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入戲15
第十五章入戲15
幾人在漫長的黑夜裏等待着,手術室的燈,一直都亮着。
寧致遠全身濕透了,坐在外面等待着。他冷得瑟縮了幾下,可臉上滿是沉重。
于明熙的話,猶如針紮一樣鑽入他的心頭。一個字一個字的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刀,插入他的心髒,讓他幾乎疼得說不出話來。
難怪……夏瑾說零是最脆弱的人格,已經……消失了。
這是因為夏瑾本身……就活不長久了嗎?
一想到這裏,淚水忽然忍不住的往下流。他死死捂住眼睛,又咬牙說道:“這都是我的錯……”
肖越詫異的望了一眼寧致遠,因為在之後那麽困難的歲月裏,阿致都沒有哭過。肖越的心頭很煩躁……他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內心被撕扯着,痛苦極了。
布布說他……不恨他?
為什麽不恨?真是傻瓜!
肖越知道,自己在聽到夏瑾的那句話的時候,就一輩子也別想逃出這份感情。
這一輩子,都永遠也忘不了吧!
“布布他還能活多久?”肖越幾乎啞聲問出。
于明熙的眸子變得陰狠,就像只困獸一樣,死死的盯着肖越:“你在決定傷害阿瑾的時候,可曾有想過他是你弟弟?可曾念在過往的感情?現在……竟然問我這句話?”
肖越內心苦澀,幾乎不敢看于明熙。
于明熙對夏瑾是什麽感情,他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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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入骨,情根深種。
這些年裏,一直陪着布布的人,其實是他。
肖越自知理虧,再也開不了口。
三人就這麽沉默着,在寂靜的長夜裏,等待着手術做完。
當醫生開了門,于明熙立馬沖到醫生的身邊期望的看着他,仿佛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醫生的一句話就可以拉他下地獄一樣。
這樣的他,讓醫生忽然有些不忍:“病人的器官衰敗得厲害,我們沒辦法……”
裏面的儀器發出滴滴的刺耳聲,于明熙的腦子忽然被炸開,他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卻仍然執拗的看向裏面。
“阿瑾!!阿瑾!!”
瘋狂而又凄厲的叫着夏瑾的名字,可誰知,于明熙的手幾乎顫抖得擡不起來。
裏面人的呼吸越來越弱,于明熙心頭在滴血,臉色慘白得不像話:“我們不是約好了嗎?要去看三月的桃花!別走……別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說着說着,聲音裏帶起顫音,這句話哽咽着說出口來,然後淚水便止不住。
眼前一片模糊,透過淚水,看不清任何人,于明熙本來想在阿瑾最後的日子,笑着陪他走完最後的日子。他緩緩的勾起一個笑容,那笑容十分難看,竟像哭了一樣。
于明熙的聲音帶着哽咽:“阿瑾,我想你了,你起來看我一眼好嗎?”
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他還沒有遵守約定,怎麽可以死?
而裏面的夏瑾的呼吸忽然加強,醫生詫異的看了裏面一眼,立馬慌亂的将門關上。
“病人有意識了!”
“快……!”
于明熙的呼吸幾乎一窒,阿瑾……你是不是聽到我說的話了?
所以,才舍不得死,想要回頭再看我一眼?
于明熙的身體癱軟下去,坐在冰冷的走廊上,背部貼着牆壁。心卻被什麽揪了起來,他甚至覺得涼意徹骨,忍不住開始發抖。
肖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看到前面一片慌亂,而于明熙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地上。
他走了過去,想要問清楚:“布布是不是……?”
于明熙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冷笑着:“肖越,我有時候甚至想殺了你!”
那句話,藏着深深的血腥。
肖越身體一僵,他知道,于明熙絕不是開玩笑。
他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于明熙說:“你和寧致遠還不滾?阿瑾醒來不會想看到你們的。”
肖越皺緊了眉頭:“我只是想确認布布有沒有生命危險,你有什麽資格叫我們滾?”
這話在于明熙聽來,就像是諷刺和挑釁一樣。他站了起來,一拳打在了肖越臉上。
這一拳力氣極大,和那天他們在醫院打架的力氣沒法比。
肖越吐出一口血,腦子一片眩暈。
他仿佛看到于明熙眼中的暗紅色一閃而過,十分可怕。
肖越的心頭一驚,他還想說什麽,而此時寧致遠已經走了過來,他拉住肖越:“我們走吧……別再來打擾夏瑾了。”
肖越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
“寧致遠,要走你自己走!”
寧致遠嗤笑:“算了,我不該提醒你。”
肖越如今就是個瘋子,見人就咬。
他想起夏瑾的人格分裂,想起夏瑾對肖越的感情,忽然覺得……肖越何其有幸,能讓一個人生死不顧的愛他?
寧致遠捂住眼眸,為了不讓眼中的淚水崩潰:“肖越,你為什麽總是能輕易舍棄別人?”
“說到底,你只是為了你自己罷了!”
他不再和肖越說話,決然的走了出去。
肖越恢複了幾分理智,下意識的想要抓住寧致遠的手,卻想起梁華皓,他神色複雜,沒有上前。
——兩人終究分道揚镳,再無任何瓜葛。
肖越的腦子混亂無比,而他竟然開始痛恨起自己的重生來?
這樣的結局,甚至更糟。
他的心頭湧起一股無力感,走到一旁,默默的不再說話了。
而另一邊,寧致遠走到街頭,望着遠方那永無止境的黑暗,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夏瑾,你真的覺得,你對肖越是愛情嗎?
寧致遠單薄的身影看上去格外憔悴,此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他的身邊。
開了門,從車上走來一個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裝,一只腿瘸了,行動不方便。可他的臉卻極為俊美,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為他舉起傘:“阿致,怎麽不打傘?”
梁華皓溫柔的揉了揉寧致遠的頭發:“很冷吧?”
寧致遠幾乎要被這種溫柔騙到了,他的眼神暗了暗,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他的腿,是寧母走後,被他的父親活生生打斷的。
而梁華皓明明有條件治好,卻不去醫治,只是讓自己就這麽瘸了。
“哥。”寧致遠的眸子閃了閃,然後乖巧的跟他上了車。
與毒蛇為舞,他想……自己大概是瘋了。
梁華皓看出他的不對勁:“怎麽了?在哥面前還這麽拘謹?”
寧致遠坐在車上,車裏的暖氣讓他停止了顫抖,心卻冷了幾分,這件事情,只讓他覺得荒唐。
面對夏瑾,卻心疼極了。他或許真的喜歡上了夏瑾,因為這件事,寧致遠竟然忍不住去恨肖越和梁華皓。
這是種病态,無法調節。
寧致遠笑了起來,掩飾住自己眸子裏深深的厭惡:“沒事,我們回家吧。”
梁華皓的眸子裏飛快的閃過什麽,仍然溫柔的用毛巾擦着他滴着水的發絲。
車朝着前方緩慢的前行,寧致遠想,自己大概永遠也無法贖罪了。
這一次,竟成訣別。
…………
………………
夏瑾還是挺過來了,只不過身體一天天拖着,全都是用積分兌換的時間。
他不會再對肖越做什麽了,因為活着,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夏瑾的病還是瞞不住了,肖父肖母連夜從國外趕了回來。卻發現守在小兒子身邊的不是肖越,而是另外一個孩子。肖母走了過去,死死抱住了夏瑾:“布布,身上還有哪些地方疼嗎?”
夏瑾搖了搖頭,肖母又忙前忙後的給他喂湯,削水果,那眼中的心疼,讓夏瑾一陣恍惚。
這個世上,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只是異類,即使肖母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也待他極好。
肖母退出那個病房,夏瑾聽到她在走廊裏嚎啕大哭了起來。
“曉月,你別再哭了……”
“兒子都這樣了,難道你不難受嗎?”
肖父心疼得都要打顫了,怎麽可能不難受。對于肖越,他十分嚴格,可小兒子夏瑾,是如珠如寶的寵愛着。管他多麽淘氣,在學校招惹了多少事,這些全部都由肖家擔着,只要他能開開心心的。
因為夏瑾是摯友的孩子,自小失去了親生父母,小時候那段經歷太慘,肖父肖母希望他能平安快樂的過一世。
“阿越呢?!弟弟都這樣了,他竟然沒來?”
肖母哭着:“我聽布布那個同學說了幾句……阿越怎麽可以這樣做!”
他們不知道小兒子惹了什麽事,竟然讓肖越這樣喪心病狂的對付自己的弟弟。肖母震驚之餘,只覺得深深的無力感。她和肖父就不該在那個時候選擇去國外發展,即使肖越表現得再早熟,他也只是個孩子。
肖父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問肖母,而肖母只懂得一味哭泣。
沒辦法……他終于下定決心給兒子打了個電話。
“阿越,你現在來醫院一趟。”
肖越頹廢的呆坐在走廊,看到電話,眼神閃爍,然後接通:“喂……爸?”
“你弟弟出了這麽大的事,你人呢?”
肖越死死的抿着淚水:“我在醫院。”
肖父有些震驚:“什麽?那就給我過來!”
而肖越卻渾身都顫抖了起來,要是布布死了……他就真的成殺人兇手了。他已經問過醫生,醫生說布布随時都有可能倒下,肖越嘴唇泛白:“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肖父震怒:“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好……你不過來是吧,我過來找你!”
肖越挂斷了電話,電話随着他的手,滑落至地上,他整個人都呆滞了起來。
這樣的重生,還有意義嗎?
他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起來十分不正常。
肖越不想讓肖父找到他,現在的他,腦子一片混亂,只有這個念頭。
而肖父如今在醫院,所以……只要離開醫院就好了?
他步履艱難的出了醫院,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周圍的人紛紛對他側目。
而肖越走到馬路邊上的時候,一輛車直直的對着他沖了過來。
他神情恍惚,也沒能避開。
而肖父找到肖越,卻發現自己的大兒子也滿是鮮血的躺在地上,他心頭一震慌亂。連忙把他送回了醫院做了急救,肖越的腿斷了,他醒過來的時候,竟然不讓別人醫治他。
“這是對我的懲罰。”
多年後的肖越,說出了這句話。
另一邊,梁華皓關上車窗,他的臉色顯得異常陰冷。
“事情都辦好了?”
“梁爺,我們都辦好了。”
梁華皓嗤笑,有點搞不懂阿致到底喜歡那小子什麽。不過也好,肖越的腿算是廢了,阿致應該會很心疼吧。
他布下一個局,卻沒想到,自己也深陷其中。
阿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