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壽春之危
公元371年,秦國長安金殿,坐在龍椅之上的苻堅正與群臣議事。突見從外面走進來一名報事官,行禮說道:“啓禀天王,此乃八百裏加急密函,請天王過目。”
苻堅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身旁的張公公立即走下殿,雙手接過密函,轉呈苻堅。苻堅打開密函,看完之後不由眉頭緊皺。
李威出列行禮問道:“天王,不知密函所提何事?”
苻堅回道:“晉國大司馬桓溫率兵圍困壽春,守城将領袁瑾和朱輔向秦求救并欲稱臣。”
李威說道:“壽春城原本就是晉國之地,因其二人不滿對其處罰,故而反叛。晉國欲奪此城,乃是情理之中事也,不足為怪。倒是久聞桓溫卧病在床,如今怎會親自帶兵攻城?”
苻堅卻不以為然地說道:“必是晉國朝中無人可用。”
李威略微擔憂地說道:“但願如此。”
苻堅又問道:“是否出兵壽春,将軍何意?”
李威立即說道:“天王,秦國剛經戰事未久,理應休養生息,不宜再發戰事。”
但一旁的張蚝卻出列行禮說道:“啓禀天王,末将認為此戰可行。”
苻堅疑惑地看着他。
張蚝繼續說道:“壽春乃兵家要地,如若此城歸我大秦,無疑致使晉國倍感壓力,不敢與我大秦交戰。”
苻堅覺得二人說得各有其理,一時之間舉棋不定,故而說道:“此事明日再議,退朝。”說完起身離去。而群臣行禮下殿。
将軍府內,燕國舊臣李鳳,梁琛,樂嵩,及其慕容垂的智囊高弼,與慕容垂議事。
樂嵩疑惑不解地問道:“方才殿上将軍為何不附議張蚝之言,借此機會消耗秦國國力?”
慕容垂回道:“韬光養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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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琛點頭說道:“外有王猛,內有李威,的确不宜劍露鋒芒。”
李鳳輕嘆一聲,說道:“如若将軍為帝,燕國豈能被滅?”
衆人點頭稱是。
但是慕容垂則說道:“不可妄言。”
性情耿直的梁琛卻鄭重其事地說道:“将軍應廣納英傑,以承天意,時不可失也。”
慕容垂卻迷之一笑地說道:“天下事非爾所及。”
衆人明白其意,這是暗示時機未成,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故而更對其十分敬仰佩服。
聽到宮人高喊道:“天王駕到!”清河公主和慕容沖急忙出殿接駕。苻堅雙手親自将二人扶起并走進倚蘭殿。玉珠等人将茶點擺好。
善于察言觀色的慕容沖見苻堅心神不寧,便是問道:“天王可有心事?”
苻堅一笑,拉着他的手說道:“壽春被晉所困,故欲投秦。朝中大臣對此事争論不休,故而煩亂。”
坐在一旁的清河公主立即看了一眼慕容沖,苦于無有時機下手的慕容沖焉能就此輕易放過。于是,他婉爾一笑地說道:“金銀有價城無價,何況壽春乃重鎮,焉有不要之理?再者,天王與晉有殺父之仇,豈有不報之理?”
苻堅聽完之後,沉思不語。
慕容沖繼續說道:“秦國早已今非昔比,天王苦于勤政,滅晉指日可待。然今壽春主動降之,焉能置之不理?”
清河公主也笑着說道:“若晉剿滅,其他諸侯小國何足挂齒?那時,天下一統,天王便有不世之功。料定史書定會濃墨重筆繪之,如此功德必會傳至千秋萬代。”
苻堅聽完之後,哈哈大笑。
次日,苻堅任命袁瑾為揚州刺史,朱輔為交州刺史,并讓武衛将軍王鑒和前将軍張蚝率兵兩萬救援壽春。
與此同時,壽春城外晉軍大營之內,久咳不止的桓溫見報事官走了進來,便邊咳邊說道:“講。”
報事官行禮說道:“秦國派兵兩萬救援壽春。”
桓溫一笑說道:“滅了燕國的苻堅膽子大了不少,竟敢插手此事?何人領兵?”
報事官回道:“王鑒,張蚝。”
桓溫仰天大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突然又猛咳一陣。
這時,他身旁的謀士郗超關切地說道:“大司馬。”
桓溫慢慢地擡起頭,苦笑道:“鳳凰浴火,若不重生,便為灰燼。然老朽亦如此。”
郗超點了點頭。然後桓溫對帳內的心腹大将淮南太守桓伊和南頓太守恒石虔說道:“附耳過來。”二人走到桓溫身旁,耳語一陣之後,二人行禮說道:“是。”桓溫點了點頭,而後揮手示意離去。二人下去之後,桓溫對郗超說道:“幸得汝之妙計,殺死檀玄。否則今日壽春之事,焉能派吾攻城奪之?”
郗超則行禮說道:“為大司馬獻計,本是分內之事。”
桓溫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雖然眼下只有半數晉國兵力,但若此戰大捷,仍有轉機。否則……”他還沒有說完,便又猛咳不止。
郗超急忙倒了一杯茶水交給桓溫,并安慰地說道:“無需擔憂,此戰必勝。”
桓溫笑着點了點頭,将茶飲下。
武衛将軍王鑒和前将軍張蚝率領兩萬秦軍在行至距壽春城不足五十裏的一處山林,二人立即命令停下。張蚝用手一指山林說道:“王将軍,你看前面一旁乃是高山峭壁,而一旁卻是狹小石橋,恐有伏兵。不如……”他還沒有說完。
王鑒卻不屑地說道:“為攻壽春,晉軍定是全力圍之。焉有餘兵埋伏在此?張将軍多慮了。”
張蚝雖有心再說幾句,但此次出征王鑒為主将,故而止住不言。王鑒回身下令道:“衆将聽令,分批過橋。”
當秦軍近一半的人平安過橋之後,王鑒笑着對張蚝說道:“張将軍,如何?”但還未等張蚝開口說話,突見從峭壁之上滾落數以千計的巨石,将石橋掩埋起來,且将秦軍一分為二。桓伊和恒石虔帶兵圍殲秦軍。
臉色大變的王鑒立即下令渡河救人之時,卻被張蚝攔住說道:“将軍,不可。”
王鑒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張蚝解釋道:“我軍志氣已無,如若強行攻之,必死無疑。不如将這半數将士帶回,向天王請罪,方有一線生機。”
王鑒點了點頭,但又擔心地問道:“若晉軍攻下壽春之後,再攻秦國,豈非……”他還沒有說完。
張蚝搖頭說道:“今日秦國早已不同往日,桓溫不會冒然攻之。”
王鑒看了看眼前的情景,咬牙下令道:“撤!”
半個時辰之後,晉軍大勝。桓伊和恒石虔帶兵回營,向桓溫複命。
桓溫高興地說道:“二位勞苦,還朝之後,定有重賞。”
二人行禮謝過。然後桓伊對桓溫說道:“大司馬,眼下正是攻打壽春大好時機,故而末将願……”他還沒有說完。
桓溫微微地搖了一下頭,輕咳幾聲說道:“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方為良策。”
次日清晨,壽春城上的守城将士便發現城下的晉軍正源源不斷地搬運屍體。半個時辰之後,壽春城下便堆起一個死人山丘。大家仔細觀看,這些死人皆是秦軍,故而立即向袁瑾和朱輔禀報此事。
袁瑾和朱輔正在大廳商議退兵之策,突見一名将士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行禮說道:“啓禀二位将軍,大事不好。”
袁瑾和朱輔立即快步走了過來,異口同聲說道:“快講!”
将士回道:“晉軍将數千名秦軍屍體放在城下!”袁瑾和朱輔不約而同地向外跑去。
二人來到城頭,低頭一看,皆吃驚不已。驚恐萬分的朱輔對袁瑾說道:“這可如何是好?”
袁瑾沉思片刻之後,說道:“開城投降。”
朱輔二目圓睜地說道:“為何?城中還有千名将士,數百名乞活軍……”他還沒有說完。
袁瑾卻一指秦軍屍體說道:“無有援軍,桓溫卻圍城不攻。其目的便是活活困死我等。”
朱輔生氣地辯解說道:“至少不會慘死他手。”
袁瑾則義正言辭地說道:“既然必死無疑,卻又何苦讓全城百姓白白搭上其性命!”
朱輔低下了頭。
一炷香後,袁瑾和朱輔各帶自己的家眷,身穿白衣未拿寸鐵地走了出來,且跪在地上低頭不語。一直密切關注城中動靜的晉軍見狀之後,立即向桓溫禀報。正在吃藥的桓溫聽完之後大喜,立即命人幫其更換衣服。身穿戰甲騎着寶馬的他,帶領全體晉軍走出大營。
當桓溫來到袁瑾和朱輔等人面前之時,先是滿意地笑了,而後對身旁的恒石虔說道:“将男丁送往建康斬首示衆,女眷便賞給衆位将士。”女眷們聽完之後,紛紛哭喊袁瑾和朱輔的名字。但是二人卻低頭不語,任由晉軍将自己捆綁帶走。
就在這時,城裏突然沖出數百名乞活軍跪在桓溫面前,行禮說道:“求大司馬饒命,我等願為大司馬所用。”
可桓溫卻輕輕一揮手,晉軍便立即将其圍住。乞活軍不解其意地看着桓溫,但桓溫則不慌不忙地說道:“殺一儆百,委屈你們了。”而後厲聲說道:“将其抓獲,即刻活埋!”
為首的一名乞活軍焦急地喊道:“為何?”
桓溫回道:“爾等皆為漢人,如此行之,方可震攝朝廷。”話音剛落,晉軍便手舉武器,沖了過來。一時間,慘叫聲連綿不絕。
這時,桓溫問郗超道:“晉帝能否禪位與我?”
郗超搖頭說道:“晉帝持政多年,且謝安之流斷然不會輕易妥協。大司馬何不效仿夏朝伊尹漢朝霍光,廢立皇帝,以重建威權。”
桓溫點頭說道:“拿下壽春,整個豫州便在手中。且此地與建康相距較近,如若不從,攻下建康易如反掌。”