貓這個問題上糾結，還是趕緊問出一些有用的線索來吧，宋芷月可不想因為一只貓錯過有用的線索而被韓諾殇罵！
“啊？你是說曉西嗎？”方倩微微愣了一下，趕緊掩下眼睛裏已閃而過的情緒，幸好她一直都低着頭，櫻紅雪兩人都沒有發現她的情緒變化“曉西前幾天出去玩了，這幾天都沒在家裏。”
“那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好像是在城西那邊吧，據說是遇到高中同學了，所以在那裏呆得挺久的，一直都沒有回家，我都很多天沒有見過她了。”方倩輕輕的嘆息一聲，也不知道她在感嘆些什麽。
“你記不記得王先生平日裏，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得罪過的人？方倩再一次進入沉思，兩人也由着她去，大概過去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方倩才回過神來，或許她也是知道自己晾着兩位警官在這裏幹坐着等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帶了些歉意看了兩人一眼。
宋芷月對她笑了一下，安撫她一下，而櫻紅雪一直在低頭做記錄，根本無暇注意方倩的小心思。
“陽東他人很好的。”方倩說話有些急促，似乎是在掩飾些什麽，櫻紅雪的專業因為方倩反複不斷的話，搞得有些她都有些頭疼了“他對人很好的，平時也很溫柔，不會和別人結仇的，認識他的人都說他人品不錯!”
“……”宋芷月一頭黑線，她有些懷疑方倩被洗腦了。
真心想知道她是怎麽看得出來，王陽東這個人溫柔的？他們多多少少都和王陽東打過交到，就在王陽東被拘留的那段時間。
經過那段時間和王陽東的接觸，不用櫻紅雪他們也看得出來，王陽東其實易怒又沉不住氣，目光短淺又野心龐大，而且他絕對不是一個好人。
他這樣一個人被人說溫柔溫和，宋芷月只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笑話，但是她還是記得自己的身份的，并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對的地方，只是心裏暗暗惋惜這個可憐的女人，遇到了這麽個人渣。
“如果是生意上的呢？”宋芷月很快就藏好了自己的情緒，繼續發問“王夫人，拜托你好好的想想，我們一點線索都不願放棄。”
“這個……”方倩的又沉默了十分鐘，才堪堪想起來一些事“前些日子我聽說，我先生他好像正在跟兩個大企業争取資源，好像鬧得還挺兇的，但是最後是我先生拿下來了，我想那兩家企業肯定是不甘心的。”
“你記得那和你先生發生沖突的分別是哪兩個企業嗎？”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顧氏和劉氏。”
櫻紅雪和宋芷月對視一眼，竟不知該說什麽的好。
“好的，我明白了嗎。”宋芷月點了點頭“我們還希望夫人能多想起一些有用的線索……”
顧辭走向書房的正中間，這裏擺放着一張辦公桌，桌面上還放着一份翻看了一半的資料，這份資料好像有點眼熟。
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王陽東的屍體不在辦公桌附近，而是躺在離門口不遠處，他當晚是在處理工作的，工作還沒有做完，怎麽會離開自己的辦法桌，如果他沒有立離開自己的辦法桌，那麽他的屍體為什麽會在那裏呢？
“因為有人敲響了房門。”韓諾殇說道，總不能是兇手将他拖到那裏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這裏就不應該這麽整齊了。
顧辭詫異的看向他，自己明明什麽也沒說，韓諾殇是怎麽知道他在想什麽的？
韓諾殇自然看到了顧辭眼中的詫異，嗤笑了一聲“你能想到的，我也能！”
“這個人能夠自由的進入到房子裏，她是這個別墅裏的人，或者是這個別墅的人都認識的人，所以沒有人感到奇怪。”即便是在這裏殺了人，也沒有人知道“但是別墅裏的仆人們都說昨晚沒有別人來過。”
“也有可能是有別墅的鑰匙，在外面不需要開門也能進來，只要注意一點也可以不被人發現，不管他的鑰匙是怎麽來的，反正王陽東是給她開了書房的門了，她肯定是王陽東認識的人。”
楚寒站在一旁聽他們兩個分析，直到此時才插上一句話“這樣的話，方倩是不是有嫌疑啊？”
“但是我們沒有證據。”韓諾殇道“通過案發現場的分析，我們只能确定兇手是王陽東認識的人，至于是別墅裏的人還是別墅外的人都不能确定，沒有監控的地方還真是麻煩!”
“有監控的地方也可以讓人人為毀壞。”顧辭嗆了他一句。
王陽東的屍體已經被白飲塵帶走，剩下三人還在書房裏轉悠，不知道好能夠找到什麽有用的訊息。
宋芷月兩人也詢問完了方倩，走回書房，将剛才的詢問結果跟幾人說了一遍。
“和顧氏有牽扯的……”顧辭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剛才攤在桌子上那份資料，他走了過去，将那份資料拿起來看了幾眼“我想起來了，之前确實有和他們争取過這個項目，這還是我親自跟進的，但是對方看了我一眼後就放棄和顧氏的合作。”
“為什麽？難道你們有仇？”韓諾殇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就憑顧辭這張能夠迷惑世人的臉，竟然有人會拒絕與他合作？
“這倒沒有!”顧辭攤手，他其實也不是很在意，不過是一個項目而已，但是那次的面談讓他覺得有點憋屈“對方說我太年輕了，讓我回學校去多讀幾年書再出來混，否則會吃虧的!”
“……”
其實他們都很想安慰一下顧辭的，畢竟年輕帥氣并不是他的錯，但是莫名的覺得安慰了他，自己會變得很尴尬。
玩笑話說過了就算了，他們的重心還是在案子上面的。
韓諾殇：“聯系上王曉西了沒？”
王陽東進警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直到現在他都死了，作為妹妹的她至今都沒有出現過，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宋芷月：“已經聯系上她了，她說現在不在這附近，但是很快就會回到。”
“那個方倩也有點問題。”櫻紅雪看着筆記本裏方倩說過的話“她好的對我們隐瞞不少事情，而且她給我的一種感覺……就是她并沒有看上去的那麽傷心。”
“你是說她的傷心是裝出來的？”韓諾殇挑眉，回想了一下剛才見到方倩時她的狀态。
“她剛才手上的顫抖，還有神情态度似乎都有一些過了，而且她剛才的不自在有些更像是害怕，我總覺得她很有問題。”
“有查過方倩的身份嗎？”結合剛才和顧辭的推斷，方倩身上的疑點現在算是最多的，但是韓諾殇認為她并不是兇手，就像顧辭說剛才說的--他的直覺。
“有。”楚寒讓林辰逸查過方倩的信息，正好資料已經發到他的手機上“方倩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農民家庭，家裏就她一個大學生，但是家人卻很偏心她的弟弟，常年都想着要壓榨她，還有她不是王陽東的第一任妻子。”
這個到是能看得出來，王陽東已就經可以說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而方倩還那麽年輕，王陽東看起來比方倩要大二十多歲，都可以當她爸了，老牛吃嫩草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王陽東的上一任妻子是病死的，後來王陽東認識了在他公司實習的方倩，兩人自由戀愛直到前年，他們結婚了。”
至于是怎樣的自由戀愛結婚，那就不是他們所清楚的了。
韓諾殇捏了捏鼻梁，豪門恩怨真的是煩死個人“顧辭，你說你們這些世家之間的事怎麽這麽難搞呢？”
顧辭撇了他一眼，緩緩的說道“顧家就剩我一個人了，沒有機會搞什麽豪門恩怨，而且別忘了，你也是這些世家的一員。”
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韓諾殇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雖然不知道錯哪了“回局裏吧，把現在的線索整理一遍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