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痕跡

“姐姐過獎了,陛下疼惜城兒身子骨弱,多番費心。陛下本是姐姐們和妹妹共同的夫君,因着城兒這殘破不堪的身子,忽略了姐姐們,城兒時常心裏愧疚非常。又想着,姐姐們平日裏為人和藹,待城兒如親姐妹,也會更加理解陛下,所以才趁着身子好些多來走動一下,以免姐姐記挂。”

慕傾城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姐姐,喊得那是親熱。墨色的眼眸中閃爍着靈光,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沒有一處不是彰顯出她說的那些話,是真心實意的。

手中白色的繡着梨花雨溫柔飄下的真絲絲絹,在那個能夠清晰看到骨節的雪玉般的玉手裏緊握着。端正坐在棗紅色梨木椅子上,雙腿并攏,俨然一副閨閣千金小姐的淑女模樣。

“妹妹身子骨弱,陛下多費心,那是應該的。妹妹莫要自責,姐姐們都理解。陛下近日忙于政事,若是忽略了妹妹,定要和姐姐們說,姐姐也可替陛下多分擔一些。”

韓玉兒這次倒是表現的有些過于正經了,伸手在袖口掏出絲絹,輕輕的拭了一下紅玫瑰色的唇頤。方才抿了幾口茶,怕留下水漬。

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殿下的慕傾城,她心裏想知道這個人來這裏真正的意圖。沒有人會相信她真的是來看自己的。那種鬼話,連鬼都不會相信。

“勞煩姐姐操心,城兒實感愧疚。城兒身子依然好了許多,陛下忙于消藩,估計一時半刻不會閑下來。兩大王爺造反,這是陛下繼位以來遇到最為棘手的問題,陛下多費心也是常理。聽說姐姐自從進宮就未曾回過蜀地,不知姐姐是否又回去的打算?”

慕傾城依舊淡雅輕笑,言談舉止提及消藩之事,也就像是一個無關的人,随意的提及的話題,未曾放在心上半分。

韓玉兒和江城月聽到慕傾城的話,俱是一愣。陛下一直不放人回去,這個病秧子似的賢妃,居然說讓人回去?她這話是個人随口一問,還是陛下的意思?

若是随口一問,簡單敷衍就好,若是陛下的意思,這事情可就複雜了。

“城兒為何有如此一問?”

“姐姐來宮裏也有些日子,這許久不回去,王爺和王妃就姐姐一個女兒,定是想念的緊。姐姐回去兩位必是高興的。”

韓玉兒想從慕傾城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只是那張臉原本血色就不多,除了淡淡的笑容,再也沒有其他的表情。心裏直呼,這個慕家的三小姐,可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近日天氣正屬酷暑,相對于蜀地,姐姐覺得帝都的天氣更好。”

只字未提回不回的事,可聰明的人,一聽就知道這話裏的意思。慕傾城臉上的笑意忽然之間像似轉了方向,笑的有些怪,更讓人奇怪的是,她那抹笑意之後會是何模樣。

“姐姐也覺得帝都好,那就天氣涼爽的時節,再想着回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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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傾城眼睛慢慢移向韓玉兒身邊的人,墨色的眼眸中,有着異樣的光彩。

“聽說江小姐,也是位傳奇的女子,為了德妃姐姐入宮這麽多年,也着實辛苦。不知江小姐在宮中的生活是否還習慣,這宮中宮人的生活和大家閨秀千金小姐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別,江小姐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改日本宮和陛下說聲,納江小姐做個妃子,也算是在宮中熬出了頭,江小姐覺得如何?”

韓玉兒一看這人居然打自己女人的主意,心下更想知道慕傾城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阿月和消藩無關,也會被她盯上,她到底知曉多少事?

江城月淡然一笑,緩緩回道。

“謝謝賢妃娘娘的好意,奴婢跟在娘娘身邊過得很開心。至于納妃之事,還是莫要提了,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江小姐真是蘭心蕙質的姑娘,就這樣留在宮裏可惜了。江南第一才女進宮當了宮人,這讓多少江南才子心碎。女人這輩子始終還是要結婚了,更何況江小姐是名臣之後,陛下定不會讓你長期待在宮中,江小姐還是要做心理準備,畢竟陛下的決定,也不是誰能改變的。'

慕傾城低頭端起茶盞,手輕輕撥了幾下茶蓋,細細的抿了一口茶。動作優雅,輕而緩。看上去倒像是定格在畫裏女子執茶的姿态,娴靜極了。

慕傾城的話是何等的明顯,這是要送人走。韓玉兒雙手緊握着椅子上的扶手,嘴角抽搐兩下,來人的意思這是要談條件。明目張膽的來威脅人,心裏的那份氣憤猶如烈火直竄腦門。

江城月感受到韓玉兒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伸手輕輕的伏在韓玉兒的緊握的左手上。

慕傾城低頭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兩人,看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心裏樂呵一把。真是急脾氣的女人,這點就受不住,以後怎麽辦呢?

“女婢誓死待在娘娘身邊,陛下的一片好心,恐怕要辜負了。”

“好忠貞的一個女子,且不說陛下,前段時間陛下還特意派人去了趟江府,而且也提了讓小姐歸家的事。比起陛下,江老爺和夫人更迫切的期待小姐早日歸家呢?若是小姐執意待在宮中,那陛下答應江老爺和夫人送小姐回去的話,豈不是變成戲言了?”

慕傾城放下茶盞,溫柔的看着江城月。這個女人探查清楚,以後才能更好辦事。

兩人聽到陛下許諾之事,心裏俱是一沉,陛下開口了,事情就變得更加複雜,欺君之罪,這可是滅族之罪。

慕傾城一直繞着兩個人的話題,看起來一番好意,可最終的目的就是這個賢妃是想方設法把兩人送回蜀地?可兩人不明白回蜀地對她又有何好處?

“賢妃此次前來有話請直說,這樣拐彎抹角,都是傷了姐妹間的感情。”

韓玉兒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那種邪魅的笑容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姐姐這話說的,倒是讓妹妹有些做了壞人的感覺。妹妹此次前來并未有其他的意思,除了看望姐姐,也未曾有何別的看法。告訴姐姐和江小姐這些,城兒只是讓姐姐和江小姐有個心理準備,倒時若因此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傷了人,那損失就有些大了。”

“妹妹這是一片好心啊,姐姐收下了。”

韓玉兒這些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她心裏明白,這件事若是真的。她必須和阿月分開。好不容易擺脫那些束縛,兩個人這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現在居然有人來破壞,心裏更加氣憤異常。

“姐姐既已知曉,這也到了用午膳的時辰,妹妹就先走了。若姐姐有事情需要妹妹幫忙,去雪梨宮找城兒就好,城兒一定盡我所能幫助姐姐。”

慕傾城起身,微微颔首。在轉身之際,看了兩人一眼。有些悻悻然的說道。

“江小姐,這六月的天氣,蚊蟲特多,還是多注意些。本宮那裏有些去蚊蟲的藥膏,拿來放在房間裏就好,省的被蚊蟲咬了一口又一口。用手撓,會傷到肌膚的。若是不想被咬,裏衣的領子,稍微高些,以免咬到脖頸,留下痕跡。讓人誤會那就不太好了。”

說完,慕傾城帶着春雨和夏香邪邪一笑,踏着小碎步慢悠悠的離開碧霄宮。

慕傾城離開之後的碧霄宮,猶如河東獅哄般的嗓門。

“阿月,那個慕傾城是何意思,她……她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何意思。我這碧霄宮何時有蚊蟲了,她哪只眼睛看到有了。這個女人今日來純粹是來找麻煩的。看起來病怏怏的,十足是個陰險的女人。”

韓玉兒對着大殿慕傾城離開的方向大吼,雙手掐腰,手還時不時的揮舞着。

江城月思索片刻,想起有人清晨在自己脖頸使壞。她覺得一定留下痕跡被那個賢妃看到了,她說蚊蟲咬,其實只是映射吧,不過她似乎知道一些秘密。

“玉兒,不要惱了,這個賢妃應該知曉了我們的事。”

“什麽?那個黃毛丫頭懂什麽,她怎麽可能知道?”

韓玉兒一臉驚訝的看着江城月,她一直認為兩個人做的很隐秘了,應該不會有人知曉,那個只不過是看起來不足年的病秧子,為何會懂這些女人之事?

“看看這裏,是誰弄得?估計那個賢妃在我倒茶的時候,無意間瞧見的。她那話裏的意思很明顯啊,在暗示我們。”

韓玉兒看着自己留下的罪證,縮了縮腦袋,慢慢的坐會椅子上。有些嘆氣的說道。

“你說怎麽辦,那個女人一看就是心機頗多的人,還有陛下幫她,我們如何和她鬥?”

“她一直暗示讓我們回蜀地,這會不會和消藩有關。王爺畢竟是除了宜信王之外勢力最大的人,蜀地地勢險峻,難攻易守,若是像對付平南王他們那樣,使用武力,恐怕不會有優勢。那賢妃這個時候來,必是有別的意思。”

江城月站在一旁低頭思索,消藩之事,必然會引起整個皇甫王朝的動蕩。原本這國家大事都是陛下和朝臣的責任,她一個病重的女人,為何要參與?這裏面是不是有其他的原因?

“她也許是想利用我們對付父王吧,不過父王也不是一般人,豈是她一個女子可以算計的?”

韓玉兒有些不屑慕傾城的這些手段,在她心裏,自己的父王就像神一樣存在人,沒有人可以撼動他。

“玉兒,那個女人我們不能低估她的能力。她也許可以幫我們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一個知道女女之事,卻不反感的人。那幾句提醒的話,讓江城月看到了另一個有可能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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