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花子亦一愣,心底那一股欲望霎時熄滅。花子亦解開了玉半遮的穴道,從浴桶中站起身來,讪讪笑道:“抱歉,你自己先洗吧。”說完,花子亦走出浴桶,将外衫披在自己身上。
此時初夏将過,風裏有暑意,花子亦只披了一件外衫走出了客棧。一個人獨坐在浴桶中的玉半遮望着花子亦漸漸消失的背影,待花子亦消失在視線中後,玉半遮将整個人都沉入了水中。
第二日,一場甘霖将金陵城的暑意打散了些。
白玄坐在隽雅山莊內的湖心亭中,給沉着臉的好友沏了一壺茶。茶香幽遠,是淩霄觀獨一無二的雨後花。
周隽雅抿了一口茶便擱下了茶杯,轉頭看着亭外的雨水,雨珠從天而降砸落在湖中的菡萏花上,将菡萏花浸潤得更加旖旎多情。
見周隽雅擱下了茶杯,白玄也跟着放下了茶杯。良久後,白玄輕輕嘆了一聲,他悟道多年,鮮少有心情煩悶之時,他這一嘆,讓坐在對面出神的好友轉回了目光。
“籽言的事情我差不多猜到了,現在要取消已不是我能阻止得了的。”周籽言雖是女兒身,但其乖巧伶俐,頗得周隽雅的喜愛。周隽雅舉辦這場比武招親在外人看來是要給隽雅山莊打些名號,其實周隽雅還是心疼周籽言,想借此給女兒捧捧身段,何況他已內定了越池墨為自己的乘龍快婿,誰知女兒竟然連江湖上最為傑出的少俠也未看中。
白玄知道周隽雅其實已經妥協了,但此時距離比武招親只剩四天,金陵城滿是從各地趕來參加比武招親的人士,若是突然取消比武招親,只怕諸人不服,隽雅山莊這些年來經營的名聲也會受損。從大局上考慮,白玄也不贊同取消比武招親,但周籽言心有所屬,白玄權衡再三,決定去盡量說服周隽雅,同時也派弟子打聽越池軒是否已趕來參加比武招親,若周隽雅不同意,那就只能讓越池墨在擂臺上輸給越池軒。雖然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弟子輸給了一位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人,但能成全越池軒與周籽言白玄倒也覺得沒什麽所謂。
“是我強人所難了。”白玄對着周隽雅歉然地笑了笑,接着道,“昨夜籽言與我說了她中意的是何人。”
“哦?”周隽雅手指摩挲着白色的茶杯,顯出興趣來,“不是江湖上的人?”
白玄點點頭,嘴角浮起一抹寵溺的笑容:“不是,他認識我和池墨。”
“認識好友?”周隽雅興趣更濃,他眼底最初的不悅瞬間消失不見。能認識白玄的非江湖中人地位不可小觑,而越池墨又是白玄的關門弟子,平日在淩霄觀裏鮮少見外人,再一想越池墨的身份,周隽雅已差不多猜到那人的身份非富即貴。
白玄又點了下頭:“看好友的表情,好友對此人滿意?”
周隽雅見白玄還在與自己賣關子,他急着問:“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哎呀,好友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到底是誰。”
“定國将軍越池軒。”白玄見好友等不及想知道,索性也就不再賣關子。
周隽雅倏然睜大了雙眼,猛地站起身來,衣袖不在意地掃倒了桌上的茶杯,他愕然地看着抿唇淡笑的白玄,不可置信地問道:“越丞相的二兒子,越池墨的二哥?他們、他們倆怎麽走到一塊的?”
白玄剛要接口回他,周隽雅自己恍然大悟地自語道:“是幾年前籽言在淩霄觀跟你學藝的時候認識的?”
“然也。”白玄将周隽雅面前的茶杯扶起,重新給茶杯裏注入了茶水,又拽了下周隽雅的衣袖讓坐下。
雖然越池軒不是武林中人,但其乃一朝将軍,又是越池墨的兄長,在周隽雅看來,越池軒比越池墨更為适合做乘龍快婿。一念及此,周隽雅卻是有些後悔,周籽言不早說,等比武招親的邀請帖都發下去了,周籽言他對他說自己有心上人。
“還有幾日就要比武招親了,這可如何是好?”周隽雅焦急地問道。取消比武招親定然不可能,若不取消呢越池軒若不來參加比武招親該如何,更何況周隽雅可不會相信越池軒能打得贏其他高手。
白玄眉梢一皺,回道:“我已讓人快馬加鞭去洛陽詢問越丞相的意思,最快五天內能得到消息。”
“五天?”周隽雅皺眉,比武招親不可能一天就結束,但也不會持續太久,就算越仲鶴那裏有了回複,如果越池軒人不在中原,那該如何是好?
白玄抿了口茶,如今也只能希望越池軒已經動身前來金陵城了。
周隽雅惴惴不安地走出了湖心亭,他本是想給女兒選擇一位好女婿,不成想弄巧成拙,若是越池軒趕不來,那可如何是好?
正在替女兒未來打算的人沒注意到迎着自己走來一人,舒忝桓見到周隽雅的時候就注意到對方神色恍惚,待與周隽雅只有幾步之遙時,舒忝桓停下腳步,淡淡地看着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人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來。
舒忝桓望周隽雅身後的湖心亭望了一眼,湖心亭中一白衣出塵的身影映入眼中,舒忝桓差不多知道了周隽雅為何會是如斯神情。
“你準備取消比武招親麽?”舒忝桓聲音冷了幾分。
周隽雅聞聲擡頭,見是舒忝桓,他笑道:“沒有,籽言這丫頭也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舒忝桓的目光在白玄那方又落了一瞬,他收回目光道:“到底是籽言給你的難題,還是白玄給你的難題?”
周隽雅聽出舒忝桓的話中帶着怒意:“他是籽言的師父,自然向着籽言。”
舒忝桓知道此時周隽雅無心與他多說什麽,他對周隽雅說了句“告辭”便向着白玄所在的湖心亭走去。
周隽雅轉回身看着舒忝桓淩厲的背影,松開的眉頭又擰在了一起,他記起初見這兩人時候的情景,一者翩然灑脫,一者跳脫疏狂,三十多年後,翩然灑脫的人道心修成,而跳脫疏狂的人變得陰鸷乖張。如果他們中間沒有多出一個沈羽陽,或許他們還是原來那樣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