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實世界2

第二章真實世界2

百裏瑾做了一個夢,夢裏不知道是什麽,醒來的時候心中只剩下一片彷徨。

正在此時,島上忽然卷起狂風,一陣悶雷讓百裏瑾徹底清醒了過來。

鐘子淵穿好衣衫:“阿瑾,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

外面是一片黑夜,屋內的光也十分昏暗,偶爾有風灌進來,讓桌上的燭火搖曳着。

百裏瑾皺眉:“你要去哪裏?”

鐘子淵走到門口,回眸看了他一眼,那眼裏帶着不舍與缱绻。他并未做任何解釋,而是慢慢走進了那一片黑夜裏。

他走得十分決絕,雨水打濕了全身,也毫不在乎。

百裏瑾站了起來,外面的風終于将裏面的燈熄滅。正因為裏面黑暗的環境,他才将外面的一切看清。

夜雨裏,千萬只發光的蝴蝶振翅而飛,緩緩朝着天空盡頭飛去。它們尾部的光芒漸漸消散,直到一只只全部死去,又全部跌落在黑夜裏。

很快天空便不再下雨了,百裏瑾被那樣的場景給吸引住了目光,就這麽久久的看着。

鐘子淵回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微微亮了。他的臉色比平時看上去蒼白了許多,因為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所以格外狼狽,卻還是對百裏瑾扯出一個笑容:“阿瑾,你怎麽不去睡?”

鐘子淵的臉色太難看了,百裏瑾縱使不喜歡他這麽對自己,卻還是有幾分心軟。

“……你這一晚上去幹了什麽?臉色好難看。”

鐘子淵勾了勾唇:“阿瑾是在擔心我?”

聽到他這麽說,百裏瑾有些語塞。只得轉移了話題:“難得見這個島下一次雨,昨天夜裏雨那麽大,不知道島上的桃花怎麽樣了。”

鐘子淵垂眸嘆息:“昨晚本不該下雨。”

見他說得肯定,百裏瑾微微一愣:“你怎麽知道?”

鐘子淵笑而不答,他就這麽看着他的時候,滿是寵溺和深情。

百裏瑾的心頭一顫,每次鐘子淵這麽看着自己的時候,他都能想到一個人的名字——祈淵。

百裏瑾細想了許久,始終想不起來為什麽會驀然想起這個名字。

百裏瑾微微蹙着眉,心慌亂的跳動起來:“快去換一件衣服。”

說完這句話,鐘子淵依舊沒有動靜。

他不肯告訴他實話,而自己也何嘗不是這樣?

百裏瑾見他全身都滴着水,就連睫毛上也有水珠滑落,就像一晚上泡在水裏一樣。百裏瑾無奈的嘆息,從內室拿出了一件衣服:“換吧。”

拿到衣服以後,他才緩緩擡頭:“阿瑾真心疼我。”

百裏瑾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正想說幾句,鐘子淵竟然倒了下去。

因為兩人離得很近,他倒下去的時候正好倒在他的身上。

他的衣服濕冷得很,而鐘子淵身上卻意外的很燙。百裏瑾連忙把他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又将鐘子淵扶到床上。

百裏瑾皺下眉頭,自己現在沒有內力,這個島嶼與世隔絕,該怎麽找人救他?

百裏瑾想起了鐘子淵的黑衛,目光閃爍,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問:“有人嗎?”

果然,很快就從暗處走來一個人:“城主大人。”

百裏瑾眼眸微冷:“剛剛看到他倒下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出現?”

黑衛面無表情的向他禀告:“因為主子不喜歡有人出現在這裏,這個島上就我一個人。”

百裏瑾無暇繼續再問,轉而說:“先找大夫,救他!”

黑衛微微一頓:“屬下略懂幾分醫術。”

黑衛施了一禮,便把手搭在鐘子淵的手腕上。

鐘子淵燒得太厲害,卻将所有的痛苦全都忍下。他的嘴裏一會兒喊‘阿瑾’,一會兒喊‘師父’。

百裏瑾看着鐘子淵這樣,竟升起幾分不忍:“怎麽樣?”

黑衛有些驚奇:“不該啊,主子的身體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差……?”

百裏瑾想起昨日看到的那些蝴蝶,莫名覺得跟那個有關,還有忽然放晴的天空。

“先去拿藥。”這裏常備了許多名貴藥材,應該有治療鐘子淵的藥材。

聽了他的話,黑衛卻不肯挪動一步。

百裏瑾冷哼:“你主子快死在這裏了,你不先救他?”

黑衛忽然朝着他跪了下去:“求城主大人憐主子一片真心,不要……”

百裏瑾看着他問,語氣裏帶上幾分嘲諷:“怎麽不說完?是不要逃走,還是不要遷怒于他?”

面對這樣的指責,黑衛也說不出話來。

在他們這些下屬看,的确是主子不對。但這些天裏,他親眼看到主子有多愛城主大人,這裏的一草一木很早之前就布置好了,每一處都由主子親手打理着,特別是那些桃花。

百裏瑾覺得很累,閉了閉眼:“罷了,我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走的。”

黑衛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城主大人一言九鼎,我這就去幫主子拿藥!”

等這個屋子裏,只剩下他和鐘子淵。他凝望着鐘子淵的輪廓,卻怎麽也升不起恨意來。

自己為何會在這個地方?

前因後果,諸般陌生。

百裏瑾聽到鐘子淵說道:“師父……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他像是怕極了,一直念着這句話。

百裏瑾握住了他,這一句‘師父’,便讓他心頭升起諸多愧疚來。

“我不會走。”

鐘子淵的呼吸依舊帶着炙熱,流出了很多冷汗,卻不再掙紮。他的身體忽冷忽熱,正在百裏瑾無計可施的時候,黑衛拿了藥走了進來:“這藥是當初大夫走的時候配的,可先給主子服下。”

這枚藥丸呈白色,散發着幾分藥香,應當是用了極好的藥材制煉而成。

百裏瑾問:“這是什麽藥?”

黑衛不敢有疑惑,細數禀告:“城主大人您忘了?來到這個島的時候,您一直在發燒,這藥是當初大夫走的時候留下來的。”

雖然自己毫無記憶,聽了黑衛的解釋以後還是喂給鐘子淵吃下去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他的臉色才慢慢好看了些。

又過去幾個時辰,喂他吃了那些治病的湯藥,鐘子淵的呼吸才逐漸平緩了。

百裏瑾守了他一夜,期間不敢睡着。

第二天早晨的時候,鐘子淵才慢慢醒了,只是燒還是沒退下去:“阿瑾……?”

“多睡會兒吧。”

鐘子淵笑得無奈:“睡得久了,腦子有點疼。”

百裏瑾扶他起來,今日已經比昨天好多了:“那想聽我彈琴嗎?”

鐘子淵看似漫不經心的說:“可是專為我而彈?”

百裏瑾微微一笑:“這裏并無其餘聽衆。”

他找來琴,調試了幾下,然後撥動了第一個音。這首曲子他越彈越熟悉,前半段雖然如同仙樂一般,可無情無愛,讓人覺得冰冷又沒有人氣。後半段感情炙熱,像是帶着深深的執念一般。

鐘子淵的眼神幽深,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冰冷:“阿瑾彈的這首曲子,是從哪裏聽來的?”

百裏瑾搖了搖頭:“随性而作不可以嗎?”

鐘子淵的眼神卻越發冰冷:“阿瑾說笑了,這首曲子前半段與後半段十分違和,極像兩人所作。”

百裏瑾沉默:“既然你覺着違和,便改一改怎樣?”

鐘子淵卻冷笑:“改不了了,前半段那宛如仙樂一般的曲子不可能沾染上人氣。而後半段感情炙熱的部分又無法消除。”

百裏瑾微微一愣:“……消除?為何要消除?”

鐘子淵看着他:“阿瑾覺得不該被消除嗎?”

百裏瑾淡淡的說:“雖然兩個部分有些違和,但它們合起來才是這首完整的曲子。”

聽了他的話,鐘子淵沉思了片刻,臉色依舊不太好。

百裏瑾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蝴蝶,在加上黑衛口中所說的那句話,還是将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許多發光了蝴蝶——”

鐘子淵看了他一眼,眼裏只剩下一片冰冷:“是嗎?你看到了那個?”

百裏瑾問他:“那是什麽?”

他這次醒來之後,就變得很不對勁,讓百裏瑾十分在意。

鐘子淵沒有回答,忽然問他:“阿瑾一直在叫我小淵,能不能叫我一回慕玄?”

百裏瑾微微皺着眉:“不要轉移話題,那到底是什麽?”

鐘子淵淡淡的說:“你這麽叫我一回我便告訴你怎麽樣?”

百裏瑾這才緩緩叫出這個名字:“慕玄。”

聽到他叫出這個名字,鐘子淵心頭滿是蒼涼,他已經等了太久了。

若是再這麽等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徹底消失。

“你終于這麽叫我了。”鐘子淵忽然勾起一個冰冷的微笑,“師父,我恨你,恨死你了。”

百裏瑾的心顫了顫。

他睡着的時候明明還十分眷念的念着——師父不要走,不要丢下他。

而現在……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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