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城主5

第五章城主5

鐘子淵那一擊,雖然讓楊達受傷,可終究錯過了最佳殺死楊達的時機。岳崖山機關衆多,乃是楊達的老巢,狡兔三窟,趁幾人不備,楊達竟借助此地機關逃跑了。

衛一問道:“主人,密道的方向似是通往雲影宮。”

“莫留後患。”百裏瑾頓了頓,又道,“下追殺令。”

“是!”

而這邊,鮮血直流的場面讓鐘子淵全身都顫栗起來。他低垂着頭,神色嗜血而冰冷。聽到百裏瑾的聲音,驀然回眸之間,已經挂上乖巧害怕的表情:“哥哥可以放過他嗎?”

鐘子淵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百裏瑾狠狠皺眉,道:“理由。”

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百裏瑾一眼,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抖,半真半假的說:“我想親手殺了他!可是……他畢竟是我的師父。”

說着說着,鐘子淵竟然哭了起來。

那姿态看上去十分可憐,小小的啜泣着,肩膀抖動得像只小動物。

百裏瑾的眉頭慢慢松開了。

他畢竟只有十歲,做不到斬草除根。或許是自己救下他的原因,這小家夥的品性裏還依然保留了善良,不是原著的那個受盡侮辱折磨的鐘子淵。

百裏瑾揉揉他的腦袋,口氣有些僵硬的表揚:“你師父,該死;你,不錯。”

鐘子淵幾乎眼神一亮:“大哥哥真好~”

小眼神裏全是孺慕之情,百裏瑾道:“願意跟我回天玑城嗎?”

他擡頭望了百裏瑾一眼,又快速收回自己的眼神,害羞似的說道:“大哥哥,你是說……我能……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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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依舊是平淡而冷漠的聲音。

“恩!我跟着大哥哥!”

多年後的鐘子淵只記得,那年的岳崖山,美人無雙,風華絕代。脈脈的微風拂過百裏瑾的衣襟,帶起幾絲青絲飛揚。白衣無暇,黑發如墨,那是年少的鐘子淵心頭,最美的兩種色彩。

…………

………………

馬車辘辘前行,風景不斷倒退,不出一天,便已抵達天玑城。

鐘子淵的傷口和長期以來的精神緊繃竟讓他發起熱來,這一病,來得十分猛烈,睡夢中的他不安的皺着眉,高熱燒得他的小臉通紅。

“回禀城主,小公子的病無礙。我給他開個方子,吃下去就好了。”

百裏瑾點點頭,望向床上冒着冷汗,皺着一張小臉強忍着痛苦的鐘子淵,又問道:“他為何會如此?”

“哎,只怕小公子是受了不小的驚吓。”醫者父母心,秦大夫有些躊躇忐忑的說,“城主大人若是能找個小公子平日依賴的人照顧着,興許能好些。”

百裏瑾皺眉:“行了,你下去吧。”

“是。”

等秦大夫走後,百裏瑾深深的看了床上的鐘子淵一眼。這就是那個以後由于奪取雲影宮而制造大片殺孽,甚至伏屍百萬的鐘子淵嗎?

眼下的他如此脆弱不堪,若是脫離了他的保護,甚至一個小小的雜碎都能殺了他。

想起原文裏那個殘暴又陰暗的鐘子淵,竟是受了那般磋磨。百裏瑾心中憐惜,認命的走到他的床邊。

鐘子淵的軟糯的聲音帶着一絲痛苦,竟開始說起胡話來:“不……”

那日一戰,楊達生性狡猾,為自己留了許多後路。雖憑借着岳崖山機關得以逃脫,卻終究身受重傷,又被鐘子淵一劍廢了雙手,已是活不長久了。也是他太過大意,讓楊達逃脫。可見到鐘子淵被噩夢所魇,又覺得這個孩子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憐,心中存了憐惜,便越發厭惡起楊達來。

“別怕。”

心中一股酸澀,百裏瑾摸上他燒得發燙的額頭,像是感覺到身邊的人熟悉的氣息,鐘子淵終于安靜了下來,似乎從噩夢之中脫離一般。

手心微冷的溫度讓鐘子淵舒服得蹭了蹭他的手,竟十分乖巧的露出一個笑容。

“大哥哥……”

百裏瑾一愣,用內力将身上的溫度逐漸降低,然後将鐘子淵抱入懷中。

一股熟悉的冷香鑽入鼻中,鐘子淵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小臉說不出的滿足。

百裏瑾不禁勾了勾嘴角:“真像只小動物。”

幾日後,鐘子淵的病情慢慢緩解。

鐘子淵醒來,發現自己竟睡在一張極大極軟的大床上,他不禁皺眉,下意識便要尋找百裏瑾。

床前的丫鬟歡兒發覺鐘子淵醒來,連忙走上去笑道:“小少爺醒了?”

鐘子淵見不是百裏瑾,他的眼神一暗,卻變臉似的立馬收起自己暴虐的眼神,笑得玉雪可愛:“小姐姐,這裏是哪裏啊?”

“恩,已經不燒了。”歡兒摸摸鐘子淵的額頭,笑着說道,“這裏是天玑城城主府,昨天晚上你發起高燒,是百裏大人照顧了你一宿呢!”

不過說來也驚奇,歡兒進城主府那麽多年,從未見過百裏瑾對哪個人這麽上心過。

聽到歡兒的話,鐘子淵眼神一亮,又裝作羞澀的低下頭去:“那哥哥人呢?”

“城主大人現下正在休息。”

鐘子淵不動聲色的用手擦了擦剛才歡兒碰觸的地方,掩去自己萬般嫌惡的表情:“我……我已經不燒了,多謝小姐姐照顧。哥哥既然在休息,那我就不便打擾了……”

鐘子淵的話,逗得歡兒咯咯直笑:“小少爺哪裏話。”

城主大人從來都是如冰如霜,高不可攀。難得有幾分生氣,這也是多虧了眼前這個少年。

等歡兒離去,鐘子淵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床上。床上有暖暖的被子,房間裏也十分溫暖。不用擔心每一日的毒蟲,不用擔心楊達,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日子。

但是,也太巧了。

他雖十分眷念着百裏瑾,可是他的內心卻清清楚楚的知道,百裏瑾來岳崖山的時機太過巧合,讓他心生疑惑。

……

…………

回到天玑城已是三日了,月光清冷的籠罩着寝殿,外面亭臺樓榭,是一片好大的蓮池。春去秋來,只剩下一池枯榮,卻散發着蓮蓬的餘香。想來來年盛開的時候,定是極為好看。月下,百裏瑾獨自喝着酒,望着窗外格外明亮的月色,百裏瑾忽然勾起一個淺笑。

将那個孩子帶回來已有三日,他不管不顧的,只是将他安置在客房小院裏,想必那孩子定是十分焦躁。若是一味的對他無微不至的好,只怕剛剛經歷過楊達這種禽獸的鐘子淵,會忍不住懷疑他別有用心。

百裏瑾知道,即使自己已經對他許下承諾,那個孩子也不會完全對他放松警惕。他自小流離失所,嘗盡世間百味。若是自己刻意的對他好,只怕這份不純粹,會被他一眼看出吧。

況且他也并非是那種刻意的去讨好一個人的性格。

“宿主你這是消極怠工!”湯圓在腦海裏抗議着。

雖是初冬,可寝殿裏面卻感受不到絲毫寒氣,炭火把人烤得懶懶的不想動彈。百裏瑾沒有理會湯圓的抗議,只是飲下手中的一杯酒,眼神帶着微微的醉意,慢慢走向窗邊。接着微涼的寒風,他的醉意稍稍減退。

“城主大人。”妩幽恭敬跪在一旁。

“何事?”

“小公子……他……”妩幽做出有些為難的神色,“小公子正在外面,想要見您。”

沒想到鐘子淵竟自己找上門來了,百裏瑾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輕輕一笑:“如此,便讓他進來吧。”

“是。”

鐘子淵走進來的時候,一直低着頭。等妩幽将門關好,又聽着那人懶懶的,帶着幾分醉意和勾人的聲音:“你找我……有何事?”

鐘子淵忍不住擡起頭,只見百裏瑾滿是慵懶的用手撐着頭,眼神裏更帶着幾分醉意。月光使得他的臉龐格外柔和,那雙桃花眼裏,含着笑意。一室酒香,如斯美人,好不醉人的畫面。

鐘子淵的眼神一暗,只落在百裏瑾可愛的唇上。

已經三天了,他都沒有喚來前來。他一邊裝乖賣傻,一邊打探着有利的情報。他以最惡意的方式揣測着百裏瑾,企圖找到什麽他為什麽救他的理由,可仍對百裏瑾此人參悟不透。

越是回憶,他便越是能想到當日的場景。鐘子淵的心終于一軟再軟,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念着他。

百裏瑾勾了勾嘴角,對他招手:“過來。”

鐘子淵就這麽直直的看着他,也不言語。見他不似平日,帶着笑意喚他,乖巧的走上前去,坐在他身旁的位置。百裏瑾眯了眯眼,揉着他的腦袋:“乖。”

他的手很冰,揉着他腦袋的手力道也很輕,鐘子淵卻忽然心悸得厲害。

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真讓他……有些意外。百裏瑾問道:“小淵,想跟我學武功嗎?”

鐘子淵一愣,心中的陰暗慢慢湧了出來。他垂下頭去,讓百裏瑾看不到他那張快要抑制不住扭曲的臉,鐘子淵悶悶的問道:“哥哥是想讓我拜你為師?”

這個人難道真是為了他的玄昭之體?他明明和他非親非故,不然,為何要對他這麽好?

百裏瑾搖搖頭:“不。”

“那……為何?”

“不為何,只是,眼之所及。”

聽到這句話之後,鐘子淵的表情卻忽然大變,慢慢動搖起來:“你這麽想幫我?為什麽?”

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唯一不平凡的地方,就是玄昭之體。

他倆萍水相逢,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天玑城的百裏城主?到底圖他什麽?

“願你有個倚仗,不被世人輕易踐踏欺淩,僅此罷了。”

似乎是因為百裏瑾的表情太過溫柔,月下,鐘子淵聽見自己的心髒,止不住的狂跳起來。

百裏瑾勾起一個淡淡的笑,揉了揉鐘子淵的頭:“別怕,無須顧慮,只管回答。”

這句話仿佛在說,若自己不願随他習武,他也一樣教養着自己長大似的。

鐘子淵抿了抿嘴,心中的溫暖逐漸擴大。望着百裏瑾那雙含笑的眸子,仿佛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只那一瞬,百裏瑾便收回了笑容,仿佛剛才的他只是一場虛影。又變得高高在上,清冷如月:“如此,你可願?”

“我願!”他聽到自己失神的說道。

那一瞬間,幾乎所有的心防都被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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