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越池墨淡淡地瞥了一眼花子亦,劍光一閃,逼得花子亦後退了幾步。花子亦見越池墨欺人太甚,提掌便攻。霎時間剛平靜的勾月樓又起波瀾。鸨媽這次連眼淚都快哭幹了,再被這麽砸下去,兩張一百兩金的銀票也補不回她的損失。

“這位公子,您快勸勸兩位先生吧,我這裏小本經營,供不起他們二位,您行行好……”鸨媽噗通一聲跪在了周薄言面前,她這次終于看出能讓花子亦與越池墨住手的人是誰,忙不停地向周薄言磕頭求周薄言去勸勸。

就算鸨媽不說,周薄言也準備要去勸越池墨與花子亦停手。周薄言四下看了一眼,俯身撿起被砸斷了的桌腿,一手拿着一個掂量了一下,又擡頭看着場中戰成一團的花子亦與越池墨,乘着兩人氣勁相擊身形分開之際,周薄言忽然站起身來,快速躍入兩人中間,就在一人劍招再起,一人掌風相迎之時,周薄言一手一根桌腿對準了越池墨與花子亦的下颚。

“鬧夠了?”即使兩人在周薄言出現之時連忙收住了劍氣與掌力,但漏掉的一絲氣勁還是砸向了周薄言,周薄言不會武功,被掌風與劍氣所傷,當即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撐着意識,勸兩人讓步。

“喂……”花子亦大驚,正要伸手将周薄言攬入懷中,卻撲了個空。

越池墨比花子亦快上一步,他丢下一直不離手的長劍,把已經快要昏厥的人攬入懷中。越池墨一邊抱起周薄言,一邊将手中的銀票丢向鸨媽,運起輕功躍上二樓,尋了一間無人的屋子轉身合上了屋門。

銀票在眼前飄落,花子亦伸手接住越池墨丢下的銀票,嘴角勾起一個邪魅的弧度,他把自己手中的銀票與越池墨的銀票疊在一起,伸到了鸨媽面前:“我和他的份,夠你再建一座勾月樓了。”

鸨媽抹掉滿臉的淚水,先是一怔,似是不相信眼前所見,而後她立即将銀票抓在手中,不停地向花子亦道謝:“謝謝花公子!謝謝花公子!還有,謝謝那位……”鸨媽眼珠轉了一圈而後轉向花子亦,她不知越池墨姓名,不曉得如何去稱呼越池墨。

花子亦嘴角邊的邪笑更加明顯,他看了一眼二樓屋門緊閉的房間,回道:“叫他越道長吧。”

“啊?”鸨媽瞠目結舌,難怪她看越池墨總覺得不食人間煙火,原來真是個修道的。

越池墨感覺自己雙手發顫,他小心翼翼地将周薄言放在床上,搭住周薄言纖細的手腕,入鬓的長眉緊緊地斂在一起。周薄言內息還算平靜,但身子骨卻單薄得很。越池墨初見周薄言,就見其面色慘白,他也知周薄言在隽雅山莊內過得并不好,不曾想他的體質竟然差到了如斯地步。

“薄言,你怎麽不知照顧好自己?”清冷的人聲音多了些許溫度,他坐在周薄言身後,将人緊緊地圈在懷中。單薄的人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還要去救那些與他毫無關系的人,不知該說他心善,還是個糊塗蛋。

一門之隔外,俊逸的公子哥兒抱臂而立,将後背貼在牆上,花子亦輕輕地嘆了口氣,嘴角邊的邪笑換成了無奈的笑容。

如果周薄言懂得照顧自己,那還是周薄言麽?花子亦望着樓下來來往往正在收拾殘局的下人,想起一年多前那個春日裏,他在隽雅山莊見到的那抹單薄的身影。隽雅山莊的絕學驚鴻照影在周薄言一遍又一遍的演練中漸漸變了樣兒,花子亦挑着眉看這個不知尊卑的隽雅山莊的仆人偷師,正準備去教訓一番,就聽得替他引路的老仆人似是難過地低聲說道:“大公子實在可憐,早早失去了母親,莊主又不許他習武,若不是二公子和小姐偷偷摸摸地教他一些,只怕連劍也拿不動。可大公子似乎不想認命,總是在一遍一遍地練習,上次為了演練驚鴻照影摔折了手,這才剛好就又練了起來。但是大公子骨骼已長成了,驚鴻照影劍法是無法練成,唉……”老仆人說道後來抹了抹眼角的淚珠。

原來是這樣。花子亦早聽聞隽雅山莊的大公子莊主的寵愛,自那日一見,花子亦心裏卻将這個看似弱不禁風卻堅韌的周薄言記在了心裏。

離開隽雅山莊後,游戲人間的花子亦卻将周薄言放在了心底的最深處。他不是一個能被一人束縛住的人,他覺得自己對周薄言僅僅是同情。可今日見他被越池墨護在身後時,花子亦感覺心底的怒意翻湧,連帶着對周薄言的記憶一起浮出。他好不容易将人攬進自己的懷裏,最終卻還是被越池墨給帶走了。

越池墨!花子亦雙手緊握,咬緊了後牙根,他能看得出來周薄言對越池墨的傾慕之情,但即便如此,花子亦也不會輕易罷手。這世上還沒他花子亦放棄過的任何東西!

好在周薄言受傷不重,越池墨簡單地替周薄言調戲後,周薄言便睡了過去。越池墨替周薄言壓好被角,燈火中周薄言的眉梢緊緊地斂在一起,額間滲出汗珠,合上的眼皮下眼珠來回轉動。周薄言做了噩夢。

“娘……”周薄言忽然伸手握住了越池墨的手,他的手掌心中也滲出了冷汗,越池墨反手将周薄言的手握住,坐在了床邊。

聽人說周薄言的母親是一位極其美貌的女子,也是周隽雅的第一位夫人。越池墨的師父白玄道人曾經與周薄言的母親有過一面之緣,白玄道人曾對越池墨言及周隽雅的過往,仙風道骨的師父對年紀還小的越池墨說道:“周隽雅能娶到這樣一位夫人也不是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那時越池墨不過七歲,還不懂得道之玄乎,也不懂得七情六欲,他只知師父對周隽雅的夫人有些惋惜,而後也就不再提起這位夫人。

後來越池墨年長了些,也見了些人情世故,他覺得周隽雅既然娶了一位美麗的夫人,應該對這位夫人十分喜愛,可為何偏偏周隽雅對這位夫人鮮少提及。在周薄言母親過世半年後娶了雲浮山莊的大小姐為妻,周隽雅如此薄情寡義的做法越池墨看不慣,可白玄道長似乎看出了越池墨心中的憤懑,拂塵自越池墨面前揚過,似要将越池墨滿心的憋悶一掃而空。白玄道長做了個道揖說道:“世事不可知看其表面,也莫追其根本。”

越池墨這才将此心事放下。可在隽雅山莊見到周薄言後,原本消散的煩悶又一次湧上心頭,越池墨實在不解,為何周隽雅會對周薄言也如此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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